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人生代代,恍若无穷;寒月年年,未曾缺变。
堪知江月,更待何人?唯见长江流水,东逝而去。
静夜,无灯,孤夜,难休。岁月静了脚步,慢慢地流淌。于少峰、刘子儒、陆离渊以及那五名白衣修隐弟子都聚目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内心被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氛围所笼罩,他们都期盼宋仁钦能将古天行击败。
清芒与红气的交织,顿时引起空气的“空空”震动之声,继而焕发阵阵炫彩流波,巨大波浪向宋仁钦吞并而去,催击着他手中仙剑幻化的剑芒,剑芒的光华颤抖不已,若风吹过烛光,曳动不绝。
最终,剑芒的清色暗淡了,红气也渐渐的衰褪,夜色覆盖下的清风镇重新归于深邃与宁静。
一道青色身影应声落地,宋仁钦终是败了,他跌落在地上,他的口中、手臂都不断淌着鲜血。滴滴鲜血沿着衣角、顺着剑刃慢慢落在地面之上。
陆离渊第一次看到如此激烈的比斗,他为宋仁钦周身散发的正气所感染,为宋仁钦正直的品行所折服。可是宋仁钦终究还是败了。陆离渊不明白,自古便传一个道理,那就是邪永远不能胜正。可是为何,他心中的正义却失败了呢?
人这一生中,心中流淌着的那份期盼、那份希望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总是显得那么脆弱。
宋仁钦安抚住心情激荡的五名师弟,用衣袖拭去嘴角的鲜血,说道:“承蒙古宗主手下留情,晚辈在此谢过,在下今日多有叨扰。只是这孩童,还望……”
古秋若伸手拉着她的爹爹胳膊,显然她不愿意将陆离渊交给宋仁钦。
此刻,陆离渊脑中仍在回想刚才的拼斗,宋仁钦受伤的场景深深的刻在他的心里,陆离渊的心默默叹道:“这场战斗是因为我么,我与宋仁钦并不认识,他为何会为我挺身而出?”陆离渊注视着地上仍未干去的血迹,他的内心面对着鲜血轻轻问道:“你们现在可有怨有恨?”
宋仁钦的话还未说完,古天行便打断了他。古天行道:“我念你之才计,今日才不欲夺你性命。你不要再多说了,你还是带着这些人速速离开这个镇吧。下次再碰到你,你一定死在我的手上。”
宋仁钦还要说话,被那五名白衣男子制止。此刻,陆离渊不住的问自己:这就是胜者么?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如此的残忍!终于,宋仁钦在无名白衣男子搀扶下,携着于少峰、刘子儒慢慢走出了清风镇。于少峰与刘子儒临走之时,仍不时地回头看陆离渊,他们二人眼中含着泪水,润浸着太多的不舍与无奈。
这一次真的别了,不知它日这三个人能否相见?也不知这份友情可曾还会再次被想起。此刻纵有千般苦,陆离渊、于少峰、刘子孺三人也只有用心将它埋葬。
在古秋若央求下,古天行给予了陆离渊一些时间,让陆离渊临走之前再看看自己的住所。陆离渊收拾一些衣物,并在一些破旧的粗布的包裹中,找出了那条幽兰的系带,他看了看系带上绣画着的字,感到一种莫名之爱笼罩着自己。那种爱是什么?好熟悉,好亲切,好暖。
此刻,陆离渊身感迷茫,他看不清眼前的路最终会通向哪里。
陆离渊将一切都整理妥当后,便跟随着古天行、古秋若二人走出了清风镇。陆离渊未曾想到,如此短短的一瞬,天空中竟会下起雪儿。陆离渊内心不住的思索:“清风镇正值盛夏,怎么会下起雪来呢?一直听说世间只有在含有巨大冤情时,才会六月飞雪之景。难道这场雪是为了祭奠这些无辜死去的人么?”
到底是什么捣乱了四季?
仅仅是清风镇中哭泣的亡魂么?
陆离渊边走边用手捧起飘下的雪花。这点点的白色精灵,在陆离渊手中翻滚数下,才滑落地面,它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女贞山,回望峰
青峰漫雪,回望不在。青峰漫雪,细柳微倾弄白姿,更含三分温柔;回望不在,孤影茕茕爱难休,尝尽七分苦愁。
飞雪连天,在断桥边上,一名女子身着白衣,朴素的白衣外披着一层淡蓝色的衣衫,蓝衫较白衣稍短。远看之下,女子如若一朵白色雪莲被淡蓝花蓓包裹,这淡雅的衣衫难掩女子的素洁之美。
天公做微雪,洒落于人间,一首自在曲,唱尽人间多少情愁。
可是这其中的情愁又有几个人能理解?
女子素手接过盈盈走过的白雪儿,她心思凝重。
“史师妹,你呆呆的在想什么?”站在蓝衫女子后的一名白衣女子说道。这名白衣女子看上去约么十三岁,细观之下,样貌长得十分柔美。白衣女子的性子却是可爱活泼,却不像她温柔的外貌所表现的性格。这女子是女贞门的弟子,名为林淑君。
手握着雪花的蓝衫女子道:“不知为何,今日的雪儿极尽悲伤,好似有什么事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不知为何,我的心很牵挂他。”
林淑君听着蓝衫女子的话,感到眼前的这个师妹的想法很奇怪,便笑道:“师傅说你从小就很奇怪,对雪痴迷的紧,好似能听懂它们的言语,于是师傅便送了你雪言这个名字。”
这蓝衫女子正是史雪言,也是女贞派门的弟子,比林淑君入门要晚些。史雪言不住的叹息道:“哎,这雪儿分外的容易灼伤人。”
史雪言顾目盼盼,向漫着白雪的寂静苍天望去。
天空依旧那么暗淡,皑皑的白雪仍旧簌簌的落着,它们厚重密布却均匀有致,仿佛这些雪花彼此之间不曾有太多牵扯。然而,一丝淡淡的牵挂却被这絮雪相连。两个人彼此不识,却心所挂念,未曾落单,这就是前世的缘分么?是谁先动了那一缕思恋?
陆离渊慢慢地回头看去,清风镇已成模糊的景影,走过的脚印痕迹也被新的雪儿覆盖埋藏。陆离渊能忘得了这里的一切吗?至少,他心里的痕迹终是无法抹掉的。
行走了一夜一日,陆离渊感到周身浑浑噩噩,他不知走向哪里,也不知曾走过什么地方。一路上,古秋若很喜爱与陆离渊聊天,减少了陆离渊内心的孤独冷漠的感觉。对于古秋若的爹爹,陆离渊内心总是有着莫名的恐惧,他甚至连直视古天行眼神的勇气都没有。
与古秋若相处的这一天,陆离渊觉得古秋若的身体欲加虚弱。每次,古秋若仅行走了一个时辰,她便会不住的咳嗽。古天行每行半个时辰,便叫古秋若歇息一会。等古秋若的脸色好转些、呼吸顺畅些,古天行才会再赶路。
天色渐渐暗淡,古天行三人已赶了很多路。在荒郊野外上,古天行他们终于遇到一所客栈。客栈破布上草草写着“游子栈”三个字,陆离渊此时的思乡之情十分浓烈,他明知清风镇已人去镇空,可村里的每一个角落在他的脑海里依旧那么清晰。
客栈不大,只有五个木桌,在古秋若的坚持下,她的父亲十分无奈,最终同意陆离渊与他二人一同吃晚饭。客栈的桌子不大,只容得下四人。陆离渊与古天行座位相对,而古秋若则在他二人之间就坐。
陆离渊内心感到焦虑,双目不时的看着周围。古秋若含着笑意,不断地与陆离渊、古天行说话,来缓解陆离渊内心的不安。陆离渊看着古秋若苍白脸上浅浅的笑意,他的心里很受打动。
几道小菜均都已上齐。由于客栈偏属荒郊,所以菜的种类并不多,更多是为游客填饱肚子而已。古秋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手中的木筷。无论古天行怎么劝说,古秋若也不肯再吃。古天行满目焦虑,怜爱的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陆离渊很羡慕古秋若,因为这个女孩与自己不同,她有一个爱着她的父亲,而自己呢,却连父母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时,客栈店小二儿端着一壶热茶走来,古秋若身子虚弱,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她突然的挥手碰到了小二儿的手臂。店小二手中的茶壶被碰到,热茶倾洒,滚滚热气腾出。面对如此憔悴的女子,谁忍其再受到丝毫伤害?
陆离渊起身将其搂在怀里,他伸出一只手遮挡在自己的上空。陆离渊紧闭双目,龇着牙,他心里已做好手臂被沸水烫伤的准备。
可等了很久,陆离渊却没感到身体有任何异样,也没有丝丝痛楚,他感到惊奇。陆离渊抬起头,见他与古秋若头顶被一抹淡淡红气笼罩。滚烫的水凌空而静,若被物体所托住,未曾有一滴落下。片刻之后,茶水若自然状流回至茶壶中,同时茶壶也慢慢落在桌上。
古秋若申请自若,也没为突发的险境感到害怕。古秋若十分伶俐,稍作思考,便已明白了发生的事,苍白的脸上显出些许淡淡的红。古秋若不住的浅笑,双目若弯月般明亮,平添了清秀隽美之气,她说道:“爹爹,你放过店小二吧,我很好。”
店小二也是被古天行的神通吓得魂丢了一半,面色呈惊惧,不住的道歉。客店掌柜也免去了古天行三人的食宿费用,显是也怕招惹任何麻烦。
这是离开小镇,陆离渊第一次在别的地方入睡,他久久难眠,懵懵入睡,仿佛感到于少峰、刘子儒就在他的身边。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