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褪去,天边放出淡淡的光明。陆离渊从噩梦中惊醒,再无一点睡意,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怔怔地发呆,双目直直地盯着屋顶,直到古秋若来敲他的房门,陆离渊才从虚幻的世界重新回到现实。
陆离渊与古秋若、古天行吃过早饭,便离开了‘游子栈’,三个人沿着蜿蜒小径继续赶路。陆离渊不知道古天行、古秋若要去什么地方,只感到古天行对他的语气态度改善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么冰冷少言。
一路之上,古秋若极爱与陆离渊聊天,她感到从小到大遇到的所有人中,从未有一个人心里藏着数不尽的话,待人也如此的真诚。
漫漫长谈,在与古秋若的接触中,陆离渊心里十分惊奇,他想不到这世间除了于少峰、刘子孺外,竟然还有人愿意和他说些心里话。
古天行并不因古秋若和陆离渊两个人的聊天而感到烦心,也不刻意去打断他们,古天行只是时刻注视着古秋若的身体状况。在古天行的心里,他并认为陆离渊有美好的前途与辉煌的未来,像陆离渊这样软弱又胸无大志的人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呢?陆离渊仅是个小角色,他最终会被这个复杂的世界所吞噬。古天行也坚信他的女儿很快便会厌烦陆离渊。
连续几日旅途的劳累,古秋若的身体状况又恶化了许多,她不住的咳嗽。可是,古秋若仍不住的与陆离渊说话,陆离渊所讲的一些故事在古秋若听来也是十分新鲜,不时惹的她发笑。或许在笑过后,古秋若的身体便少了些难过。
这世间:
有时,在一个人身上,我们看到的是这个虚假浮躁的世界;
此时,即使与他再熟悉,我们终究只是陌生人。
有时,在一个人身上,我们读到的是他美丽的心灵;
此时,即使与他是初识,我们也已是亲密的朋友。
古秋若有时走的累了,便将她柔弱的身躯依附在陆离渊的臂膀上,古秋若的身子很轻,若被风儿承将着,陆离渊很难感受到她身子有什么重量。古秋若身上淡雅的清香弥漫在周身,陆离渊心想心地如此清秀透明的女孩,多么希望她能好起来。
陆离渊的心里涌现许多感慨,最终却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古秋若的心思却十分聪颖,与陆离渊相处多了,她已了解陆离渊是个想法十分简单、心地善良的人。古秋若见陆离渊的神色,便已大致猜懂了陆离渊的心思。
古秋若浅笑道:“你不用担心啦。我的身子过几日就会好的。“
古秋若又嗤笑阵阵,续道:“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奇怪的人,真不知该说你好还是说你傻。爹爹从小便告诉我世途险恶,教我机关诡辩。我所见过的也都是尔虞我诈,这些都很令人烦躁。你却让我感受到了一份与众不同的快乐,多年的烦躁感也少了很多。不过,你这性子很容易受别人欺负,日后我一定会帮你,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受到惨痛的代价。“
陆离渊久久无法忘掉古秋若的话,他内心激荡,说道:“我从不在意那些欺负我的人,我所在意的是我心里牵挂的人。这几日我们一直赶路,这是要去哪里?”
古秋若说到:“我们是去一个叫南临境的地方,我和爹爹便住在那里。”
陆离渊心里不住的念着南临境三个字,他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可是,他却要在那里住很久很久,久的他自己都看不到明天。
古秋若又是一阵轻咳,陆离渊的心里担忧不已。古秋若的手臂不时的阵阵抽搐,她的样子若魂魄被强行剥离身体那样痛苦。
这一日,陆离渊跟着古天行、古秋若来到一高山脚下。只见高山陡峭,青松斜挂,鸟鸣虫叫,岚风流过,万籁俱寂,天地一片幽然。
寻常古境,奇花瑞草。寻常古境,落英纷飞清风隐;奇花瑞草,幽露润尽含花气。
陆离渊不时的看着周围的景色,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饮一口仙境的露水,他的内心十分放松,早已忘了岁月的流淌。
接着,陆离渊跟跟随古天行来到一山洞前,洞顶之上刻着“南临境”三个大字。三个刻字十分巨大,笔法苍劲有力,从上至下排列着。其中,‘南’字临近云端,为白雾缭绕,若隐若现,但隐现之间,却不失盎然姿态。
古秋若突然说道:“陆哥哥,不要靠近洞口。这洞口有上古守护术印的,你小心受到术印的伤害。”
听到古秋若的话后,陆离渊马上停下了脚步。
古天行说道:“小子,你将手伸出来。”
陆离渊心里感到惊奇,他不明白古天行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将手慢慢伸出。只见古天行耀着红芒的手指在陆离渊的掌心划过,速度极快,陆离渊的手掌未见有任何伤口,而古天行手中却已多了几滴鲜血。
古天行微施神通,只见红的血、绛色气、古色印,相互呼唤,光芒悠扬四散,幻化数条红霞丝带飞扬,如一首柔美的神歌仙曲,曲律之间配合的天衣无缝。最终,陆离渊的血化作红冥之气完全融入了术印之中。
古秋若说道:“陆哥哥,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我们冥月门对血极其崇敬,很多上古术印都是需要鲜血来祭奠的。所以只有将你的血融入到这个术印中,你才可以进入洞中。”
古洞之内十分幽暗,但却宽敞。不知何人曾用一些碎石布于古洞之内,那些碎石甚为神妙,竟然可以散出幽幽的白光,将洞穴点缀的十分美观。隐约之间,星星点点,夜色无限。古洞很深,曲径冥幽,陆离渊行了半个时辰才见古洞出口闪现丝丝亮光。
陆离渊缓步走出古洞,却感到进入另一个世界般。南临境内,太阳不再那般耀眼,仿佛天空飘着的浮云将它的光彩过滤,洒下的是和煦的光。南临境四周为群山环绕,境内密布着很多村落,可见,这里生活着很多居民。
古秋若告诉陆离渊,南临境十分神秘,只有通过刚才的古洞才能出入。而且南临境的高空也有印记守护,正是它的缘故,许多太阳的光华才被遮了去。
陆离渊紧跟着古天行、古秋若漫步行走,周围的环境于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路上的居民都跪拜行礼,陆离渊感受到了村民门对古天行的崇敬,也感受到这些人对他这个陌生人的惊奇。
远处的建筑如帝王的宫殿般,十分富丽堂皇,建筑的四周由高大石墙围住。那些墙壁由巨型的石块砌成,石块打磨的十分光滑,很难想象这些厚重的石块是如何被堆积起来,而且堆砌的竟这般罗列有序。宫殿被如此巧夺天工的石墙围住,它的庄严之感也应势而生。
古天行在一巨大木门前停住脚步,那木门附染红漆,镶嵌金石,更显奢华壮丽之感。
古秋若告诉陆离渊这木门的木材取自位于北冥海上一无名岛上的苍梧树木,该树可存活上千年,且树质坚硬,轻易是无法毁坏的;而石墙嵌砌的那些石块则是来自北冥海底,经亿年冲击而不腐,十分难寻;建造这宫殿花费了先辈们很大心血,同时也使用了很多神器的力量相助。这样的建筑如果仅凭人力恐怕是万万无法完成的。
听完古秋若的话,陆离渊内心激荡不已,这样的神工他又怎会想到此生能有幸见到?
承将着巨大木门的门轴“吱吱”作响,仿佛在叙说着它们的古老。门慢慢敞开,里面的光景若摆脱束缚般,争将着印入陆离渊的脑海,它的宏伟、它的别致、它的魅力都随着陆离渊一步一步的迈入而在陆离渊的脑海中变得更加深刻。
陆离渊为这里感到震惊,甚至产生些许迷茫,他已不知自己在这里作何角色,仿佛感到自己似乎多有缀余。古秋若看到陆离渊呆呆的神情,细眉轻扬,施以浅笑,挽着他的手,便大步走了进去。
门畔两边,诸多人衣着金甲,屈身拜服,显然对古天行、古秋若两人十分尊敬。一身着灰衣男子向古天行迎步而来,施礼后,注视着古秋若,目光关切,而后与古天行并行而走,低声而语,神色凝重,两人似乎是在交谈着甚么重要事情。
古秋若指着灰衣男子说道:“那是我冥月门中冥月四使中的赤霄使,在我门中威望甚高,对我也是极好。”
陆离渊问道:“冥月四使是什么?”
古秋若说道:“冥月四使是冥月门中,除我爹爹外,最有威望的四个人人了,其中有青冥使、赤霄使、玄冰使、泣雪使。你可曾听过‘青冥赤霄,寒冰泣雪’之说?”
陆离渊摇头说道:“我没听说过,这‘青冥赤霄,寒冰泣雪’是什么意思?”
古秋若答道:“‘青冥赤霄,寒冰泣雪’分别代指四柄宝剑——青冥剑、赤霄剑、玄冰剑、泣雪剑。这四柄剑是世间罕见神兵,每柄剑也都有它的独到之处。得到这四柄剑的人更是凭借它们在这个世界中闯出了自己的名号。可是,自打这四人投在冥月门后,岁月便淹没了他们的痕迹,很多人也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可是,那四柄剑的名字却深深刻入了人们的心里。”
寄身浮沉已无姓,神工凛凛摄人心。
世间有多少人还在为神器痴迷、痴迷、不断地在痴迷着。
陆离渊心里有些淡淡的伤感,对于他来说,他更喜欢的是别人记得他的名字,而不是手中那冰冷的剑。
陆离渊向宫殿深处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