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脚甚香能行经受胎
大千世界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千姿百态。但对于那些已死之人来说,天空永远是昏黄的,没有风和日丽也没有鸟语花香。或许看上去真的是死气沉沉的,但对于能在这里待着或者去过阿鼻地狱的人来说,这里真可以算是仙境了。
凡是死去的人,灵魂必定先在这里游荡一会儿,等待地府最后的审查,若今生无罪则往生,若有罪就会被拖去地狱受苦。在这里你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些认识的人,寒暄个两句。
因此,这个鬼界外围相对来说是个挺有人情味的地方,很多在人间办差的阴差们也大多聚集在此。除了地府的公差外,这些个阴差也算是真正的在大发死人财,无论是阳间的人想给亲人带什么话,还是阴间的已死之人要给阳间的人托什么梦,几乎都要从他们这里经手。自然这些非正规的途经收费也相当昂贵。
想到自己因为一点小小的毛病而病逝,沈菲菲就异常挂念自己的丈夫。因为枉死而不能进轮回的她,只得漂泊在这个昏黄的世界中,饱受着思念之苦。也是在听到旁边的那些孤魂野鬼的议论,才知道有上面所说的这么一种门道。于是自己也排在了那个长长的队伍后面。
“张差爷,请问我家里有什么话捎过来吗?”一个老者问道。
“你孙子前两天成亲了,家里叫你不用操心了,早些投胎吧。”
“好,好,这样我便放心了。”老者一边递给那个张差爷许多纸钱,一边笑着慢慢离开了。
“张差爷,我想给我母亲托个梦,我这几天在望乡亭看到她身体不好,又舍不得去看病。”
“孙二你也算是孝心一片啊,”张差爷抬头看了面前这个小伙子一眼,“哎,我可以不要你钱,但托梦也是难办的事,总归是要点钱上下打点的。”
“是,是。我不会让张差爷为难的。”孙二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好些纸钱塞给了张差爷。
就这样,人群一点一点地朝着张差爷的地方涌动。其实除了这个张差爷以外,还有两三个其他的阴差也在办这些事,不过听大家议论那几个都比较刻薄尖酸,只有这个张差爷比较厚道,收费也算公正。自然,钱不多的沈菲菲也就选择了这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轮到沈菲菲了。这种托梦的事情,她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一时间也比较局促。
“有何事?”张差爷问道。
“我,我想托个梦。”沈菲菲说道。
“第一次听到的声音嘛,新来的?”说这些话的时候,张差爷继续看着手里的名册,并没有抬头瞧沈菲菲一眼。
“嗯。”
“那,报下名字、哪里人吧。”
“沈菲菲,松江人。”
“沈菲菲?”听到这话的张差爷浑身震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她,“你是那个前不久病死的沈菲菲?”
“是,是的。”沈菲菲显得比之前更加局促了。
张差爷先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然后慢慢地站起身来,对着后面还在排队的人说:
“各位不好意思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大家散了吧。”
大家有点小小的抱怨,但还是慢慢散去了。沈菲菲也想散去,不过却被张差爷叫住了。
“沈姑娘请留步。”张差爷看了看四周,接着说:“地府的人是否说你枉死,不能入轮回?”
“官爷如何得知?”沈菲菲有些惊讶,不过随后她又觉得有点冒失了,人家毕竟是在两界当差的,多少也是有点门道的人。
“那现在就是阳间也回不去,想必家人已经将你下葬了吧?”虽然用着疑问的语调,不过张差爷说这话时却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情一般。
还没等沈菲菲接话,张差爷接着说:“你叫我张哥就可以了。有贵人早就和我交代过你的事情。你先拿这个牌子前去往生台吧。”
“可是……”沈菲菲还有些犹豫。
“你去了便知道了,有些事情我们当下属的也不太清楚。”张差爷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往生台。
在先前,沈菲菲就听那些先到这里的孤魂野鬼说过。
这里通常是审查死不认罪的人、有缘或者受劫之人回顾前世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自然是有鬼卒把守的,沈菲菲出示了张差爷给的令牌,往前走了没多久,就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道袍带着斗笠的人站在往生台之上。
“你来了。”道长模样的人一直背对着沈菲菲。
听着这声音十分的耳熟,但是沈菲菲又实在想不起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但是心中却觉得十分亲切:“请问道长怎么称呼?”
“你叫我溪玄即可。”溪玄自我介绍后慢慢转过身来,不过斗笠遮住了他的脸,只能从身形和声音中判断应该在二十七八上下。
溪玄从长袖中掏出一本书,上面写着“露水夫妻薄”几个字:“我十年前已经算定你今日必定枉死,此书上记载了你的前世种种所欠人之恩情,若你能了却这些尘缘,便能脱轮回之苦。”
不知怎么的,沈菲菲对溪玄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相反她还有一种熟悉而又可靠的感觉。接过此书,正要看,却被溪玄拦住了。只见他用手轻轻一挥,示意沈菲菲看向往生台的中央。
“你本是一地仙,只因触犯天条而经受这轮回之苦。我用此台助你了解前尘往事,此书赠你可助你早日了却尘缘。”
“我,不太明白。”沈菲菲看着往生台上的一幕幕画面,画面中的人的确是自己,但是她一点印像也没有。
“人入轮回,必生混沌。前尘往事自然随此烟消云散。”溪玄说着,将手伸进了怀中,慢慢摸出一颗药丸,“这是凝功丹。你服下可助你五百年修为,暂时得到一般鬼魂所不具备的灵体。”
“灵体?什么是灵体?是说我可以复生吗?”听到这里沈菲菲有些激动,回头望着溪玄。
“此乃修真之体,和凡人无异。且百病不侵,不被凡物所害。”
待沈菲菲服下后,溪玄又说:“我且运功替你调和,这书你带在左右,稍后张青会将你送回凡间的。”溪玄口中说的张青正是前面的张差爷。
一股热气,从脚底慢慢地流遍了沈菲菲的身体,自从来到鬼界之,这种温暖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渐渐的,被久违的暖意包裹着的沈菲菲闭上了眼睛。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沈菲菲眼前的景色已完全改变了。
月亮皎洁地挂在天空,星星也依稀能看见一些。
有微风吹拂着。
有树林摇曳的声音。
空气也不再是混沌无味的,有着花草的芬芳。
沈菲菲非常激动地想到,这是生前她生活着的世界。
她站在长廊的尽头,荷花池的旁边。但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观赏荷花和池中的鱼。而是她舍不得移动一步,或者说她害怕移开一步,眼前的这些就会转瞬即逝。
正当沈菲菲感慨之时,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人。
此人沈菲菲曾经在往生台上看见过,就是那个道长溪玄说过的,她前世所欠之人——周延,周秀才。
周延,宁波的一个普通秀才。
就和很多那些不得志的秀才一样,周延只是做着小门客,父母过世了也没娶妻生子。虽然平日间和朋友有说有笑,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归有些惆怅。
百感交集的周延也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却不知,这声叹气引来了不远处的回应。周延转头望去,看见了不远处婷婷而立的沈菲菲。
看着惆怅叹气的周延,沈菲菲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她看到过周延的前世,那个曾经为了救她与孩子出险境,身中数箭而死的将军。如此恩重之人,今世也是行同陌路,也难怪都说轮回之苦。
周延慢慢走过来,十分礼貌地询问着沈菲菲为何在月下独自一人叹气。
想到今生种种,前世之缘,沈菲菲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算前世周延对我多么难以忘怀,今生却也丝毫没有回忆。他又怎会知道是非曲直呢?
这就是所谓的我不知你,正如你不知我。
近在咫尺,却又天各一方。
看着周延慢慢离去,沈菲菲有些不忍。她去过往生台,得到了五百年的修为,为的就是了却这些未解之缘。
想到这儿,沈菲菲慢慢地往周延的窗前走了过去。
“溪玄,你这样做,值得吗?”张青一边收拾着阴间的一些物品,准备返回阳间,一边问看向窗外的溪玄。
“当年我们三人一同与魔界大战,你们为了至此番境地,值得吗?”
“当年之事,换做是你,想必也会如此吧。”张青笑叹了一口气说。
“当年之事,亦或是今日之事,换做是你,想必你也会如此的。区区五百年修为,若能助她也是值得的。”
“我只怕,天界不会不闻不问。必定会有人以此做文章的。”张青顿了下,接着说:“我虽也获罪,但只是被贬为鬼卒,消却百年修为。但夙雪被降罪至这般境地,必定另有原因的。”
张青口中的夙雪,便是今生的沈菲菲。
“我知道,从你俩被贬,我就知道。我只做我觉得对的事情。”
“菲菲。”周延温柔地唤道,这段日子有着菲菲左右相伴,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不过对于这个美丽的女子他还是有很多的疑问:“你,为什么总是在晚上才会出来呢?我想在白天见到你,该到哪里去找你?”
沈菲菲并不想瞒着周延,因为她知道他们的缘分自有天定,就算欺瞒也是无济于事的。
慢慢从怀中取出《露水夫妻薄》,沈菲菲将事情的原委讲了开来。
而与此同时,天界之上。
“天师,二公子打破我设下的轮回劫。夙雪开始一步一步实现天帝的诺言了。”跪在下面汇报的是旋天师手下的得力干将之一,飞岩。
“哎,此乃肃清仙道之中其他非正道之派系。溪玄还是太年轻气盛,感情用事。”旋天师叹了口气,轻摇了两下头:“飞岩,看来还是要你再跑一趟了。但别伤溪玄太重,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属下定会谨记。”
书上记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溪玄前来带走了沈菲菲。这些日子来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何这位道长会如此帮她?这个疑问一直纠缠着她。
“道长,为何帮我这么多呢?”当沈菲菲未枉死之前,多少听说过修仙之事,知道这五百年功力得来确实不易,不知为何这个叫溪玄的人却如此慷慨地赠给了她。
“你就是天界的神官夙雪。你、我还有张青,我们三人曾经被派去与魔界一战。那仗,天界落于下风。而众多神官中,你和张青却被下贬至此,你甚至还饱受着轮回之苦。”
“可为何……”
没等沈菲菲接上话,溪玄又接着说:
“与魔界一战,若非你竭尽所能,我早已不能活至今日了。”溪玄顿了一下,“当日天帝许你若能尽还十世之缘,便能脱轮回之苦,改贬为地仙。时至今日,我也有此能力能助你一臂之力了。”
待溪玄运功助沈菲菲回忆起过去,因果循环顿时让沈菲菲百感交集。
然而,并没有多少时间让两人叙旧。两人的片刻的寂静被飞来的一片云雾所打破。
“二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夙雪未受尽轮回之劫数,二公子若再扰乱执法,实在叫我很难办。”来者正是飞岩。
“她所犯何罪?竟要受罚至此!”溪玄言语有些激动。
“二公子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当年夙雪使用了魔界之法。这可是天庭之禁令。”
“若非她如此,我早已不在世间了。”
“二公子所用之法乃修道正宗,假以时日定能大成。夙雪习此歪道,若不重责,他人效仿则只会增添魔界的气焰而已。”
“这分明是一派胡言!”
“二公子,我公务在身。再阻挠,我只能动粗了。”飞岩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沈菲菲本想劝住溪玄,然而还是晚了。
若论实力,溪玄比起飞岩还是逊色一筹。但飞岩顾及着溪玄的身份,不敢尽全力;然而为救夙雪,溪玄却是拼尽全力。打到后来,形势居然慢慢的开始倒向了溪玄的一面。
正在这时,旋天师到了。
“住手!”
对于旋天师,溪玄和飞岩都是敬畏之人,也就各自分开去了。
“溪玄,你这般胡闹。我也帮不得你了。”旋天师转向沈菲菲,“至于夙雪,你当如何?”
虽感激溪玄,但沈菲菲也知道再这么闹下去,自己也脱离不了轮回之劫,反倒会连累溪玄一起受到更重的处罚:
“我愿受轮回之苦。”
“夙雪!”溪玄听到这话,又欲发作。他太了解自己认识的夙雪了,这必定又是她为了保护自己。
然而,他无力反抗如此多的人。
沈菲菲再入轮回,之后化为陈氏,后又为张氏。如此轮回往复。
而溪玄,因阻挠执法被囚于轮回之井旁,看着夙雪每世受轮回之苦。
张青几乎每天都会来轮回之井看望溪玄,受如此之折磨,溪玄以前那股仙风道骨的精气神已经在这个投胎转世的地方消磨殆尽了。
“终有一天,我定将带夙雪出这轮回之苦。”溪玄坚定地说道。
“天自有道,神仙都必遵守,你又何必强求呢?”张青劝说着。
“若这便是天道,我宁成魔。”
“溪玄……”张青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得出溪玄的眼神中那份坚定与不甘,能感觉到他的愤恨和不平。从溪玄苦苦修炼,只为救夙雪的那一天他就明白:
溪玄。
不会再是神官溪玄。
至次夜,周屏僮仆,相俟月下,久不至,疑其爽约。至四更,忽见妇人踉跄而来曰:“我为君驰千里而来。”叩之故,曰:“今夜往江南六合祝盟姊寿,去时有同伴数人。恐久留失约,故撇同伴独回。途间恐遇虎狼,胆怯行迟,故后期。天且渐晓,不能缱绻,如君必欲相会,可与僮仆分居,恐与阴阳有犯。”如其言。奴知主人室中有鬼,坚不肯移。周大怒,奴始从之,然每夜必窥探主人之室。妇人遂不至。久之,僮亦释然,不复来扰。
忽妇人至曰:“君毋畏,我系前幕友某人之妾,松江人。偶小疾,为庸医所误,遂殁。以阳寿未终,冥籍不收,可以闲游。查《露水夫妻簿》上,与君有缘,但注定只应交媾一百十六次。若无人知,则相处可长,否则,缘尽便散。”又云:“君外尚有一人,亦有夙缘,应数百次,不知何日得会。自此后可为地仙,不复轮回。且我行经受胎,皆与人同,奈君命中无子,我不能为君嗣续耳。”从此,周形神愈惫。
狗儿
祥麟,这是我的名字,但同时对我来说又是如此的陌生。除了我爹娘偶尔叫我的名字以外,通常乡里都叫我狗儿。
在我很小的时候还算快乐,但随着时光的流逝,一切都慢慢地改变了。周围的小伙伴们开始嘲笑我,乡亲们说我是妖魔鬼怪的化身,渐渐的连爹娘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我。
再大一些时,我才知道我与别人的不同之处——无法辨别我是男是女。我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一撒尿周围的男孩儿都笑我连尿都撒不好。
十二岁那年,爹娘忍受不住乡里的压力,只得帮我收拾包袱让我出门谋取生路。
却又怎料世事难料。
山洞外的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作响,时而还夹杂着闪电。每逢这样的天气我都禁不住联想起这些往事,想起那些背井离乡的回忆。不过山洞外面一些异常的声音却打断了我。
“什么人?”直觉告诉我这些细碎的声音不像是山里的野兽或是那些妖怪发出来的,当然妖怪是不会发出声音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
“果然异于常人,能发现我真是厉害。”从山洞外幽幽地走进来个黑衣蒙面人,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刚才是怎么发现外面有人的,因为他走进山洞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即使是我已经注意在听的情况下。
“你是谁?”虽然有些惊慌,但每天和山中的野兽妖怪为伍也让我胆子大了许多,沉稳了许多。
“我是谁没有意义,你只要知道我有办法能让你摆脱现在的困境。”蒙面人慢慢地走到火堆旁,火光慢慢照亮了他的轮廓。虽然看不到他的长相,但能看到那一对深邃的眼睛。虽然无神但掩盖不了他的沉稳。
我刚想说他根本就不了解我,但对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又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你虽叫狗儿,其实原名叫祥麟,或许连你自己都记不大清了吧。”说到这蒙面人顿了一下,原本看着火光的双眼太起来望着我,“想必,你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是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