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盯着西亭浑身的泥土,和歪在头上的三山帽,走近问道:“去何处了?”
“去厨房找饭吃了啊。”她随意回道。遇到猥琐老太监的事情她并不想告诉郑和。一来她觉得那老太监肯定像郑和一样,肯定也是船厂的领导。二来,谁知道郑和会不会狼狈为奸,维护那老东西。
郑和眼眸动了动,不开口,却动作迅速的抬起她的手臂。
“你干嘛!”西亭猝不及防,忙戒备的问道。
西亭平日里并不做事,喜欢留着好看的指甲。此时,她的指缝里满是泥土,无名指上光秃秃的,只有指甲断裂的痕迹。
郑和不动声色的放开她,道:“本官饿了,你去照会厨房弄些饭菜过来。”
“不去!”想都没想,西亭就大声拒绝。笑话,她现在去食堂,岂不是往原路上去,万一那老太监在外面等着逮她怎么办?
打死她也不要跨出这个门。
反应激烈,郑和稍稍一抬眉,拉起她就往内间走。
“喂喂喂,死太监,你干嘛!干嘛!”被老太监猥亵怕了,不怪她此时满脑子黄色思想。
眼看着就要被拉到床边了,西亭正想挣扎一下。郑和身子一转,绕过大床,她才发现,原来这内间里还有个小内间!
进了房间,落入西亭眼里的便是黄色的帷帐和供台上金碧辉煌的佛像。
竟是个佛堂。
“既不想伺候本宫,就在这里陪着佛祖吧。”郑和对着西亭的肩膀微施力,便将其按跪在圆蒲上,“不可动,不可起身。”
“那要上厕所怎么办?”西亭眨巴着眼睛问道。
郑和黑线:“忍着。”一拂袖,出了佛堂。
西亭不敢出门,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将她安置在佛堂,郑和也不去书房,直接在卧房外间看起海事图。
原以为让其跪佛堂能让自己清净一些,哪知还未到一炷香的时间。
“死太监,你不是去江边督工了吗,怎么又回来泡澡了?”
“死太监,你在干嘛呢?”
“死太监,你在不在啊?”
“死太监……”
“……”
郑和忍无可忍,放下图冷着声音道:“再敢放肆,依法处置。”
当郑和再次放下海事图起身时,已是夜间戌时。理了理官服,转去了佛堂,不禁扶额。
也不知道这女人师从何处,居然练就了一套绝世神功,不管以何种姿势,都能睡觉的神功。
郑和抬脚踢了踢她手臂,问道:“面佛一日可有觉悟?”
西亭睁眼,头点的大力:“有!”
“哦?可悟出我佛在想什么?”
“想动动……”
郑和:“……”
自从西亭帮郑和解决了底舱设计的问题,她在船厂的生活极其的单调。每日就是随着郑和在各个作塘间穿梭。
即便是无聊到打瞌睡,西亭也不敢乱走一步,紧紧的贴在郑和的身旁。
“郑大人!”某日,正当她在郑和身后昏昏欲睡之时,一声尖锐嗓音,硬将她从周公处拉了回来。
抬头一眼,竟是给她带来噩梦的老东西!慌得西亭,一个箭步,嗖到了郑和的身后。
郑和瞟了眼身后的西亭,又回头抱拳,说道:“焉公公今日怎么到作塘上来了。”
焉公公昂着头颅不作答,只是指着他身后道:“杂家是来向郑大人讨他的。”
西亭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这老东西居然明目张胆的来作塘要人!
“不知焉公公讨要小勺子,所为何事?”焉公公手中提着的一双靴子引得郑和垂目望去,靴子很小,和西亭脚上的倒是差不多大小。
焉公公闻言,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靴子狠狠的掷在他面前:“你的奴才好大的胆子,偷偷摸进杂家的房间,爬上杂家的床,还企图杀杂家!”
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瞧见没有,杂家险些儿双目不保。”
西亭捏着郑和的衣袖,与他一同望去,那焉公公的两眼肿如核桃,青色裹目,甚是吓人,又满是笑点。
“噗!”西亭到底是忍不住跑出声来。
“狗奴才!敢笑杂家!来人呐,把他给杂家带走!”焉公公恼羞成怒,一挥手,招呼身后的爪牙就要抓人。
唬的西亭紧紧的贴在郑和的背后不敢呼吸。
“小勺子是本官的近侍,谁敢近前?”郑和脸色一沉,声如洪钟。
“难道郑大人要包庇这狗奴才不成?”郑和的话,让焉公公的脸色愈加铁青。好歹他也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派来的监督,郑和竟这般不给面子。
郑和迎着焉公公黑沉的脸道:“焉公公误会了,只是小勺子向来怯事,想必是有所误解。”
“有何误解,这靴子,杂家的眼睛便是铁证。这狗奴才欲要行刺杂家!也不知是不是受人指使。”
焉公公的尖锐嗓门不小,此言一出,作塘里瞬间静了下来。便是西亭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老东西的胆子可真大,这话里意思可是在影射郑大人哪。
再看郑和,眼睛阴郁的似能将焉公公看出个洞来。西亭忍不住了,这老东西欺人太甚,抹掉自己的肮脏罪行不说,现在还想污蔑郑和!
怒气冲顶,手上一使劲,一把拉过郑和站到其面前,指着焉公公的鼻子骂道:“你个死太监,自己腌臜龌龊,想染指他人不说,还敢找上门来!我爬上你床?真是笑话,我可是有洁癖的,玷污我眼睛的东西不要来恶心我!至于你的眼睛,我看你是老年痴呆,有些记不起来。让我来提醒你,是你这个太监里的断袖,想猥亵我,被我扬沙土造成的!”
西亭一说气说下来,都不带喘气的。实在是气愤难耐,老东西着实不要脸了,居然敢污蔑她和郑和!
如此咆吼一番,她自觉地内心舒畅,殊不知周遭的工人们皆是倒吸凉气。焉公公借着纪指挥使的关系,代郑大人看管船厂的这段时间,天天在船厂作威作福,放荡弥乱。可是谁人敢说,只怕小勺子是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