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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们忘了你们在这里还有一个主人,’那暴君说。‘谁先惹烦了我,我就叫谁完蛋!我要十全十美的肃穆沉静。哦,孩子,那是你吗?法兰西斯,宝贝儿,过来时拽拽他头发,我听见他在甩响指呢。’

“法兰西斯高高兴兴拽过他的头发,走过来就坐在她丈夫膝头上。在那里他们像两个幼儿似地,整整一个钟点又是亲嘴又是胡扯八道,那些傻里傻气的甜蜜话语,叫我们听来真不堪入耳。

“在碗柜的拱穹底下,我们想方设法在待得舒服一些。我刚把我们的餐巾结在一起,挂将起来权作门帘。约瑟便进来了,他是从马房甲赶来的。他扯下我的作品,给了我两个耳光。嘎声嘎气喊道:

“‘老爷才刚刚入土,安息日还没有过完,福音还在你们的耳朵里响着,你们就敢来玩!恬不知耻!坐下,坏孩子!要是你们肯读书,有那么多好书。坐下来,想想你们的灵魂!’

“这么说着,他逼迫我们坐正,以使我们可以借到远处炉火映出的一片黯淡的亮光,来读他塞给我们的讨厌的经文。

“我无法忍受这活计,拎住我那本脏书的封皮,一下子把它甩进了狗窝,诅咒说我恨好书。

“希斯克厉夫把他的书踢进了同一块地方。

“紧接着风云突变!

“‘亨德雷少爷!’我们的牧师大叫说,‘少爷,来这儿哪!凯茜小姐把《救世盔》的书皮扯下来啦,希斯克厉夫把他的脚爪子伸进了《毁灭通衢》的上卷!让他们这样下去可是翻天啦。嘿!老头儿非得猛抽他们一顿不可,可是他不在啦!’

“亨德雷急匆匆从他壁炉边的天堂里赶来,一个抓衣领,一个抓臂膊逮住我俩,全给扔进了后厨房。约瑟断言说,恶魔‘老尼克’在那里会把我们抓去的,这就像我们活着喘气那样确凿无疑。如此安慰之下,我们便各自找了一个角落,静等他的来临。

“我从书架上抓到了这本书,还有一瓶墨水,推开点门要得一线光亮,写字消磨了二十分钟。但是我的伙伴不耐烦了,提议我们钻进挤奶女佣的外套,顶着它到荒野上溜上一圈。好主意!这样那个臭老头儿进来的话,他也会相信他的预言成真了——在雨里我们也不会比待在这儿更湿更冷。”

我想凯瑟琳是如愿以偿了,因为下一句换了一个话题,她变得眼泪汪汪起来。

“我何曾想到过亨德雷会让我这样痛哭!”她写道。“我头痛,痛得我无法把它搁在枕头上,可是我仍然不能平息。可怜的希斯克厉夫!亨德雷叫他流氓,不让他同我们坐在一起,也不许他再同我们一道吃饭。他还说,我和他不许一道玩耍,威胁说要是我违背他的命令,就把希斯克厉夫赶出家门。

“他一直在责怪父母对希太放任,他怎么敢这样?还赌神发誓说,要打发他到他应有的位置上去——”

对着模模糊糊的这一页书我开始发起困来,目光从手写的字体游移到印刷的字体。我看到一个套红的装饰标题:“七十乘七,七十一之第一。杰布斯·布兰德汉在吉默顿稍教堂宣讲的一篇布道文章”。我迷迷糊糊,脑子里用力在想杰布斯·布兰德汉会怎样发挥他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老天,全是那恶劣的茶点和恶劣的脾气!还有什么能叫我度过这样可怖的一个夜?自打我熟识苦难以来,我记不起哪一回的经历可以同这一夜相比。

我开始做梦,差不多正是要忘却我是在哪里的当儿。我觉得这是在早上,我一路回家,约瑟是我的向导。路上积雪盈尺。我们跌跌撞撞前行的时候,我的同伴喋喋不休责备我,叫我烦厌。他说我本应带一个朝圣的家伙,说是假如没有这么一个家伙,永远也进不了屋。他一边说着一边张牙舞爪地抡一根大头棒,我明白这便是他故弄玄虚所谓的家伙了。

有一刻我觉得有这样一件武器我方能走进自己的家门,委实是荒诞不经。然后一个新的想头又闪上心来。我并不是回家:我们是长途跋涉去听那有名的杰布斯·布兰德汉布道,讲他“七十乘七”中的经文。不管是牧师约瑟还是我犯下这“七十一之第一”的罪过,都要当众受罚,革出教会。

我们到了教堂。说真的我平日散步有两三回走过那里。它坐落在两个山包之间的《盏沟壑里,一条比平地要高的沟壑,邻近一块沼泽地,沼泽地里泥炭的湿气,据说对储存在那里的几具尸体,都认真膏了遍油。教堂的房顶到这时还完好无损,可是由于教士的收入一年只有二十镑,外加一栋两间房的屋子,而且威胁说眼看就要合二为一,没有教土愿意担当起牧羊人的责任来。更何况当时盛传他的教民宁可让他活活饿死,也不愿从他们自己的口袋里多掏出一个便士。可是在我的梦里。杰布斯有济济一堂专心致志的教友。他讲道了——我主慈悲!这是怎么样的一篇布道!分成四百九十四个部分,每一部分都相当通常讲坛上完完整整的一篇布道,每一部分都讨论一种不同的罪恶!他从哪儿搜寻得这许多罪恶,我无从得知。他阐释经文有他独到的风格,仿佛他的兄弟每次犯罪,必是各各全不相同。

它们都是一些最是稀奇古怪的罪恶,是我在先从来不曾想象到的离奇罪过。

哦,我是多么的疲倦。我是怎样地又伸懒腰,又打呵欠,又打瞌睡,又回过神来!我是怎样掐我自己,扎我自己,揉我的眼睛,站起来又坐下,捅捅约瑟,让他这布道要是真也有个完的时候,千万告诉我一声。

我命定是要听到底了。最后,他讲到了“七十一之第一”。就在这当口,突然一阵冲动攫住了我。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痛责杰布斯·布兰德汉才是罪人,他犯下的罪过没有哪个基督徒会予宽恕。

“先生,”我喊道,“坐在这四面墙壁当中,我已经一口气忍受并且原宥了你这篇布道的四百九十个题目。??乘?次我捡起帽子准备开溜一—77乘?次你硬逼着我重又坐进我的座位。四百九十一是太多了。难友们,揍他!拉他下来,把他捣成碎片,叫这认得他的地方从此再认不得他!”“

“你就是那人!”杰布斯一阵可怕的沉默后,从他的座位上欠身大叫。“?7乘?次你张开大嘴做怪脸,77乘7次我询问了我的灵魂——NFDA1,这是人类的弱点,可它也是能够免除的!七十一之一现在来了。弟兄们,把写定的审判加之于他吧。我主的圣徒,人人都有这份荣耀!”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大伙儿全都举起他们的朝圣家伙,一窝蜂朝我冲来。我没有武器可以自卫,始而抓住约瑟,靠我最近也是最凶的来敌,夺他的家伙。一片混乱当中,有几根棍子搅到了一块;好几下明明瞄准了我,结果却落到了别人的头上。转眼之间整个一座教堂打击声和回击声响成一片,而且布兰德汉不甘心神手旁观,把他的热情倾注进对着讲坛台板的好一阵猛敲。这声音真是响得漂亮,以至到最后,叫我说不出的轻松,居然把我唤醒过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引出了这一场昏天暗地的纷乱?这场动乱中杰布斯角色由何物出演?不过是一棵枞树的树枝触到了我的窗格,枝上的干果格拉拉撞着玻璃,才引得一路呼啸过来!

我疑神疑鬼地听了片刻,探明了骚动的因由,一翻身又睡了过去。我重又做梦,要是有可能做个比较的话,这梦比先前的那个更要惊心动魄。

这一回,我梦见我是躺在那个橡木柜里,非常清晰地听得呼呼的寒风驱赶着雪花。同时我还听得那枞树枝一次次重复着它那捉弄人的声音,明知是出自我上面讲到的那个原因。可是它吵得我实在心烦,以至于我下定决心,要让它安静,如果有这可能的话。我觉得我是起床了,用了许多力气来开窗。窗钩焊死在钩环里边:这情势我醒着的时候本来是看见的,可是我忘了。

“不管怎么说,我非得让它安静!”我咕噜着,一拳打穿了玻璃,伸出一条臂膊,去抓那根烦人的树枝。可是我没有抓到树枝,相反我的手指碰到了一只冷若冰霜的小手的手指头!

这噩梦中的恐惧真是非同小可。我想抽回我的臂膊,可是那只手抓住它不放,一个最是悲凄的声音啜泣说:

“让我进来,让我进来!”

“你是谁?”我问,一边说一边极力欲挣出手臂。

“凯瑟琳·林顿,”那声音颤抖着回答说(为什么我想起林顿?有二十遍我把林顿读成厄恩肖了)。“我回家了,我在荒野上迷路了!”

她说话的时候,我模模糊糊辨出有一张孩子的面孑L朝窗户里张望。恐怖使我横下心来,既然发觉没法把那东西甩掉,我就把她的手腕拽到破损玻璃的碴口上,来回摩擦直到血流潺潺,浸湿了床单。可她还是在哭,“让我进来!”依然是死死抓着我,吓得我几乎发疯。

“我怎么让法!”最后我说。“放开我,要是你要我让你进来!”

手指松开了。我从窗洞里抽回我的手臂,迫不急待地把书堆成一个金字塔,抵住洞口,又把耳朵堵上,不去听那哀惋悲切的祈求。

我堵耳朵像是堵了有一刻钟以上。可是,我刚又恢复听觉,立时闻得那个悲凄的哭声依然是在呜咽!

“走开!”我喊道,“我绝不让你进来,即便你求上二十年。”

“二十年了,”那声音哭着说,“二十年了,我无家可归整整二十年了!”

紧跟着外面开始响起一阵轻微的抓挠声来,那堆书也移动起来,好像有人在推。

我想跳起身来,可是腿脚压根就动弹不得。于是我大喊起来,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令我不解的是,我发现这喊声并不是想象中事:急促的脚步声走近到我卧室门口。有一只有力的手推开了门,一道光线晃晃悠悠,从床顶方洞口照将进来。我坐着还在发抖,一边在擦脑门上的冷汗。破门而入的人似乎有点犹疑不决,在自言自语。

最后,他半是说悄悄话似地问道,明显并不期待有人回答:

“屋里有人吗?”

我觉得最好是承认我在这里,因为我听出了希斯克厉夫的口音,担心要是我沉默不吱声,他会更进一步搜索过来。

这么想着,我转身拉开了板壁。我这一拉产生的效果,是我久久难忘的。

希斯克厉夫站在进口处,穿着衬衣和长裤,一根蜡烛烛油滴落在他的手指上面,脸色惨白一如他背后的墙壁。橡木板壁起初咯吱一声时,他猛一惊仿佛是受了电击,手里的蜡烛飞出去有数英尺远,他震动得如此不能自制,竟至无法去把它捡起来。

“不过是您的客人,先生,”我叫出声来,希望给他留住点面子,不至于更进一步暴露他的胆小怯懦。“很不幸我睡着睡着就尖叫起来,因为我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真抱歉打搅了您。”

“哦,上帝惩罚你,洛克伍德先生!我愿你是在——”我的主人开始说话,一面把蜡烛放在一把椅子上,因为他发现根本就没办法把它拿稳。

“淮带你到这间房来?”他接着说,他的指甲深掐进掌心里边,咯咯磨着牙齿,以图减轻腭骨的颤栗。“是谁?我这会儿就要将他们扫地出门!”

“是你的仆人,齐拉。”我回答说。我跳到地上,迅速穿衣,“你要赶我也不在乎,希斯克厉夫先生,她是活该。我想她是拿我来做抵押,要再一次证明这地方是在闹鬼。好,是呀,这里挤满了幽灵鬼怪!你有理由把它关锁起来,我对你保证。在如此一个洞穴里打个盹儿,没人会来谢你!”

“你说什么?”希斯克厉夫问,“你在干吗?你既然是已来了,就躺下过完这一夜。可是,看在老天份上!别再弄出那种骇人的声响,不用找借口,除非有人割你的脖子!”

“要是那个小妖精从窗户里进来。她没准就会掐死我!”我回答说。“我不想再忍受你那些好客祖先们的迫害了。难道杰布斯·布兰德汉牧师不是你母亲那一脉的亲戚吗?还有那个疯姑娘,凯瑟琳·林顿,要不厄恩肖,要不不管她叫什么,肯定是被人凋过了包,一个邪恶的灵魂!她说她已在荒地上游荡了二十年。这是她罪有应得呀,我一点都不怀疑!”

我这些话还没说完,猛然想直起在那本书中,希斯克厉夫的名字同凯瑟琳的名字并列一起,这联系我已忘了个精光,直到此时才苏醒过来。我为自己的冒失脸红起来。可是,装作全然不知我的唐突,我急忙又说:

“事实是,先生,上半夜我是消磨在——”话到这里我连忙打住——我原本想说“细读这些旧书上”,可是这样一来就表明我不但知晓书上印出的内容。而且也知晓了书上书写的内容。于是我改正过来,接着说,“拼读划在窗台上的那个名字上了。很无聊的活计,我算计用它来催眠.就像数数一样,要不——”

“你这般样同我说话是什么意思?”希斯克厉夫火气冲天,咆哮如雷:“你怎,你怎么敢,在我的屋顶下面?,上帝!他这样说活该是疯了!”他气得敲起他的额头来。

我不知道是该为他出言不逊忿忿不平,还是解释下去。可是他看上去是这样怒不可遏,不由叫我心生怜悯,继续来同他说梦,告诉他在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凯瑟琳·林顿”这个名号,可是由于读了又读,就生出一个印象,当我的想象力失控的时候,这印象又化出了人形。

希斯克厉夫在我说话的当儿渐渐后退到那床的阴影里边,最后一屁股坐下,几乎给床遮了起来。可是我从他那时断时续的反常呼吸声中,猜得出他是在拼命排遣他那过度的狂暴情绪。

我不想显示我听到了他的内心冲突,就故意放出很大声响继续穿穿弄弄。我看了看表,自言自语长夜难挨:

“还没到三点!我本来发誓要说已经六点了。时间在这里停滞下来啦:我们一定是八点钟就憩息了!”

“冬天总是九点上床,四点起来,”我的主人克制住一声呻吟说。从他手臂影子的动作里,我觉得他是从双目中抹去了一滴眼泪。

“洛克伍德先生,”他又说,“你可以到我房间去,这么早下楼,只会碍别人的,你像个小儿似地大呼大叫,已经把我的睡意打发到魔鬼那里去了。”

“我也是,”我回答说。“我想在院子里逛到天亮,然后我就告辞。你不必担心我再来打搅。在交际中来寻乐的毛病,不管是在乡下还是城里,我算是彻底治愈了。一个有理智的人,理应同他本人有做不完的伴儿。”

“好伴儿!”希斯克厉夫咕咕噜噜说。“拿着蜡烛,愿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马上就来找你。但是别去院子,狗没拴。还有‘房子’,朱诺守着那里。可是,走吧!我两分钟就来。”

我听从了,听从他离开了卧室。因为不知窄窄的门廊通向哪里,我立定下来,无意中目睹了我的房东在闹迷信,说来奇怪,这同他神智锐利的外表倒是不相符合。

他爬到床上,扳开那扇窗户,再也抑制不住潸潸泪下。

“来吧!来吧!”他啜泣着。“凯茜,真的来吧。哦,真的,再来一回!哦!我的可心的宝贝!这一回就听我的吧,凯瑟琳,听最后一回!”

那幽灵显示出幽灵素有的反复无常来,它一点影子都没有。只听得风雪交加狂野地卷过,甚至吹到我所占据的方位,吹灭了蜡烛。

伴着这一通胡言乱语喷涌而出的悲伤情绪中,竟有如此强烈的痛苦,我的同情心油然而生,倒忘了这疯话的愚蠢可笑。我退下场来,有点生自己的气,我压根就不应当来听的,我还后悔我叙说了我那荒诞的梦魇,因为正是它招来了痛苦。虽然为什么原因,我是一无所知。

我小心翼翼走下楼梯,来到后厨房里,那里还有一点微火,被拢成一堆,让我重又点燃了我的蜡烛。

悄无声息,只有一只灰色的狸猫从灰堆里爬出,满不情愿地咪唔一声朝我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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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