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她话刚完,郑和却突然道:“来人,将小勺子押下去。”
西亭难以理解的瞪着郑和,“为什么”还没问出口,就被一左一右两人押走了。
“焉公公,我这个近侍刚来没多久,不懂规矩,不过本官定会查清此事,给公公一个交代。”郑和微微一顿,声调却陡然一变,“只是焉公公无证据下污蔑本官,已是触犯刑法,来人呐,将焉公公也押下去!”
焉公公还没完全绽开的笑容僵在脸上,完全没料到郑和来这一招。等双手被架住之时才想起大喊起来:“郑和,你敢动杂家,你想和指挥使对抗吗?呸,你会后悔的……”
郑和不语,只是待其走远,才回首瞧了依旧在手舞足蹈折腾的焉公公,唇角满是冷笑。
西亭满心委屈,蹲在墙角画圈圈。她不明白郑和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难道就是因为她骂了焉公公?
“果然是,监监相护啊!”她算是看透了,郑和死太监,一定也被焉公公潜了!
门外突然响起了开锁的声音,西亭紧紧的盯着门,一见郑和进来,冷哼着扭过头去。
小筷子端来椅子放在她的面前,郑和撩了衣角,看着鼓着腮帮的西亭缓缓坐下。自从船上第一次见面到如今,他还没有查过西亭的来历,借由今日,他要来好好的审问一番。
侧身冲小筷子摆摆手:“去外面看着。”
西亭见他一副审讯的架势,心里有些慌张,来到明朝第一次有了进警察局的感觉。但是她是谁呀?她是不喜欢屈服的西亭,随即鼻子一哼:“同流合污。”
郑和也不恼,沉声质问道:“本官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当初为何偷上本官的使船?”
西亭偏着脑袋觑了他一眼,原以为跟着他后面这些天数了,应该已经打消了他对自己的疑虑,没想到他一直在戒备着自己。现在倒是给他抓到把柄,得了个审问自己的机会。
“我说了你会信我?不会把我绑到皇上那儿去?”西亭冷笑着反问。
郑和道:“讲与本官听来,再做定夺。”
定夺尼妹啊!西亭在心里啐了一口,心中一转,面无表情,机械似念书一般道:“我本是天朝人,倭寇横行,杀我父母,把我掳到东瀛。好在老天帮忙,刚刚下船时,瞧见了天朝来的使船,便趁机逃上了船,躲进了大人的房间。”
“你觉得本官会信?”郑和道。西亭瘪嘴,别说让郑和相信她的说辞,就是她自己都不相信。
可是,难道真的要告诉他,自己其实是从二十一世纪的海啸事件里穿越过来,掉到他床上的?
他会不会被吓死?不不不,他没被吓死,说不定自己就被当成怪物处死了。
就在西亭心中纠结之时,头顶忽的传来郑和的声音:“记好你方才说的话,若是以后有人问起来历,照直说,莫要前后不搭,本官可救不了你。”
“呃?”郑和吃错药了,不是来审问她的吗?西亭不可思议的抬眼望向郑和。视线刚刚对接的一瞬间,郑和迅速的移开视线,搁在腿上的手攥了攥。
就在方才,两种思想一直在他脑里打斗。理智告诉他,这女人来历不明,该禀报圣上,移交司法处。但内心深处却又相信这女人,即便是听她说谎,也想相信她。最终,内心的想法打败了理智,可说话完之后他就后悔了,神情有些不自然。
“说,说说靴子和焉公公眼睛是怎么回事。”郑和慌忙的岔开话题,手心里竟是渗出汗出来。
一听郑和查到阉太监的事情,瞬间来了精神,添油加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好似焉公公对她做了天大的伤天害理的事。
虽说西亭讲的有点夸大其词,但是郑和听得出来,此时说的是真话,而且,与前两日她异常时的时间也很吻合。
听罢了西亭的供词,郑和起身欲走,却被西亭快一步扯住了衣角,眼里顿现委屈和晶莹:“我能不能出去?”
郑和摇头,抽下自己的衣角,瞧她瘪着嘴角颓废的坐着,暗自叹气:“你可知为何将你关押起来?”
西亭飞来一记白眼:“我怎么知道。”
“可记得你刚来船厂,我对你说的话?”
西亭眨巴下眼睛:“什么话?”
郑和闻言,叹气出声,伸手在其脑门上重重一点:“本官让你少说话,果然是没听进去!”
西亭心中翻白眼,废话,你在走廊上抱着圆柱睡一晚试试,第二天早上还起得那么早。睡眠质量那么差,导致记忆力下降,注意力不集中你个死太监懂不懂啊!
当然这些话她不敢说,万一死太监抽风,多关她两天,她会郁闷死。静坐着乖乖听郑和在身边念叨:“你初来乍到,又身份不明,原以为让你少开口,又是本官身边之人,至少能在船厂呆下去。可是你,你可知焉公公是何身份?本官出使东瀛,焉公公便是纪大人派来船厂的督工。”
“纪大人?纪晓岚也穿来明朝了?”
西亭的打岔立刻引来郑和瞪眼:“休得无礼。你可知你大祸临头!今日你对着焉公公那一顿‘我我我’的说辞,便是砍你一百次脑袋都不为过!还有,皇上的锦衣卫遍布天朝,船厂里的风吹草动都会传过去。小勺子呀小勺子,此时还不知本官为何关押你么?”
再不懂,西亭她就真的是耳鼻了。听完郑和的一番话,她觉得自己跳动的心脏突然停止结冰了,而且还在迅速的往四周蔓延。
当初假用魔术逃离使船,就是为了保住小命。可是现在,一时的逞强让她亲手将自己的小命送到了朱棣的手里,那个善猜忌又残暴的一代天子!
一场风波像流星一般,滑落到在整个船厂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好几个版本的流言。
好在郑和处理得当,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件事情就被掐住了,控制在船厂内。
只是,这场流言真的可以如此简单的平息下去吗?
夜晚的船厂一如既往的陷入了寂静,月色如霜,笼罩着船厂,洒在伫立院中的郑和身上,却见他眉心一锁,双唇紧抿,带着些许冷月清秋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