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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弘昑被弘历请到落英阁,以为他二人必又是一场唇枪舌战,冷目相向,谁知弘历却是一副笑面,倒将弘昑弄得不知所以,且先不开言,看他如何,那弘历便也不说别的,只将热酒为各自斟满,又向他碗中拣菜,口中不过是每样菜肴如何精致,他如何亲告诉了厨房弄来,弘昑‘身子弱,该好生补一补’,又说道:“自弟弟来这府上,我早便该好好请弟弟一次,只是一直未曾得空。”那弘昑只看着他,心想:突然如此,多半有话要说,我且不言,看他如何便了,遂面上并不怎样,弘历让他吃,他便吃,神情默默的,也不说话。

弘历遂不断为其斟上热酒,这边也斟满相陪,一边说些府上的锁人锁事,酒过三巡,彼此都有了些许醉意,弘昑仍不怎样开言,弘历倒稍稍有些急了,便笑道:“我今日请弟弟来,弟弟就不起疑?”

弘昑只拿着筷子在菜碗中挑拣,口里道:“定是为姐姐的事了。”

弘历见他突然说出,方想搪塞,又思:知道了也好。便道:“是你林姐姐的事,那又如何?”

弘昑便撇撇嘴,道:“反正我不回去,这府里水深,我不放心林姐姐。”

弘历忙道:“还有我呢。”

弘昑又微微撇嘴,道:“我更不放心你。”

弘历一噎,冷笑道:“便是有了那日画的疏忽,也是情理之中,你以此歪派我,可是太说不过去了。”想了想,因思及左右今日就他兄弟二人,也无需避讳,弘历便将入府以来许多明事暗事尽数悄悄对他说了,又兼他如何苦心化解,暗中操纵,弘昑初时还故意不太理会,听到最后,知弘历为了黛玉做了许多的事,虽仍低头不言语,倒也暗暗震惊,面上也渐渐缓和了许多,心中又想到:

素日只当他是一个狂傲自大,目中无人的,谁知竟也有如此心细的一面,竟果真是我错想他了,看他对姐姐所做,显然是对其倾心已久,又与对别人大不相同,而我每常观察林姐姐形容,似也对他深有情意,他二人竟是‘两情相悦’了。

想及此处,弘昑便有些落落寡欢,心中又一转念,那日四哥哥因为姐姐轻信了‘帕子’一事,急得吐血,想必当时心中痛楚不可言状,我知姐姐和他心心相属,其伤其悲,也不过如此罢了,和他比起,还是差远了些,若单论对姐姐的情深意切,自是该推他为首,可见缘分天成,外人真不能强之也。

他这边思绪如麻,看去却并不怎样,弘历以为他尚未领悟,因又将书柜上一个小木箱子拿下,启开来,内里一本诗经,一个小香囊——黛玉那时为他做的,香囊里一根头发,也是他在黛玉妆台前偷偷拾来的,至今仍然保存,还有其他零碎物件,弘昑都不知来处,及前几日黛玉的新诗,也早被弘历折叠好了,妥善放在箱子中。

弘昑见其只淡淡的,将箱子中每一样细讲来处,观其颜容,仿佛世间之至美至纯尽纳于此,知自己所料非虚,心中便暗暗叹息了几声,想曰:他若果有这等虔心,我倒也放心了,况他这样人品,原也配得上姐姐。

不知为何,忽然竟想到佛家‘放下,舍得’几字,越发意定,说道:“你的意思,我已经很明白了。——你只放心罢。”

弘历还正说着,见他突做此语,怔了一怔,便喜欢起来,道:“你果真明白了?”

弘昑点点头,说道:“只是我仍不会离开这府里,你也并不用多想,我心中原也只当她是姐姐,今后亦然,你时而心粗,或有照料不到之处,也是有的,姐姐也该有更多人卫护,只是你不必因此多心。”

弘历看了他半日,笑道:“那也好,此一来,我们兄弟也就更和睦了。”忙又给他倒酒。

他二人在这边喝的兴致盎然,那边浣纱,绣儿等丫头直纳闷疑惑,浣纱前几日曾说过落夕有些面善,只是无论怎样挖空了心思,再也想不出何时见过。

原来弘历幼时去亲王府,浣纱曾陪伴过,也与弘昑有过几面之缘,只是一则那时都年小,如今数年已过,百事多变,二则弘昑今时今日男扮女装,浣纱想不出何处见过此‘女子’,自也是情理之中了,想到平日一闻‘落夕来了’,弘历便慌忙如鬼催之景,兼落夕为人,平日憨憨傻傻,并不多言多语,看去绝非宝钗袭人之流,弘历也绝非是厌她,却只是处处防备,众人已觉大为奇怪,如今又如此亲密,看得大家更是摸不着头脑,不由得议论纷纷,皆道:“四爷怎么今儿竟巴巴的和一个丫头谈起心来,可是古怪至极!”议论一回,却也说不出个缘故。

且说这边,弘历今番明说了这事,弘昑亦有表态,让他大为放心,心下一喜,便只顾多喝酒,而弘昑反倒有些伤感失落,心里许多莫名滋味,无处开释,也只得一盏盏尽饮,他二人皆年岁不大,平日又皆不是狂饮之辈,是以不须多久,竟都有些心醉意沉,弘历忽见墙上的长剑,便说要和弘昑舞剑,弘昑也欣然应诺,弘历因让浣纱将旧日自己常用的剑再拿一把来,浣纱听了,忙笑拦道:“四爷可是酒沉糊涂了,落夕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了刀光剑影的,若一个不好,你必然伤了她。——不如下棋,弹琴作兴。”

弘历听了此言,哈哈笑着,拍浣纱的肩膀笑道:“你可别小看了他,他可未必在我之下。放心,放心!”弘昑也笑道:“姐姐就拿去罢。并没什么。”浣纱见连她也这么说,知再不能拦的,只得亲自小心翼翼地拿来了,百般叮咛弘历‘小心些,别伤了人’,他二人只笑。

因院中稍显窄小,后院又许多树木阻隔,二人便商议了到那边山坡下面舞剑,天黑,又让几个小丫头将灯笼挂在树上,不许多时,但闻一片剑触叮当之声,二人已经斗上了,时而这个笑道‘手臂’,那个笑道‘当心!’,不觉数招已过,谑语连连,嬉笑不绝,浑然不知时逝,将几个丫头看得痴痴愣愣,半点声音也没有。

也不知谁说了‘四爷和落夕在那边比剑呢,好生漂亮!’便有许多好信儿的小丫头也都赶出来瞧看,人竟渐渐聚拢来了,见弘历攻势凌厉,弘昑顽守有致,不露颓势,皆疑道:“平日见落夕不过是个丫头,何时竟这般厉害了?”极以为罕事,一时都看住了。

可巧宝钗今日休养了差不多,想到几日未曾来看弘历,恐白日艳阳高照,她脸上瑕疵尽显,特特趁着夜晚前来,见其不在,便又循着山坡去了,远远的见众人围着,弘历正与一个袅娜的丫头比剑,却是落夕,不觉也暗叹了几声,心中思道:这可有趣,一个丫头竟然有如此身手,连弘历斗她,尚且不能露了下风!岂不奇哉!

便也看了半日,忽心念一动,想到连日来家走背字,尤其自己屡屡遭人算计,现在尚未查明元凶,今后也不知如何,若有一人与身边保护,想必那些阴险不轨之人或能自此收敛,不敢怎样,今后出门,若有她在,凡事也都不怕了,越是想去,便越发觉此真真是一极好之事,——正巧自莺儿去后,她尚未置买新丫头,便有意将落夕弄了来,身前伺候,只是见此时天色不早,况不过为一丫头,便姑且先将此意放下,欲改日再说。

一时弘历,弘昑二人比完了剑,又见怡红院和浣纱等都各自来找,他二人便也散了,宝钗自跟在弘历后面回了落英阁,弘历如何,自是不用细述。

这头弘昑晃晃地回了怡红院,秋纹等见他一身酒气,都冷笑道:“好生没羞!跟个爷们喝酒,太太若知道,你必是吃不了的亏。”

弘昑尚未答言,宝玉忙道:“万万不可告诉太太知道,他又不是常常如此,也不过这一次罢了。”

晴雯便对宝玉笑道:“二爷急什么,她们要告,就让他们告去,大不了太太罚了落夕,或撵了她,只是素常老爷考核二爷,皆是落夕从后出力,凡事准备妥当,老爷才不骂你,老太太也高兴,这遭若真去了,二爷今后被骂,就跟老太太说明缘故,看老太太不生气,不罚她们才怪。”

秋纹等人听了,暗暗吐舌,又都笑道:“可奇了,如今你竟执意护着她,每日只和我们对着来,这是何意?”

晴雯冷笑道:“我何曾护着谁?我也犯不着和你们对着来,不过为着一个‘理’字罢了。

弘昑酒酣心醉,朦朦胧胧,也不知大家说些什么,左不过那些嗔怪她的话,心中知弘历在府中地位不同,便都推在他身上,道:“他兴致上来,非拉着我比剑,我又不是不会,难道竟不依不成?平日姐姐们不也常教我‘四爷是个特别的,二爷惹得,四爷惹不得’,让我别冒犯他么?怎么今儿竟都怪起我来?”

此语方完,众人都红了脸,笑道:“谁曾告诉你这些来?别混赖人!”

宝玉倒也不甚在意,却也笑道:“罢了,罢了,这才是‘酒后露真言’呢!我也知道你们的意思了。”晴雯只拍着手笑。玩闹一回,大家便收了口,至晚各自睡下,不提。

此后几日倒也无可多记,弘昑自知弘黛二人心事,便不常常去潇湘馆了,有时晨昏两次,有时一日一次,也不过是看一会儿书,下一回棋,问问黛玉之病便罢,然其对黛玉关护之心倒丝毫未减,只是不表露罢了,每每此时,弘历也不影子般跟来,——知弘昑乃守信之人,既有言在先,必然不至诳他,所以再无别事。

话说近日宝玉着了凉,初时只微微觉得鼻塞声重,也不甚在意,渐渐便严重了起来,丫头只得告诉了王夫人,贾母等人,众人皆急,贾母忙让大夫来瞧看,又骂丫头们疏忽职守,——‘病成这样,才肯来说!早都作什么去了?’宝玉倒替她们掩饰,一时大夫来瞧看完,不过开了些驱除风寒的药,丫头们每日给宝玉煎服,岂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每日却好的极慢。

自宝玉一病,弘昑并不能再如以前那般逍遥,只得常日家跟前伺候着,凡有药来,少不得吹凉了,耐性喂宝玉吃下,被角,热茶也尽数妥帖,那宝玉并不曾得弘昑如此相待,今朝见他温柔款款,体贴入微,不由得常常心动神驰,因思:若能长得她这般照料,便是一生皆病在床上,又有何憾?

岂知他有这些痴人的想头,弘昑亦未尝没有,这天日落,方服侍宝玉吃药躺下,见其面色稍显苍白,悠悠弱弱,一时便走了心,想及自己之所以千里迢迢寻来,又扮作丫头进入贾府,皆因‘姐姐’二字,因思道:只可惜是他,若是姐姐,便要我每日如此伺候,我也愿意。

正思到此处,方知已有几日未曾去潇湘馆,便要即刻就去,忽见王夫人处一个小丫头来叫,只说‘太太有话说,让马上就去个人’弘昑见晴雯不在,碧痕等人又都各有事忙,少不得跟她去了,至于王夫人上房,彼时王夫人正在院子树下乘凉,也无别事,不过问问宝玉的病怎么样了,听闻弘昑每日床前伺候,便将他上下看了看,不甚放心,道:“回去告诉麝月,叫换下你来,让她跟前守着。”弘昑只得答应,王夫人又要说话,忽听人说道:“宝姑娘来了。”便见宝钗悠悠走进来,问王夫人好,王夫人便道:“你那些伤都怎样了?”宝钗道:“前儿请了个高明的大夫,都治的差不多了。”王夫人遂近前看了一回,宝钗便有些躲躲闪闪的,那王夫人乃心意单纯之人,也不觉她躲避,兀自点头道:“好虽好多了,那脸上还是有疤痕。”弘昑在一边不由得暗暗生笑,宝钗也有些窘了,忙笑道:“这已经淡了许多了,大夫说,左右不用半个月,就可望全好。”王夫人这才点头不语。

原来薛宝钗方去怡红院看视宝玉,见其睡着,不好打扰,顺便来给王夫人请安,两人聊了几句,弘昑便要告退,王夫人‘嗯’了一声,道:“别忘了我的话,回去好生照顾着。”弘昑答应了,宝钗这才看清是她,想了想,忙对王夫人笑道:“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宝兄弟,就和她一路回去了。”王夫人便点点头,这边宝钗和弘昑一道出来。

途中宝钗只笑着和他套话,因问弘昑家乡,生辰,有何兄弟姐妹等语,弘昑便有一句没一句,胡编乱造的答了一通,剩下的大多就称‘不知’,宝钗见她少言寡语,愚愚憨憨的,尤比莺儿还好摆弄,甚为满意,要她之心更加坚决,便笑道:“好丫头,若要你离了宝玉,来伺候我,不知你可愿意?”

弘昑早就知宝钗无故与她亲近,必有事说,只是不知却是这事,想了一想,便笑道:“人都说姑娘是个端庄贤淑的,又最有学问,若是我能跟了姑娘,心里自是高兴,只是恐宝二爷不让。”

宝钗忙笑道:“我也知宝玉未必舍得让你走,只是我若说明原委,想他素日待我们极厚,多半会将你给我,到时候我再回了老太太等人,他那儿的缺儿,说不得我再花两个钱,买一个好丫头给他使了。”

弘昑听了,笑说道:“这可是极好,只是那些丫头,姐姐为何偏偏挑中我了?我又蠢又笨的,怕再得罪姑娘。”

宝钗见话已至此,只得款款笑道:“好妹妹,你不知道,前几日有个极准的算命先生给我卜了一卦,说我犯了天上一神,近日只怕多劫,最好找个人保护才好,我那日见你好身手,甚合心意,这几日便想来找你说,只一直有事,才耽误了,若你跟了我,将来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弘昑初时听她说的‘触犯了天上一神,近日多劫’之语,险些笑出声来,心中思道:她是触犯了我,才有前几日的那场‘劫难’,想不到我竟成了‘天上一神’了!真真好笑!待其说完,恍然大悟,知其原是看了那日和弘历比剑,方动了此心,一时不言语,内里又暗暗思索道:“她若认真要我作丫头,倒也是好事,左右都是伺候人,我常在她身边,她若对姐姐有一举一动,我都知道,这又便宜了许多。”

是以笑道:“姑娘既已想好,就去行罢,若果真能跟着姑娘一处,我也能学学人情处事,眉眼高低来。”宝钗听了,自是喜欢,笑道:“放心,我得空就去和他说。”

一时到了怡红院,宝钗想起宝玉睡着,遂不进去,说要去找探春,两人便散了,弘昑且不回屋,只向潇湘馆来,看黛玉正在秋千上悠悠荡荡,一边看念红,紫鹃二人喂雪狮呢,黛玉见了他,便笑道:“才我让丫头去叫你,你不在,又去哪儿顽了?”

弘昑笑道:“何曾去顽了,先是半颗牙问我话,后来又遇到万点坑,说了一回,我也正想来找姐姐呢。”

黛玉不觉一怔:“说的是谁?”

弘昑一怔,忙笑道:“难怪姐姐不知道,这不过都是我给她们取的外号罢了。”便告诉黛玉,‘半颗牙’是王夫人,‘万点坑’是薛宝钗,他说这些不觉怎样,岂知一语方完,院中人听了无不大笑,黛玉笑得直喘,又扶着秋千‘哎哟’,娇怯不禁,念红伏在紫鹃身上,肩膀直抖,紫鹃只笑着抱着雪狮,雪狮挣脱半天,脱不开身,只得由她,弘昑只怔怔地,笑道:“我取这名字的时候,也没像你们笑的那么样儿,不过觉得逼真罢了,——这可是怪哉。”

众人见他只在那痴痴愣愣,人愚憨,话也好玩,又笑了一回,黛玉脸儿红红的,推他笑道:“这可是最后一次,今后万万不许再对人说起,可记住了?”

弘昑想了想,笑道:“不说就不说罢。”因又说道:“姐姐,宝姑娘才和我说,想和宝二爷讨了我去作丫头。”

念红忙道:“不去!三年五载,把你也教得讨人嫌了。”

黛玉瞪她一眼,嗔道:“就你话多。”便道:“好端端的,她为何只要你?怎么说的?”

弘昑便说了那日和弘历喝酒比剑的事,又复述了宝钗的话,说‘她见我能保护她,所以让我去。’黛玉摇头笑道:“素日人只道她博学,竟也能说出这些自相矛盾的话,想若是‘触怒天神’,人力又岂能护得了的?倘若你能保她周全,又何故弄出‘天神’一说?岂不可笑?”

弘昑也嘿嘿笑道:“什么‘天神’不‘天神’的,她就是怕得人报复,借神当幌子罢了。”

黛玉听了‘得人报复’一语,心念斗转,便问弘昑:“你答应了?”

弘昑笑道:“我如何不答应,我求之——”见有丫头在旁,说到这里,便止住不言,只低头蹭地,说了一句‘听姐姐的’,复一声不出,黛玉因上次放蛇一事,虽未问明,早就有些怀疑,如今更觉她另有居心,‘多半是为了我,又惦记对宝姐姐怎样,方要做她丫头’,刚想说什么,想到此事毕竟只和宝玉,宝钗二人有关,她又何必插话?犹豫了犹豫,又咽下去了,见念红等都进去做事,方微微一笑,道:“好没意思,你何等身份的人,如今只每日做丫头伺候人。你若真问我的意思,就老老实实家去,做你的贝勒,岂不好多着呢?”

弘昑笑道:“除此一件事,姐姐再说什么,我都依。”

黛玉道:“只此一件事,你听不听?”

弘昑便垂首落寞不言。

黛玉起身道:“既如此,我也没什么说的,你若不听,也随你去罢。”便悠悠进屋。弘昑便有些委委屈屈,从后面跟了几步,到了门前,因心中恐黛玉生气了,也不敢进去,只低头抠门框上的花纹,直默默站了半晌,黛玉因半天也听不见声,偷问紫鹃:“干什么呢?”

紫鹃向外探了探头,小声缩肩笑道:“抠了一窗台的木屑了,我们的门都快要不得了。”

黛玉便也忍不住笑,说道:“就这点怄人!我每每生气,看他这样,倒又心软了。”遂又摇摇出去,道:“你也不用这样,你要怎样,我也管不得,只是一则,凡事多存些善心,须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也就罢了。”

弘昑忙点点头,说道:“记住了。”又笑道:“姐姐越发像个世外高人了。”

黛玉噗嗤一笑,道:“什么高人不高人的,只是经的事多了,越发觉得这句话的妙处,你小,自然不懂。”

弘昑忙道:“我何曾小了?——只比姐姐小不多天而已。”

黛玉便以指推他额头,笑说道:“小一天,你也是小。——回罢,待会儿又该她们来砸门找你了。”

弘昑便忙答应一声,笑着去了。

待出了门,一路低头思索,想到黛玉之语,便自语道:“罢了,就听姐姐的,她若是消消停停,我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并不怎样,若她又对姐姐耍些什么鬼肠子,我可就不客气。”忽而又暗自生思,‘那宝钗为何要害姐姐?姐姐这样人儿,难道还得罪她了不成?’百思不得其解,又道‘罢了,何必只在这打哑谜,我只问四哥哥就完了,他在这里日子久了,必然知道!’

一番闷想,不觉已走到假山旁边,忽听一人弱弱的喊着‘落夕’,却见是晴雯,正微笑着向他摆手,旁边树石隔着,不是经意,竟难看到她,弘昑便觉诧异,忙过去了,笑道:“姐姐怎么在这藏着?”

却见晴雯一手扶着石头,半弯着腰,脸上白白的,强笑着小声说道:“我身上不好了,好妹妹,我衣服箱子边儿有一小叠儿洗干净的布条,你给我拿来一个。”

弘昑见晴雯此状,忙道:“姐姐病了?我搀你回去罢?”

晴雯不觉有些羞臊,方要说她,转念一想:她才不过十三,许还不知道这个,便蹙眉笑道:“傻丫头,我几时病了?我现在动不得呢,你只回去告诉麝月,她知道的,快去快回。”又忙推她,她方愣愣的去了,到了怡红院,和麝月一说,麝月便在晴雯箱子中翻了出来,悄悄交给弘昑,弘昑前后上下看了半天,疑道:“奇怪,晴雯姐姐要一个布条做什么?”

麝月听了,不由得好笑,看左右没人,便说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身上见红了,要这个去‘救急’呢。”

见弘昑还有些不懂,便贴着耳朵,悄声细语地告诉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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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
  • 包法利夫人

    包法利夫人

    茅盾推荐的中国读者要读的37部世界文学名著之一,入选“中国读者理想藏书”书目。1999年法国《读书》杂志推荐的个人理想藏书之一。主人公爱玛为了追求浪漫和优雅的生活而自甘堕落与人通奸,最终因为负债累累无力偿还而身败名裂,服毒自杀。
  • 我的26岁女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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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三无男人与美丽女房客的纯爱故事。爱情到底是什么,又产生何处呢?
  • 马桶蹦出个美猴王:战国奇缘

    马桶蹦出个美猴王:战国奇缘

    穿越战国,带你进入一个新的西游世界!什么猪八戒,沙悟净,龙王三太子,白骨精,蜘蛛精等,所有熟悉的人物,经过重新包装,重金打造,一番彻底的改头换面,均以全新的造型,隆重登场!风骚妖艳的狐狸精,丰满性感的白骨精,妩媚动人的蜘蛛精,纯洁无暇的小龙女,风流倜傥的龙王三太子等!绝对让你难以想象,荡气回肠,叹为难止!故事精彩不断,情节新颖搞笑,绝对让人耳目一新,爆笑连连!废话不多说了,让我们一起穿越吧!
  • 落花生

    落花生

    许地山,民国最富盛名、也最有特色的才子之一,以佛的空灵思辨的笔墨,展示出散文的美与光、诗歌的色与香。 他早年受佛教思想影响,文笔风格绮丽空灵。作品往往取材独特,想象丰富,充满浪漫气息,呈现出浓郁的南国风味和异域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