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头发真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我喜欢别人这样夸我,虽然我更喜欢别人说:“你真美。”但是,头发也是我的所有物,夸它就等于夸我,一样,都一样,呵!
“谢谢……”我转身,“你的夸奖”还没说出口,我就愣住了。
是那个女人,那个穿着时尚,有一头华丽秀发的老太婆,我一时语塞,有些害怕,因为,她的头发。
没错,她那华丽丽的秀发就像没剪一样,还是那么黑,那么亮,那么长。
“我正苦恼着怎么着你呢,见到你就好,你再帮我剪一次头发吧,你瞧,它又长出来了。”老太婆手握着头发,一副惊恐的表情,她一步步逼近,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后退,就像她身上有可怕的东西,一碰上就再也逃不掉了。
“你瞧,你的头发多美呀,干嘛要剪掉呢?”我转了个方向继续后退,她已经精神失常了,我才不和她啰嗦,天呐,地铁为什么还不来?
“不,它们不美,它们是祸害,是魔鬼,它们会弄死我的,你瞧,我的血液都被它们吸干了。”老太婆卷起自己的衣袖,解开衣襟,露出连苍白,干皱的皮肤,“你要帮我剪掉它们,要不然,我会死掉的,只有你才能帮我,拜托,只有你剪才管用,拜托了。”老太婆有些失控,这会儿竟掩面低泣了起来。
“阿婆,你年纪大了,年纪大了就会这样的。”我尽可能劝她,可没想到她却变得更为癫狂。
“不。”她歇斯底里,“我没老,我才过24岁的生日,我和我的未婚夫很相爱,我们说好了等他毕业我们就结婚的,可是,这该死的头发,它害我再不敢见他,只有你能做到,求你了。”她跪倒在地,想抓住我的裤腿,被我跳着躲掉了。
“这些头发太可怕了,你要小心啊,你的头发那么美,小心哪天他们取代你,就像我这样,哈哈……”她可能是从疯人院跑出来的,我这样想。
就在这时,车来了,我逃也似的跳上车,回望那个掩面无助痛苦的女人,心里升起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怜悯。
小插曲终究只是插曲,女王般的待遇依旧行进着它的欢歌。
那天,天很蓝,云很白,店里偶有顾客,然后我就注意到了他们,那是一身黑的男人,黑鞋,黑裤,黑衣,黑眼镜,乍一看就像是有文化道德修养的——黑社会,哎,还是黑社会嘛,不过这里一向太平,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怎么会有这一号人物在这里晃荡呢?该不是这天地间要有一场浩劫了吧?可笑……
“请您务必参加。”那黑社会用非常有礼貌的词和不容反驳的语气,递给我一张黑白柬,然后也不等我说什么就走了,事实上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请柬上写着逝者的名字和参加葬礼的时间地点,让我不解的是,我脑子里没有这号人物的任何信息,看地址,那也不是常人能葬的地方,我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达官显贵了?
“麦姬姐,他是谁啊?”月月很八卦的凑上前问。
“不知道,可能认错人了吧。”我心虚的合上请柬,淡淡的回答。我知道,这不可能,因为,请柬上清楚的写着我的名字。
我很重要吗?为什么要我务必参加?
参加葬礼的那天,天公作美的阴霾这脸,也为她难过吗?莫名的我的心里也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麦姬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留给您的信。”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头非常有利的递上一封信,“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小姐交待,如果您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找我。”
“谢谢。”面对这么有礼的人,我像是被他渲染到了。倒也有了知书达理的感觉了。
葬礼上人并不多,死者的父母,未婚夫,和他的父母,看她未婚夫的样子,逝者应该也是年轻美貌的,我就这样赤裸裸的盯着他看,猜测逝者大概会是什么模样。
可能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转头,想我点了点头,谦和有礼。
葬礼长而乏味,我显然是个局外人,逝者的母亲哭得那叫一个凄凉,让我觉得下一刻是不是会和她女儿作伴;父亲虽然没有哭成泪人,但是,伤心程度也不输给自己老婆,我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但是,我是在无法感同身受。
当我转身就呀离去是。
“麦小姐。”是个年轻而又有磁性的声音。
我转身,期望你那个看到一花样美男,但是……
“是叫我吗?”虽然不是美男,但也算得上是帅哥一枚。
“是的。”他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感情,要不是脸色红润我都要以为他不过是行尸走肉了,“你是我未婚妻生前唯一的好友。”
似是疑问,又似肯定,我不知应该怎么回复他,只能保持原有的微笑。
“有空喝一杯吗?”他囫囵地说。
喝一杯?喝一杯什么?酒吗?第一次见面就喝酒似乎不像是他那般绅士做的事呐,应该是喝一杯咖啡吧。
“什么时候?”我主动发问,我可不想成为被动,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
“明天下午三点,缘豆咖啡厅。”那男人说。
“好。”我爽快的应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死的到底是谁,看她葬礼隆重,参加的人又少,对于她而言,我应该是重要的吧,但是,为什么我的记忆当中没有这么富有又重要的朋友呢?事实上,我连基本的好友都没有,那会不会是我对于她比较重要,我又不稀罕她的人?那也微乎其微,因为,我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小有资本的人,更何况是她那么有钱的,那她会是谁?如果真是那样,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密不透风了吧。
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那个,曾经,好像,几度疯狂的想要我帮她的人,想到她,我是又惊又恐,又怜悯,不过,我马上否决了这个人,她是个被埋了大半生的将死老人,而死者的未婚夫是个不过三十的年轻人,所以,应该不是她。
“我才过24岁的生日。”这句话有如霹雳,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的死便有了离奇的地方,她分明还是个年轻人,却有着老年人的身体,这……对了,衰老症,这个可怜的女人,但是,她的头发为什么异常年轻?或许,她是基因突变吧,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就在一遍遍否决自己的同时,又给自己找来肯定的理由,而那死者的信我根本没有想到再看,一切在我的推理下似乎都顺理成章了。而死者到底谁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但她已被我定位在了那个可怜的老妇人身上,或许应该说是年轻人?
第二天下午三点的约会我去了,而要命的是,他年轻有为,又多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我有意无意的搔首弄姿,似乎也有一定的女性魅力,这还要归功于我的头发,我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憎恨我的头发,我想一把全剪碎了它们,但是,他夸人的声音可真好听。
“你的头发真美。”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虽然见到我的人都会这么说,但是,他说的就特别真实,一定是中了他的毒,为什么我看到他的时候觉得看到了天使?
“谢谢。”我故作矜持,其实胸口小鹿早就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