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16500000066

第66章

黛玉将弘昑带至素日常去的小山坡之角,那里背静,便故意板起脸来教训弘昑,让他回去,弘昑好歹应了,黛玉正松了一口气,弘昑突问她‘紫厉’是谁,黛玉心中忽然怔怔的,便问:“怎么突然想起问他来?”

弘昑笑道:“好奇罢了,人说他是亲王府的。”便炯炯看着黛玉。

黛玉点了点头,沉吟半晌,方说道:“非我不告诉你,我亦不知他是何人,只知道他身份神秘,不能外道,你想必认得他的。”

弘昑疑道:“姐姐如何得知我认得他?”

黛玉素来并不是个能撒谎骗人的,况知弘昑已经入府,刻意瞒他,倒惹得他更好奇,未必瞒得住,便将弘历如何生病,道人如何作言,如何入府,尽说其详,这方说道:“若见了外人,那病必然又起,那日去你家,他也一直未曾露面,因的也就是这个,我如今既已告诉你知道,你就别见他了,何如?”

弘昑蹙眉回思了黛玉的话,便笑道:“哦。我知道他是谁了。”

黛玉一听,便道:“你知道了?”弘昑垂首点头,黛玉心中倒自悔起来,思道:都怪我说的详细,他若果真猜的着,出去和伙伴们说一通,可害了四哥哥了!忙正色道:“胡说,你又知道什么?快消了此念,也不许对人说起!可听见了?”

弘昑便撇撇嘴,转过身去,说道:“姐姐倒关心他。”

黛玉忙道:“什么关不关心的?便是猫狗鸟雀,我们见了,尚且要救,何况这样一个活人?岂有眼睁睁害他的理?”

弘昑这方笑道:“凭他是谁,姐姐若不让说,我就不说,如何?——只是姐姐多虑了,那道士说亲人可见,外人不能见,我见他并不犯冲,我也算得他的亲人,那日到我们府上,阿玛额娘所以不让我们见面,不过是怕我们对别人胡说罢了。”

黛玉心中登时一喜,便点头笑道:“如此一来,我倒也放心了——”话未说完,忙转身去咳,弘昑方伸出手去,又不好意思,便小声说道:“姐姐得的什么病?”

黛玉微微笑道:“不过是些小毛病罢了。”

弘昑想起一事,忽然问道:“那日阿玛寻药,听说是和姐姐的病有关,可有此事?”

黛玉点点头。

弘昑便问:“我听闻要取两味,还差一味,是哪一味?”

黛玉知他性子,若知道了,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忙笑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你来这里都够胡闹了,还要去皇宫不成?”一语方毕,又觉自己失口,忙道:“过两日就回家,听见没有?”推着他答应,弘昑忙应着,见黛玉有些禁不住,便直催她回去,黛玉便不言起身。

走了几步,见弘昑跟在后面,笑道:“回罢。”

弘昑抿嘴一笑,道:“姐姐且走你的,我保护姐姐。”

黛玉嗔笑道:“作怪弄景,还能出个怪兽吃了我不成?”弘昑也不答,只是默默跟着,快到潇湘馆,黛玉道:“回罢,宝玉定然找你了。”

弘昑一闻此言,方不走了,看黛玉遥遥走的远了,进了屋子,这才折身而回,心中失失落落,并着些奇怪的喜悦,走了半途,想了想,并不就回怡红院,而是又去了方才二人谈心之地,坐了石凳上,背靠着树,仰头微笑,脑中也不知想些什么,只觉此刻至静至美,一动也不想动了。

不知多久,方起身欲回,忽听见脚步声窸窸窣窣,像似朝这边而来,弘昑便有些疑惑,思道:这么晚了,谁会来这僻静之地?是了,想必是姐姐遗失了东西,心中笑道:正好,我且先藏起,等她来了,再出来惊她一惊。遂向树后掩了身子。

须臾,便见两个姑娘近了,一个道:“就这里罢。”便止住了步子,弘昑探出一探,夜色朦胧,也看不清是谁,只知一个小姐,一个丫头,轮廓微微有些眼熟,似是方才找宝玉的一个,又叫不出名来,弘昑便有些失望,想要出去,又觉此刻不好出去,只得先耐了性忍着。

却见那个小姐说道:“你从哪儿得来的?”丫头道:“就是二爷那儿新来的落夕,方才姑娘和宝二爷她们说话的时候,我去寻秋纹几个顽,见她正翻她的包袱呢,说要找东西,看到一个叠了几叠的白纸,竟是画的林姑娘,真真好看,我想着姑娘常说要人画像,便拿了来给姑娘瞧瞧,若觉得不错,我们竟也让落夕给画一个,岂不好?”

莺儿一语落定,树后弘昑得知秋纹等人拿他的画送人,不由得簇紧了眉毛,大为生气,原来这二人不是别人,却是宝钗和莺儿两个。宝钗方见了画中之诗,顿时心中大跳,面孔烧红,便将莺儿拉至此地,欲问明其详,待得知不过是个丫头画的,不免失望,便叹一声,道了声‘可惜’。

莺儿便问:“可惜什么?”

宝钗笑道:“可惜做出这样好的诗来,却是个丫头。”想了想,忽然说道:“是了,你不是有个表哥在这府里跟着的?”莺儿忙说了个‘是‘,宝钗笑道:“我记得你曾提起过,你那表哥是个爱财的,若我索性许他些银两,让他离府做个生意去,他可愿意?”

莺儿忙笑道:“若这样,他可要给姑娘磕头了,只是好端端的,为何要许他这般好事?”

宝钗笑道:“我也不用他磕头,也非无缘无故许他好事,你只将此画交与他,让他不小心泄露与人便可,若人问起,就说是他画的。只这点小忙,便可自立门户,遂了他素日心高志大的愿,不知他可愿不愿意。”

莺儿虽憨,此刻也知宝钗欲栽赃染污黛玉了,心跳了一回,便疑疑惑惑地道:“好便是好,只是恐牵连秋纹等人,落夕也必出来说话,到时姑娘岂不惹人议论?”

宝钗道:“这很无碍,不过些丫头,我有法子,你只寻机和你表哥对好,按我说的办就是,到时我告诉妈,她必更疼你,你跟了我这些年,是和林姑娘近呢,还是和我近,你自己想去。”

莺儿忙道:“这还用说,我自是和姑娘近了。”

宝钗点头笑道:“傻丫头,我不过略问问你,你就急了,我自是知道你的心,——这几日且先不露声色,找个时机,你和他约罢,我也要回去再细想稳妥才可。”

商议既定,二人又悄然而去,四周始终寂静无声,她们只道无人看见,岂料二人方走,弘昑便鬼魅般悠悠出来,盯着两人背影,站了许久,遂又慢慢回了怡红院。

宝玉果真早等得急了,见她回来,忙凑上笑说道:“好个落夕,这会儿才回来,我叫丫头去问,林妹妹只说回了。你怎么说?”

弘昑微微一笑,道:“我初来乍到,不过想四处认认门儿,二爷慌什么。”

宝玉便忙说是,又道:“怎么不见茶叶?”

弘昑一怔,忙笑道:“可不巧了,不知落在哪里了。”

恰值晴雯走出,冷笑道:“今儿丢了茶叶,明儿还不知道丢什么呢,偏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弘昑也不理会,宝玉先听落下了,还跺足道:“不该。”听了晴雯此言,便又说道:“也罢了,想落在谁家,她必然送来的。倒也不必太慌张。”

弘昑并不多言,便回了自己屋子,自在衣柜包袱中翻了一回,果真没了画,便寻了秋纹等人问,众人都齐心不作答,孤她一人,弘昑半声未出,便仰躺在床上,定定看着天花板,直至众人皆睡下,弘昑双眼尚还星星蒙蒙,并不知想些什么,暂且不提。

第二日,天尚青白,弘昑便已起床,先至后院浆洗处,从杆子上拿一套小子衣服,众人未醒,尚还未知,弘昑便跳出怡红院,直向僻静处的茅厕去了,须臾出来,竟回复了男儿身,便至门上,只说‘二爷有急事,这就要出去’。

此时门上人兀自迷迷糊糊,只见一个清秀的小子要到外面去,听是二爷派的,也不敢阻,忙开了门,弘昑顺利而出,中午方回,手中拿一个小箱子,也不知装的什么,先至后山乱枝丛中藏了起来,又可着残花败柳胡乱揪了半日,塞进包里,又变回‘落夕’之貌,准备妥当,方回了怡红院。宝玉等人又是一番盘问,他只说去寻茶叶,秋纹等便道:“只怕寻茶叶是假,出去逛才是真的,你这丫头当的也忒逍遥了些,只拿我们当傻子呢。”便合着说她‘今日端茶倒水都你一人包了’,弘昑也不多话。

一时早饭既毕,弘昑便要宝玉带她‘去宝姑娘处看看’,宝玉笑道:“你昨日不说见过了?”弘昑笑道:“昨儿只宝姑娘一处未见。”宝玉便笑:“白白带你去,可再不能够的,你须给我些好处才可。”弘昑便笑道:“我听说二爷最厌读书写字的,以后这些功课我包了,何如?”

宝玉听了此话,如何不乐,忙抚掌笑道:“你识得字?我竟不知道的,这自是极好!”

弘昑冷笑道:“二爷这是什么话,若不是老家遭灾,我也不至沦为伺候人的,就只你知书识字了?”

宝玉忙笑,又忙鞠躬,道:“好妹妹,我原说错了,这很好,就这么着!”又见她从衣柜里变出一个小包来,忙问何物,弘昑笑道:“我想宝姑娘必是个爱美的,这是些家乡东西,只须与午间将其泡在澡盆里,夜晚洗澡,第二日肌肤便丰莹如玉,极是难得的。”

宝玉听了,大喜,忙笑道:“既如此,妹妹也舍我一些,我叫她们泡上试试,如何?”弘昑笑道:“宝二爷既喜欢,给你一些何妨。”遂许他些,宝玉忙宝贝似的让人泡去了。

遂至宝钗处说笑。宝玉抢着将东西给了宝钗,道明缘由,更说的神乎其神,宝钗本于这些东西并不甚在意,只是听他说的‘周身香气,蜂绕蝶飞’又是‘原只配宝姐姐人品’等语,心中忽思:若果真极好,我竟试试,可巧明日要去四哥哥处。便谢了收起,命人泡下。

话说宝钗这边与宝玉说笑,却对弘昑注意得很,见她面上并不怎样,似是丝毫不知画丢一事,只会些扫地粗活的小丫头,在檐下说说笑笑,心中因思道:不过一张画罢了,又非画的她自己,丢了也便丢了,想她必不会太当回事。又想她如今又送自己东西,便更是放了心。不提。

那边弘昑和小丫头子虽说笑,却对院中四处暗暗留心,一时众人要散,弘昑却寻机扯一个伶俐的留下,暗暗塞她二两银子,她也不知何故,弘昑便于其耳嘀咕一通,只让看着莺儿,‘若看她要出园子,务要来告诉我知道’,那小丫头见那白花花的银子,况弘昑所求又是极简单的事,怎肯不依?忙点头应了,忽而宝玉要去,弘昑便跟出来,如此一日兢兢业业,并无别话。

至于晚间,将要睡时,果见小丫头来找,只指着说一句‘莺儿姐姐朝那边的长胡同去了’,忙扭头跑了,此时众人正不留意,弘昑便出去,顺着丫头所说,果然寻到一极清净的小巷子,本是堆放垃圾用的,这会儿莺儿正和一个小厮悄悄细语,弘昑也不扰他们,在巷口静等,不一时,他二人一前一后出来,尚听那小厮悄声笑道:“姑娘可说过许我多少银子,这事儿可不小——”莺儿已露了头,方要答言,便觉一毛巾状物悄无声息掩了自己口鼻,莺儿心中大骇,却半声发不得,弘昑方松了这边手臂,莺儿早已软昏下去,那小厮尚且不知,也一路自语,行将出来,弘昑如法炮制,小厮起初尚以为是莺儿,忽觉不对,弘昑虽比他略小几岁,身子又瘦弱,平日却常射箭习武,此番又是偷袭,那手臂便如钢铁一般坚实,小厮待要跑叫,毛巾中香气早已悠悠入肺,便也顷刻失去了知觉。

此时小巷深幽,周围寂寂,并没人知道这边何事,弘昑自闷闷地将他二人置放一处,做出搂抱之状,去了小厮外衣,盖二人上面,遥遥看去,便似苟且睡着一般,那画早已又到了弘昑手中,方蹑手蹑脚回来。

此时一事既毕,唯有一事未施,弘昑且先不回怡红院,径直去了山坡后角,于杂草乱树之中将小木箱子捧了出来,一路藏着掖着向蘅芜院而去,因思到‘洗澡’一事,恐其不为,转念又思:便是不洗,我只将这东西放了她屋子中去,也必吓她一个魂飞魄散!

正沉思间,忽一个小丫头停下了问她:“姐姐这是上哪儿去?拿的什么东西?”弘昑心下一跳,便道:“给三姑娘送的。”方岔开了,这边弘昑为避开众人耳目,便绕到蘅芜院背后,踩着木桩跳进去,躲躲闪闪,所赖天黑,兼其脚步轻盈,众丫头并不查觉。

一时到了一处,将窗子弄破,见地上一个大大的澡盆,上面花叶漂了一层,热气蒸腾,宝钗尚还未洗,弘昑心下叫了几声‘妙’,刚要动作,见门一开,一个丫头提着水桶进来,又倒了一桶水,搅了一搅,弘昑便又缩回来,等她去了,忙启窗跳进去,匆匆将箱中之物倒了木桶之中,犹听见门外说‘水好’,‘叫姑娘’等语,复又忙跳出,整个全程,不过一句话罢了,蘅芜院亦无人得知曾有她来,别提来后之事。

这边弘昑小心翼翼离了这里,额上倒也渗出了一小层汗珠,处理了箱子,便到潇湘馆来,说‘二爷有话梢给姑娘’,彼时黛玉刚吃完药,正梳洗间,见他来了,脸色微微一红,便叫紫鹃等人出去,问道:“这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弘昑并不敢看她,只嗫嚅着低头垂目,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姐姐一句,若有人问起我今晚上去哪儿了,姐姐就说我上这儿来了。”

黛玉听了,心中生疑,便问:“好端端的,别人问你做什么?”

弘昑也不答,只憨笑道:“姐姐只这么说就完了。”一语方落,忽然说一句‘我走了’,扭头夺门而出,黛玉这边跺足嗔笑道:“这小东西,我还没说完呢,他竟去了。——看明儿不收拾他。”紫鹃见黛玉面上余笑久久不消,便也笑道:“姑娘似对这个新来的丫头有些兴致。”

黛玉便有些臊,说道:“哪有的话,我不过觉得他傻傻的,好玩罢了。”紫鹃便也笑笑,谁知黛玉方说完此话,便见外头躁乱不堪,吵吵闹闹,丫头们忙出去看,一时回来,都变了脸,说道:“可不好了,宝姑娘被蛇咬了!”众人皆大惊,黛玉忙让紫鹃拿衣服,便要出去看视。

原来那弘昑外面一行,故意买回了两条斗蛇并一些迷香等物,将斗蛇装了木箱子里,欲引宝钗洗澡,他好投蛇,虽想的妥当,心知内里变数颇多,稍有差池,计再难成的,谁知天遂人愿,宝钗可巧因第二日要见弘历,而信了‘美颜美肤澡’一说,方一进入木桶,便觉软软滑滑的东西向身上爬来,心中大为惊骇,片刻,从脚底至头顶都起了鸡皮疙瘩,起身一看,却见是两条花纹蛇,尚向她吐着信子,双眼幽幽,极为恐怖狰狞。

那宝钗纵再怎样胆大,如今见了这般境况,也再没有不慌的道理,便挣扎着要跳出来,谁知蛇儿见她动了,如临大敌,只将她缠紧,又窜追着咬,宝钗越动,蛇儿越怒,身上一下下似锥扎一般,吓得她又哭又叫,魂魄丢了大半,早变了声音,丫头们见不好,忙夺门进来,却见宝钗一丝不挂,面白如纸,身上缠着两条蛇,尚且还咬,皆吓得不行,又不敢上去弄,只得外面叫人来,到底还是两个胆大的媳妇上来拨下了蛇,用个大篮子强扣住了,这边宝钗只躺在地上,眼睛眯缝着,半声不出,早吓傻了。

媳妇们见出了这事,也有些乱了方寸,知不能独专,便一叠声地忙让‘告诉太太等人知道’,又让拿些药膏来,见宝钗赤身露体的躺着,忙又叫给穿衣服,一时阖府惊动,王夫人,凤姐,李纨,并众位姐妹,并各处各院许多丫头,媳妇,婆子等人都来了,挤挤挨挨,七嘴八舌,着实纷乱不堪。

彼时宝钗已经被半抬半架放到床上,周身都是蛇咬的小口,连脸上脖上尚有几处,宝钗皮肤甚白,那一个个血红小口便尤显得触目惊心,把王夫人,凤姐等人吓得不行,大叫大嚷地找大夫来看了,所幸蛇并没毒,不至伤命,方略微放心,宝钗虽疼,却知此时亦不能失了体统,尚极力忍着,安慰王夫人等人,只说‘不碍事,略养些时日就好了’。

那凤姐在旁,自是好番慰问,又让跟着的去将自己屋里的蛇药酒拿来,便疑道:“打哪来的蛇?这可奇了。”旁边有人说道:“许是前几日买的蛇,走失了?”便有明白的忙说:“云姑娘来时,那些蛇都吃了,再不是的。”

王夫人且不管这些,声音都有些颤了,只知道骂丫头们疏忽,又喝道:“莺儿哪儿去了?竟不在这守着!”

宝钗忙道:“姨妈不必怨她们,是我自己不小心。”王夫人正值盛怒,便断然道:“这不行!你素日性子和善,由着她们,也就罢了,如今伤成这样,贴身丫头竟不知何处,你妈不在,少不得我给你主事儿!”便执意让人去找莺儿来,下人又满世界地去找莺儿。

不一时,却见贾母扶着许多丫头颤颤巍巍的来了,凤姐忙接出去,笑道:“夜黑风重,老祖宗又来了。”宝钗也忙欲起身,贾母忙伸手将她按下去了,便问凤姐详情,点头道:“这事儿不小!该查查这蛇是哪儿来的,莺儿也得教训!”

众人正忙乱着安慰宝钗,却见有媳妇过来,悄悄扯着凤姐说话,王夫人看见了,便道:“什么事?不用避人!”那媳妇看了一眼宝钗,方吞吞吐吐地说道:“找到莺儿了。”

王夫人便问:“在哪儿?”

媳妇说道:“在西边小巷子里,——正和一个小子睡觉呢。”

凤姐忙喝道:“可别胡说!”宝钗也忙道:“这可不能的,莺儿再不是那人,姐姐可要看仔细!”

那媳妇也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说了:“的确是莺儿,许多人都看见了,那男子是做杂役的小春,她俩盖着衣服,搂搂抱抱的,我们去时,正睡得香甜呢,杂役处的管事倒恼了,浇了一桶凉水,他俩方醒了,这会儿就在外面呢。”

此话说完,王夫人便气得不行,直哆嗦地说不出话来,贾母便道:“反了,反了,先将那小春子关了!不许给他饭吃!”又让将莺儿‘交给姨太太处置!’丫头们忙答应着。这边宝钗眼睛早直了,出了这许多事,又是大晚上的惊动,贾母便有些不受用,凤姐儿等人忙簇拥着搀了贾母回去,这头儿嘱咐几句,仍旧留几个丫头伺候,便一时散了。

薛家那边,薛姨妈病本刚刚见些起色,如今出了宝钗,莺儿两件事,又是惊吓,又是诧异,又是羞臊,多般折磨,竟又病倒在床,每日哼哼唧唧,因叫人将莺儿‘饿上两日,撵了出去!’莺儿便两日水米未尽,欲见宝钗,岂料宝钗为脱干系,早不理她,莺儿左右无法,便和小春子将实情对人和盘托出,只是一来没了那画,他二人口说无凭,二来两人当面被抓,丑态成实,况兼宝钗素日形象一向厚道,何曾有何害人之举?众人反说她二人‘鸡鸣狗盗之辈,所言算不得数’仍撵了出去。

再说宝钗,如今吃了这亏,面容受损,当着王夫人等人自是不好怎样,背地却四处暗暗求医,也顾不得许多,只说‘身上尚且罢了,只是不论花费多少,务要想尽办法,保住这张脸’,那些医生自是用尽招数,汤药,丸药,各种偏方,好生琐碎劳累,及待最后,大体上无碍,那脸上却残留许多小坑,欲要恢复原貌,却是再不能了。

话要说回,今番因宝钗一事,别人惊诧尚且不说,独黛玉想到那日弘昑情景,心中疑惑,这日便将他叫来,遣走众人,问他‘那日究竟做什么去了’,弘昑便小声笑道:“何曾做什么了。”

黛玉见他总垂目低头,还总爱摆弄头发,比自己尚羞答答的,——以为他一向如此,岂不知那弘昑也只有在她面前,尚会做此景状,——心中不免生笑,面上却还板着,说道:“那日你答应我什么来?怎么还不回家?骗我不成?”

弘昑便撇了撇嘴,道:“姐姐也骗我了。”

黛玉一噎,便问:“我如何骗你了?你倒说说。”

弘昑遂说道:“姐姐还说园里姐妹对你极好,可见是扯谎骗我的。若不是我暗中做些手脚,姐姐早被人算计了,还让我走呢。——我不走,我要留下来,护你周全。”

说完,红红脸儿,扭头要走,黛玉听了‘暗中做些手脚’,知里面大有文章,忙道:“回来。”见他不听,急了,便摇摇几步抢上前去,竟揪着他的耳朵,往回扯他,口中气道:“今儿你不说明白,别想出这门儿!——管不了你了不成!”弘昑也不说话,也不进屋,只闷头拗倔,正两下相持,忽见弘历吹着哨子,大踏步进来了。

同类推荐
  • 妃来横祸:赤焰妖孽寒冰妻

    妃来横祸:赤焰妖孽寒冰妻

    一朝穿越,成为了世人口中缠绵病榻的呆儿。刹那间,锋芒外泄,霸气四散。宫宴上,未婚夫誓死退婚:“臣弟自认为配不上夜家三小姐,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请皇上收回赐婚的圣旨。”却有人替她回答:“轩王说的对,确实配不上。”面对退婚的羞辱、死缠烂打的追求,身世的未解之谜,她终究不能淡然处之......
  • 穿越也疯狂:情牵亲王

    穿越也疯狂:情牵亲王

    “哎呦!我是不是被人揍啦?怎么浑身都疼!”“我见你是从树上掉下来的。”“你是那里人?”“我当然是中国人啦!看不出来吗?”“中国?姑娘穿的衣服有些古怪。”“你才穿的古怪好不啦!难道你是拍戏的啊?怎么没看见剧组啊!”电视上播放了一位亲王古墓、陪葬品竟然和自己的吊坠一模一样、出于好奇,找到地方看见异象掉下悬崖被一股力量吸引到1500年前。穿越古代吊坠遗失,在接受这个现实之后、章晓岚努力适应古代生活,一次游玩中、无意间遇见身负重伤的人,救他回去帮他治好伤、他对以后章晓岚的古代经历有很大的改变。
  • 弃妇有毒:腹黑爵爷禽深款款

    弃妇有毒:腹黑爵爷禽深款款

    重活一世,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吃了我的,统统吐出来!什么?仇人爱上她,非要再求娶?冷酷爵爷缠上她,耍酷、耍贱、装软弱、玩深情?别!别!别!仇还没有报完,又要陷入情网?抬头,元芳,你怎么看?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 王爷通缉令:王妃哪里逃

    王爷通缉令:王妃哪里逃

    他偏过头,看见发出低吟的男孩伏卧在脚边,奋力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他的喘气声好大,好似如果不这样用力,他就无法吸进活命空气,不过可惜的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背对着他,浅白色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得湿濡一大片,肤色透过薄薄衣料浮现出勾引目光的白皙色泽及弧线优美的背脊。他几乎能猜到,是个长相可爱的男孩,否则,也不会引人犯罪。他还没见到男孩的长相,却已挪不开视线,而唤回他神智的,是鼻前所嗅……
  • 逆天重生:腹黑千金嫡女

    逆天重生:腹黑千金嫡女

    且看重重疑云之下,她步步为营,命运轮转,她能否寻到自己的一方天地?,从一个被弃之荒院人人踩在脚下的废柴大小姐逐渐变为令人敬之怕之的千金嫡女!然而,一世的倾心爱恋最后只换做狼心狗肺的背叛,一碗打胎汤药竟是置她死地的致命毒药......为了入宫复仇。巧谋深算然,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又一次跌进了感情的深渊万丈,她竟魂归丞相之女,重活一世。且看她如何教训恶毒奴才、智斗姨娘庶妹,更在此过程中发现了惊天秘密!
热门推荐
  •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8卷)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第8卷)

    微型小说,在我国虽然自古有之,如《世说新语》《唐元话本》《聊斋志异》等,但一直属于短篇小说的范畴,未能从短篇小说中独立出来。 上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和人们生活节奏加快,读者没时间看长篇大论,喜欢看短小精悍的小说。微型小说便很快盛兴繁荣起来,受到读者的喜爱。因而一些报刊纷纷开辟微型小说栏目,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发表微型小说的报刊有两千家左右,每年发表的微型小说达七八万篇。 《中国微型小说百年经典》以微型小说是一种独立的文体的眼光,重新审视了过去混杂在短篇小说中的微型作品,精心筛选了一个世纪以来的微型小说经典佳作。较之近来出版的一些标榜微型小说经典选集,更具有综合性、经典性和权威性。
  •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
  • 幸福密码:改变千万人命运的幸福法则

    幸福密码:改变千万人命运的幸福法则

    《幸福密码》是一本畅销百年的励志图书。希恩用清楚易懂的文字和许多实证小故事,尤其是《圣经》中的故事,缓缓道出宇宙真理及简单实用的生活方法。《幸福密码》阐述正面的态度与肯定的思想,让人们得以主宰人生,运用心灵法则让富足自然降临,成为生命的赢家。
  • 校草冷爱

    校草冷爱

    他是神秘冷酷身上的故事说不尽的大学校草她是在校园一心求学家庭普通长相清纯可人的普通学生一次关于他身份的流言使他们相遇,从此开始交集冷酷的他不善言谈以及情感的表达,只因为冷酷的背后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以及不可诉说的隐情天真烂漫却因自卑要维持自尊和骄傲的她,察觉不到他对自己的好,以及隐忍的爱他们还会有结局吗?(简介无能,敬请谅解!本文以男主为主线,文风平淡如水,入坑需谨慎!)
  • 鸭子·蜜柑·入伍后(沈从文小说全集)

    鸭子·蜜柑·入伍后(沈从文小说全集)

    该卷本收录沈从文发表于1926年11月至1928年7月的《鸭子》《蜜柑》《入伍后》《老实人》四部短篇小说集。该集子反映作者创作的特色,对湘西生活,爱情美好等的描写,笔调较为清新;入伍后写从新兵视角看待军旅生活和战友情谊等,叙写之中带有对人生的思考。
  •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东宫有本难念的经

    宝庆十九年春,大佑国皇太子大婚,大将军之女入主东宫。一个不是淑女的将门千金遭遇一个不是文韬武略的中庸太子,到底是佳偶天成,还是冤家路窄?成婚一年不足,太子忽然休妻。迷影重重,生死茫茫,这样一来,还是不是大团圆结局?
  • 在劫难逃:豪门第一少夫人

    在劫难逃:豪门第一少夫人

    家境突变,强遭退婚,莫小暧的生活危机四伏。十年前的狼狈少年,炫目回归,手上却多了一纸合约……为期一年,她必须留守他身边。于心底的男子,她闭上心扉断了念想。上一辈的恩怨,他一并算在她的头上,在今后的追逐中他们彼此还能否换回重来一次的机会?
  • 穿越到大秦的武器大亨

    穿越到大秦的武器大亨

    历史收藏家的伯父,保守着一个古老的秘密,没有子嗣的原因,希望其侄子能够继承这个古老的秘密。但是侄子没有任何兴趣。他只对开发武器感兴趣。更多的新式武器。赚取更多的钞票。这是他唯一的乐趣。但是,在这个古老秘密传承的过程中,意外出现了。侄子穿越了。来到了战国末期。嘿嘿,既来之则安之,自己是武器专家,对付冷兵器还不是手到擒来吗?你有骑兵,我有机关枪,你冲,我就埋地雷,拉铁丝网,你跑,我可是专家。地上有坦克装甲车,天上有飞机。投降吧。机械化的武器用在古代战场上还等什么
  • 腹黑萌帝擒傻后

    腹黑萌帝擒傻后

    【正剧版】一朝穿成傻妞,父王不疼,母后不爱,姐妹陷害,兄弟痛恨,所谓夫君欲杀之而后快!更要命的是这挺着的肚子,分明是已近临盆之态!深吸一口气,莫伊霸气冲天:“没关系,傻妞就傻妞呗!不就气气皇后,斗斗公主,戏戏皇子,顺便再生个娃儿玩转这异世大陆嘛!何难之有?”只是,这只比妖孽还妖孽的“呆萌”黑面神是从哪冒出来的?不但有事没事就和她对着干,而且还想拐带她的娃!丫丫滴,真真是活腻歪了!【小白版】以前我是傻公主,现在我是傻孕妇,未来我还是傻娘亲呜呜呜呜…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人捏?我不就是气死了个皇后、吓傻了几个公主、报废了一个王爷…外加不小心造出了个不知道谁的娃嘛再说了,这也是你们逼我的啊!凭什么就认定人家不是傻妞,还要被一群人追的亡命天涯捏?哎呀呀!别追了,姑奶奶我跑不动了!来来来,有冤伸冤,有仇报仇,啊呸,是有话好说!你说我是护国长公主,必须回宫去帮助你这个病太子?靠!就你丫追我追的最快,还病太子?去死!你说我见死不救的那娃是你唯一的孩子,要我回去再给你生一个?切,妞儿我才十六岁,未成年!你说我伤了你最重要的宝贝?证据捏?这个!某人粉无耻的脱了裤裤…你说我肚子里的崽是你的?呃…满头黑线,捂紧肚子,撒丫子狂奔:我是傻妞,我才不要管捏!*【本文一对一,简介白,内容不白。开场有点点复杂,爱情有点点阴谋,情节有点点小虐,不过结局绝对完美。】【扮猪吃老虎的女主+有点呆有点萌没事就喜欢被虐的男主+萌宠腹黑的宝宝=无与伦比的的无良一家人。】
  • 古龙文集:多情剑客无情剑(中)

    古龙文集:多情剑客无情剑(中)

    本书以旧派武侠名家王度卢《宝剑金钗》中的李慕白为原型,将小李探花李寻欢摆弄于朋友义气与爱人情感的强烈冲突中,加之以武林争霸的阴谋与野心,在情节上表现得极有戏剧张力,而无论是“兵器谱”中的正邪双方(天机老人、金钱帮主、小李探花、银戟温侯、嵩阳铁剑)或未列兵器谱中的阿飞、荆无命,乃至于女阴谋家林仙儿,都写得有声有色。这部作品运用了相互映照的写法,深刻描摹出一个人光明与黑暗、狂野与温和的性格冲突,是古龙小说中最经得起以心理学理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