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秀全、杨秀清等人仔细研究了进军路线,觉得罗大纲的办法可以一试。就派他和萧朝贵带一千精锐先行,直取永安。石达开带两千人随后,作为后援。其后是洪宣娇和叶梅等人带领的女兵队伍,保护着太平军的家眷老小。杨秀清作为后军,在后面阻击敌人,同时也是为万一永安打不下留一条后路。
罗大纲、萧朝贵和石达开等先后拜别天王,直奔永安洲。
天王洪秀全看着石达开的队伍渐渐远去,不由得轻声祷告:愿天父护佑!
3、杨秀清强封九千岁
罗大纲和萧朝贵到了永安城外,兵分两路,由萧朝贵带三百人从南门攻打,吸引兵力。罗大纲带着剩下的七百人跑到北门,看到永安城的兵力基本被吸引过去了,就带人从东门和北门之间搭上梯子,罗大纲身先士卒,带着人爬上城墙,竟然没被发现。他们偷偷地摸到城门。看守城门的士兵过来盘问,被罗大纲等人砍死,开了城门,七百人蜂拥而入。
石达开在后面也带人杀到,顷刻之间,永安城就落入了太平军的手中。
此时,天刚刚放亮。萧朝贵和石达开一面派人飞报天王洪秀全,一面迅速着手布防并贴告示安民等各种杂事。
洪秀全等接到哨报,听说罗大纲等拿下了永安,非常高兴。这个自起义以来的第一个真正的大胜仗鼓舞了太平军上下,大家收拾东西,翻过大瑶山,直奔永安。
道光三十年(1851)年九月,太平军进入永安城。
永安城不大,却是处于大山环绕的一片平坝之中。有险可守,物产丰富,穷苦的太平军进入永安,在这里得到了休养生息,是太平军由弱变强的一个转折点。
原先的永安府衙经一番收拾,成了天王“宫殿”。经过一番计议,洪秀全于当年的十二月十七日,在“宫殿”里封王建制。
杨秀清为左辅正军师,封东王;萧朝贵为右弼又正军师,封西王;冯云山为前导副军师,封南王,韦昌辉为后护又副军师,封北王;石达开为翼王,羽翼天朝。
御前会议又定了官制,军师和主将之下设丞相、检点、指挥、将军、总制、监军、军帅、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等十一级。胡以晃、黄玉昆、蒙得恩,林凤祥,秦日纲,罗大纲等人做了殿前检点、指挥和将军等职。
冯云山还主持修改历法,废除大清历制,启用天制,并建立“圣库”制度,不许有私产,财产统一管理,按时分配。
永安城内一片欢腾,城外的清军却加紧了包围的速度。石达开每次从外面巡查回来,都要提醒洪秀全,清军正在调兵遣将,再不突围,永安城就会成为一块死地。
众人却都不以为然。
更让石达开意想不到的是,杨秀清竟然又“降僮”,以天父的名义让洪秀全封他为“九千岁”。
本来是几个王爷在开军事会议,杨秀清刚刚还好好的,就突然癔症起来,胡乱摇晃。嘴里“叽里咕噜”一阵后就猛然睁开双眼,变腔变调地喊道:“吾儿洪秀全在否?”
大家目瞪口呆,知道这个杨秀清又要玩天王附体的把戏了。但是,因为在紫荆山的时候,杨秀清常用这个手段忽悠拜上帝教的会员,洪秀全为了笼络人心,只能表示认可。并在公开场合,也接受过杨秀清的“天王附体”。
现在杨秀清又要玩这个,一干人等有些惊愕。包括洪秀全和冯云山,显然没想到这个杨秀清突然又玩起了这个,都愣住了,洪秀全只顾惊愕中,也没有回应。
“天父”恼了,厉声喊道:“洪秀全,你既然是我的二子,为何不回答父亲的话,你也算是一个读书人,你想不尊不孝否?”
天王洪秀全无奈,只得答道:“儿在!”
天父还是不高兴,怒道:“吾儿,古人见父尚知要双膝跪地,双手伏地,以示恭敬,你还这样站着,是何道理?”
洪秀全侧脸看看冯云山,冯云山朝洪秀全轻轻点头,洪秀全只得跪下,双手伏地,说:“儿洪秀全拜见父亲,不知父亲降临,有何指示?”
天父说:“吾儿自从奉命传教至今,从紫荆山三千教民,到现在打下永安城,谁的功劳最大?”
洪秀全知道杨秀清的意思,为了不自取其辱,只得回答:“东王杨秀清功劳最大。”
天父说道:“很好。你既然知道,就应该论功行赏。况且,据我看来,以后太平天国也要指望这个杨秀清来开拓疆土,为了拜上帝教,也为了太平天国,吾儿,我命你封东王为九千岁,并有节制以下各王的权利,西王为八千岁,南王为七千岁,北王为六千岁,翼王为五千岁。只有这样,各王才能为你尽心尽力,你也才能对得起你的这些结拜兄弟!”
为了太平天国,洪秀全能接受得了杨秀清叫自己为“吾儿”,却实在不能接受封他为九千岁,还要有“节制诸王”的权力。如果那样,岂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况且,洪秀全很明白,杨秀清这是在剥夺以自己和冯云山为中心的指挥权,想把自己和冯云山架空。
况且,若论功劳,杨秀清怎么也不如冯云山功劳大。没有冯云山,怎么会有紫荆山的拜上帝会?怎么会有他杨秀清?在封王时,冯云山为了安抚杨秀清和萧朝贵,就特意把自己落在了他们两人的后面,现在看来,他真是错了。这样反而让杨秀清变本加厉,更加为所欲为了。
看到洪秀全似乎不想答应自己,把自己封为“九千岁”,天父喝道:“洪秀全,我是你的天父,你想不听我的话,那他们作为你的兄弟,是否也可以不听你的话?你敢如此大逆不道,就不怕报应吗?”
洪秀全跪在地上,汗都下来了。
石达开不由得插话,说:“天父,天王带着我们造反,就是因为大清官员腐败,民不聊生,我们尚未成功,却竟然自封什么九千岁,八千岁,如此居功自大,似乎大清的王爷都没有这样的排场,我们如此作为,老百姓怎么会相信我们?他们既然不肯相信我们,那我们的太平天国……未来堪忧!”
天父愤怒了:“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跟我讲话?我告诉你,在这里,我只跟我儿子讲话,你再插话,别怪我天父不讲客气!”
石达开愤愤退后。冯云山看着暴躁的杨秀清,知道此时如若违逆,必会造成分裂,因此只得对洪秀全点头。
石达开听到洪秀全声音嘶哑地说:“秀全听从天父所言,即封东王为九千岁,节制以下诸王。西王为八千岁,南王为七千岁,北王为六千岁,翼王为五千岁。秀全感谢天父教诲。”
当天晚上,冯云山请石达开吃饭。
入住永安后,各王都开始讲起了排场。唯有石达开和冯云山坚持一贯朴素的生活作风。因此冯云山准备的下酒小菜只有两样:青菜小炒和两条鲫鱼。冯云山自己做的,两人吃得高兴,酒也喝得不少。
在一干兄弟中,石达开最敬重的人就是冯云山。在他的心中,冯云山是当之无愧的大哥,也是他的为人处世的老师。冯云山单独请他喝酒,这还是第一次。当然,石达开以后才知道,这也是最后一次。
酒过三巡,石达开有些沉不住气,说道:“三哥,我石达开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云山放下筷子,给石达开添了一杯茶水,说:“兄弟,我今天请你来,就是咱兄弟两个说说话的,没什么当讲不当讲,有什么话,你就说。”
石达开抱拳,说:“那我如果说得有不当之处,就先请三哥原谅了。三哥,我说话直来直去,我觉得你们不可以如此纵容四哥。长此以往,必会出大问题。”
冯云山轻轻点头,端起酒杯,对石达开说:“来,兄弟,先干了这杯,三哥再跟你细说。”
石达开端起酒杯,跟冯云山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冯云山放下酒杯,叹了口气,说:“秀清是一只虎。当初他这只虎为紫荆山守住了拜上帝教这块地盘,现在他的胃口越来越大了,等他真正张开大口的那一天,恐怕……会对太平天国造成非常大的危害。兄弟,拜上帝会能到今天,不容易啊。想当年我为了能在紫荆山站住脚,给人挑粪维持生计,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有力量推翻清廷,让穷苦老百姓都过上富足的好日子。拜上帝教如果毁在这种人手里,我于心不甘啊!”
石达开问:“不知三哥有什么好的主意?”
冯云山想了想,说:“现在太平军正在用人之际,太平军中紫荆山的士卒最多,打仗也勇猛,这些人可都是最听东王的。如果忤逆了东王,太平军肯定会分裂。对于力量还如此薄弱的太平天国,这会是个灭顶之灾。我们暂且容忍一下,看日后如何。待他真的想张开大口之时,我们再做主张。兄弟以为如何?”
石达开点头,说:“还是三哥考虑周全。”
冯云山叹气,说:“芸芸众生,皆为利亡。有人把私利当作自己的利,有人把公利当作自己的利。其实人若太自私,不但会害了别人,并且会害了自己。这一干兄弟中,秀清私欲太重,必会害了自己。萧朝贵倒是不错,可惜莽撞了些。韦昌辉势力差些,但是心计最重,杨秀清是明火执仗的要利益,韦昌辉却不声不响。所以,这些人中,一定要小心韦昌辉。我最放心的,除了我自己,就是兄弟你了。你为人光明磊落,不计较私利,处事也周到,兄弟,日后这太平天国恐怕就靠你我从中周旋了。”
石达开忙起身拱手,说:“三哥言重了。达开得遇二哥三哥,才有今天,此生必不负二哥和三哥!”
冯云山摆手,让他坐下,端起酒杯,说:“达开兄弟,为了你这话,咱哥们干一杯!”
4、夜袭
石达开带兵巡逻,在永安城外,走在前面的军士给石达开带来一个衣衫褴褛还掉了一只鞋的汉子。那人一看到石达开,纳头便拜,喊道:“周锡能拜见石将军。周锡能无能,请将军降罪处罚。”
石达开一愣:“周锡能?你是……周锡能?怎么这个样子了?”
周锡能低着头不敢抬头,说:“将军,我带着拜上帝会一干兄弟姊妹返回途中,遭到清军追杀。我们……都跑散了,我找了一大圈儿,只找到了两个兄弟,我们听说太平军已经到了永安,就追随而来,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了将军。”
石达开仔细端量了几眼,没错,是周锡能。这个周锡能原任太平军军帅,在象州时,他说他家乡有一众信拜上帝教的兄弟姐妹,他可以回去把他们都带来,洪秀全就让他回去带人了。
石达开问:“你不是说你还有两个兄弟吗?他们在哪里?”
周锡能跑到不远处的小树林旁喊了一声,就从里面跑出两人。周锡能带着他们来到石达开面前,对他们说:“快拜见石将军。”
两人躬身施礼。石达开看了看两人。这两人也是破衣烂衫,一身脏污。石达开让人拿了点食物给三人吃了,就带着三人进城。
进了城后,因为要跟九千岁汇报军情,石达开就把这个周锡能的事儿给忘了。
回到家,石镇吉在家里等着他,看到石达开回来,石镇吉起身,说:“大哥,我觉得这个周锡能不太对劲儿。”
石达开还一愣:“周锡能?哪个周锡能?”
石镇吉说:“就是你在城外带回来的那个。我觉得这个家伙不地道。”
石达开摇头,说:“这话少说,他是九千岁的人。”
石镇吉说:“我就是这么一说。反正我觉得他挺让人怀疑。你不想听就算了,我还怪累呢,那我回去了。”
石达开脱下外套,坐在椅子上,对他招手说:“别忙。你过来说说,他怎么不地道了。”
石镇吉无奈,只好回来,坐在石达开对面,给石达开倒了一杯水,说:“今天晚上,他们几个在我们那边吃的饭。这个周锡能拐弯抹角打听天王住在哪里。我就觉得奇怪,按说他回来,应该去找东王汇报,他要找天王干什么?我就把他的话引到另一边。嘿,过会儿,他就把话引了回去。还有一样,他的那两个兄弟虽然不说话,但是那眼神很怪,很警惕,不像是来投军的。”
石镇吉的这话让石达开一愣:“他打听天王的住处?”
石镇吉点头,说:“是。问了好多遍,很心急的样子。他如果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军帅,我觉得不会这么关心这些。”
石达开喝了一口水,问:“他问没问别的?比方我和云山哥?”
石镇吉想了想,说:“好像问过南王。问了一句半句的,别的没问。”
石达开想了想,说:“镇吉,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叫着石祥祯、石镇仑,你们三个密切监视这三人,他们稍有举动,就来报告我。如果他们夜里私自朝天王府活动,马上把他们抓起来。”
石镇吉答应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等石镇仑走了出去,他才想起来,石祥祯带着两个人去家里看自己老婆去了。躺在床上,石达开好一会儿没睡着觉。
最近听到一些从老家传回来的消息,很多人家遭到清军的搜捕,有些太平军留在村里的家属被清军抓走,有的逃跑,甚至有的被清军杀害。石达开担心妻子熊清芬和应该有四五个月了的孩子,因此派了石祥祯回去看看情况,如果情况允许,就把他们母子带出来。
这些日子,看到很多带着家属的太平军将士一家人团聚,石达开就总是想起熊清芬。想到这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温顺的女人,现在独自在家里担惊受怕,石达开心里就不是滋味。
他刚朦朦胧胧要睡着,听到外面似乎有人轻声走路的声音。石达开轻轻翻身下床,操武器在手,侧耳细听。
外面又响起一阵略有些清晰的脚步声,这人有些心急,似乎怕人听到又担心石达开的危险,小声在后窗喊:“达开哥,达开哥……”
石达开听着是叶梅的声音,就应了一声,说:“是叶梅吗?有事么?”
叶梅长出一口气,说:“没事。你的护卫呢?”
石达开喊了一声,护卫们在门前答应。几乎在同时,石达开听到叶梅轻轻喝叫一声:“站住!”
然后,石达开听到一前一后两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前面的那些卫兵这才听到,也吆喝着追了上去。
石达开穿好衣服,正待起身,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他忙转身,看到一个人影朝他就扑了过来。
石达开猝不及防,眼看人影扑到了眼前,房门突然被人撞开,有个人影喝了一声,就冲进来。
扑向石达开的这个跳起来,一头撞开窗户,跳到了院子。石达开和后来进来的这人跑出去,人家已经没有影子了。
石达开赞叹:“好功夫!”
进来的人是叶梅,她愣愣地看着那人消失的身影,好长时间都一动不动。石达开看了看她,问:“叶梅,你怎么了?”
叶梅这才醒悟过来,说:“没……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达开哥,你受伤没?”
石达开呵呵一笑,说:“没事。我好歹也是一员武将,没有那么弱不禁风。对了,刚刚我明明听到你追人去了啊,怎么又……在这里?”
叶梅说:“这是江湖人常用的招数。他们出来,都是两个人一起。第一个把外面的人引走,这叫调虎离山,还有一个藏在更暗处,就等着人走了,好下手。这个还瞒不过我。”
石达开由衷赞道:“不愧是混过江湖的人,懂的就是多。今天幸亏了你,要不还真是有点小麻烦。”
叶梅问:“达开哥,你知道要偷袭你的人是谁吗?”
石达开摇头,说:“两军交战,这种事儿太多了。咱的队伍里肯定有对方的奸细,在紫荆山的时候,我们都遇到过这种事儿,人也没抓着,怎么能知道是谁?”
叶梅摇头,说:“达开哥,凭我的感觉,这两个刺客不是一般的小奸细。他们都是高手,是那种大官才能养得起的高手,你得注意。”
“高手?那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特意来刺杀我们的?”
叶梅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但是今天晚上不是来刺杀你的。今天他们是来探路。如果真是刺杀,即便我和你的护卫都在,我们也对付不了这两个人。”
石达开这才觉得事情严重:“他们这么厉害?”
叶梅说:“是。所以我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行动。”
几个护卫也都回来了。叶梅问他们:“没追上人吗?”
其中一个护卫说:“没有。我们眼看快要追上了,那人突然加速,一下子就没影了。我们知道有诈,就赶紧回来了。”
石达开跟叶梅进了屋子。问叶梅是怎么发现这些人的。叶梅说她闲着没事,出来溜达,看到一个人有些不对劲就跟了过来。没想到会跟到这里来。
石达开问了问位置,心里就有数了。
5、石达开突袭玉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