张九龄常在一些大小问题上同玄宗展开争论。大将张守珪任幽州节度使后,大破契丹,玄宗非常欣赏张守珪的才干,想提升他做宰相,张九龄却劝阻说:“宰相一职,总理国家众务,并不是赏赐功臣的官。”不同意玄宗的意见,玄宗又退步说:“只是授给他宰相这个名份,不让他担任具体事务。”张九龄仍不同意,说:“名与器是不可以随意给人的。”这使玄宗感到非常恼火。在讨奚、契丹时,安禄山恃勇轻进,为敌人所败,按军规应处以死刑。玄宗怜惜安禄山有才能,免其死罪,令他白衣自效。张九龄却坚持说:“安禄山违反纪律,丧失军队,而且观其貌有反相,不杀必成后患。”玄宗见张九龄一再同自己作对,对他越来越不耐烦了,但又找不到罢免他的理由。
李林甫一直都在暗中窥伺时机,终于在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牛仙客问题上找到了促使玄宗下决心驱逐张九龄的机会。
牛仙客是朔方将领,目不识丁,但在理财方面倒有些旁门左道。玄宗一再想提拔他,都遭到张九龄的反对。李林甫乘机挑拨说:“像牛仙客这样的人,才是宰相的人选,张九龄是个书呆子,不识大体。”玄宗见李林甫支持,很高兴,立即又找张九龄商议提拔牛仙客之事,张九龄还是不同意。玄宗这下可惹怒了,变色道:“难道什么事情都要由你作主吗?你认为牛仙客低贱,你又有多高贵呢?”
下朝后,李林甫又在玄宗面前离间说:“只要有才识,何必考虑会不会吟诗作赋,天子用人,有什么不可以的。”经李林甫这么一说,玄宗心里更不是滋味,再也不顾张九龄的反对,赐牛仙客爵陕西县公,食封300户,又升之为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同时罢去张九龄、裴耀卿的相位,任命李林甫为中书令,执掌政务大权。
李林甫倾倒张九龄,当上首席宰相后,心里十分高兴,他牢牢地控制住了朝中大权,为了争宠固权,他一方面处处迎合玄宗旨意,凡有奏请,他都事先贿赂玄宗左右亲信,了解玄宗的意图,从而投帝所好,故深得圣心。玄宗把政事全部委托给李林甫处理,宠之不疑。另一方面他又想方设法把玄宗和百官隔绝开来,不让玄宗了解下情。他曾把谏官们召集起来,公开威胁说:“现在皇上圣明,做臣下的只要按皇上的意旨办事就行了,用不着大家七嘴八舌。你们没有看到皇宫前的立仗马吗?它们吃的饲料相当于三品官的待遇,但是哪一匹马要是叫了一声,就要被拉出去不用,后悔也来不及了。”对上疏言事的人,李林甫一概打击,谏官补阙杜钹不听李林甫的话,偏上疏给玄宗提建议,结果第二天就接到命令,降职到外地做县令。
对玄宗赏识并有可能入相的人,李林甫也一概排斥和打击。他打击异己手法十分巧妙,他要排挤一个人,表面上不动声色,笑脸相待,做出一副十分关心人的样子,在背后却暗箭伤人。中书侍郎严挺之,为官清廉,又有才能,李林甫十分妒嫉他,把他排挤在外地当刺史。有一天,唐玄宗突然想起了他,对李林甫说:“严挺之还在吗?这个人很有才能,还可重用呢!”李林甫说:“陛下既然想他,我去打听一下。”退朝后,李林甫立即把严挺之的弟弟找来,对他说:“你哥哥不是很想回京城见皇上吗?我倒有一个办法,只要叫你哥哥上一道奏章,就说他得了重病,请求回京城来看病。”严挺之的弟弟见李林甫这样关心他哥哥,非常感激,马上给严挺之去了一封信。严挺之接到他弟弟的信,果真上了一道奏章,请求回京城看病。李林甫拿着奏章去见玄宗,假惺惺地说:“哎,真太可惜,严挺之现在得了重病,不能干大事了。”玄宗只好惋惜地叹了口气。
在铲除异己的同时,李林甫也大力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然而当这些亲信权位渐盛,皇恩日隆,有可能危及到自己利益时,他同样毫不留情地予以排斥和打击。御史中丞杨慎矜在构陷太子的过程中,替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当杨慎矜权位日重后,他又非常忌恨,于是设计陷害,指使王拱诬奏杨慎矜行为不轨,杨慎矜遂遭灭族大灾。
欲壑无穷的李林甫,“不惧盈满”,贪求富贵又唯恐有才能的人上来与之竞争,表面上对这些人甜言蜜语,关心备至,实际上“崖阱深阴”,暗藏圈套,不断地算计别人。李林甫不仅背后陷人,还惯于利用别人的矛盾,玩弄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法来排斥异己。户部尚书裴宽,“素为上所重”,李林甫恐其入相,内心忌之。刑部尚书裴敦复“平贼有功”,受到皇上表彰,李林甫亦忌之。正好二裴互有矛盾,李林甫便从中挑唆,致使矛盾扩大,裴宽坐贬为睢阳太守,裴敦复贬为淄州太守。这样就把二裴打下去,阻止了他们入相的机会。
嫉妒成性的李林甫不仅注视朝廷官员升迁的动向,不断加以排斥,还注意防止边帅的竞争。边帅皆用忠厚名臣,其中功绩显著的人往往升入朝,拜为宰相。李林甫启奏任用少数族将领,少数族将领不识汉字,驻边领军,才能再大,也不会入朝拜相。这样从根本上杜绝了边帅入相的路子,他自己的相位可长保无虞。玄宗竟听信其言,选用安禄山之流,结果遗患天宝末年。
天宝后期,李林甫羽翼丰满,其奸恶本质进一步暴露出来,变得气焰嚣张,凶狠猖獗,权势欲恶性膨胀。他网罗群佞,在朝中为所欲为。凡不顺从他的人,都蓄意打击、陷害,无论怎样有地位的官僚、贵戚、名士,只要与李林甫有隙,或不屈于李林甫,都难免遭其毒手。出于打击陷害别人的需要,他着意豢养了一批残酷的“治狱吏”,充当帮凶。罗希奭、吉温二人是李林甫的两个心腹打手,被时人谓之“罗钳吉网”。由于李林甫心狠手毒,骄横无比,百官无不惧怕。尤其是玄宗皇帝嬉游于深宫之中,军国机务皆由李林甫在家中决策,下官把李林甫决策好的文案送交陈希烈,让他书名而已。
李林甫以诬陷杀人,必为人所谄。他的亲信吉温,先附于李林甫,后来发现依附于他最终难以升迁,就离开李林甫去依附杨国忠。并为杨国忠出谋划策,取代李林甫。首先除去李林甫的心腹萧炅,天宝九年,吉温找到萧炅的罪名,要杨国忠奏而逐之,以翦心腹。李林甫居然无能救援。接着吉温又和安禄山约为兄弟,激发安禄山共排李林甫。由是李林甫培植的党羽溃裂。不久,玄宗发现了真相,于是疏远了李林甫。李林甫此时竟也束手无策。天宝十一载,李林甫在忧懑中结束奸恶一生。
李林甫是个“无学术,仅能秉笔”,素质十分低劣之人。他之所以能够沐猴而冠并久居要津,首先是因为他“以谄佞进身”,善于逢迎君主,有阿谀谄媚之才。此外,善于玩弄阴谋诡计和政治权术、多方蒙蔽君主视听,也是他小人得势的重要原因之一。
晚年的玄宗被早年的辉煌冲昏了头脑,正因如此,李林甫才敢于或明或暗地在他面前行骗,也正因如此,李林甫才能够把他骗了个实实在在,毫无知觉,所谓的奸臣误国不假,而真正误国的却是一个是非不分的“明君”。
【评议】
君子之所以容易被小人骗是因为他们没有小人的毒辣。
归纳历史上有关小人的论述,大体上可以划分为七类:
一、外表看似忠贞,心里想的是利禄,对事专好测度揣摩,喜逢迎拍马,察言观色以受宠,歌功颂德以卖弄“忠心”的人,是小人。
二、结纳身边的人,专心巩固自己的名位,完全没有真话,只知沽名钓誉的人,是小人。
三、只图安逸,醉心于好处,淡泊人情,唯利所在,不体恤他人的人,是小人;
四、讨厌胜过自己的人,喜欢谄媚自己的人,听到他人的善行就妒嫉,听到他人的恶行就赞扬,本身无能,坏的方面却无所不为的人,是小人。
五、专门爱好声色,没有正经的心思,遇到财物就想坏主意得到,这样的人是小人。
六、急于攀结显赫宦官,暗中巴结权贵,不求实学,只图虚名,只要有益于己的,小则冒险存侥幸,大则寡廉无耻,这样的人是小人。
七、混迹于斯文,崇尚旅游,以吃喝为激洒,以勤事为俗流,以避祸为清高,以消极为无过,这样的人是小人。
所以在待人处世中,与上述七种小人打交道时务必多留个心眼儿。
7.把老虎当猫戏——玄宗之死与宦官专权
伴君如伴虎。关键的在于臣子如何去伴,有能耐者可成驯虎良师,既可以摸虎屁股,还可以拔虎牙,不过是把虎当猫来戏;无能耐者,就是你如何小心谨慎,也还是要被虎吃,弄得个满门操斩。
唐玄宗前半辈子过得红红火火,后半辈子养着一批奸人庸人,就连太监最后都来欺负他,把他当作病猫来戏,这就是李辅国“演义”。
【事典】
李辅国(704—762年)本名静忠,原是唐宫的一名小宦官。玄宗天宝年间,他被派往太子李亨的宫中服役,渐被信用。安史之乱爆发后,玄宗入蜀,李辅国力劝李亨分兵北上朔方,收河陇之兵以图复兴,后来又极力拥戴李亨称帝于灵武(今属宁夏)。为了酬答他的劝进之功,李亨(肃宗)任命他为太子家令,判元帅府行军司马事,使之成为唐代宦官掌典禁兵的第一人。李亨还特地将他更名为辅国,以寓托付国事之意。唐廷还都长安后,李辅国迁官封公,开始专权用事,日益骄横跋扈,连李亨也怕他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