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脑子乱糟糟的想法让我一晚上没睡安稳,天刚亮就醒了,在床上迷迷朦朦翻滚了片刻,忽然就想起要去薛城羽家拿作业,到时候去晚了可能他就不在了。
蹑手蹑脚起床洗漱,爸爸还在休息,妈妈应该和林阿姨一起去买菜了。小岛上的生活向来开始得早,去菜市场也得赶早,否则就剩些菜皮死鱼了。
在冰箱里翻了点吃的,就背着书包轻轻带上门离开了。太早,外面凉得很,我只穿了很单薄的外套,不禁打了个寒颤。李阿伯的小商店还没开,今天是买不到棒棒糖了。放弃等巴士,我一路快走往大房子去。
走到大铁门前的时候,太阳刚刚升起,没有什么温度,也不那么刺眼。正在退潮,浪并不大,浅滩上可以看到不少涨潮时冲上来的贝壳。忽然大房子的后面发出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周围的浪潮也被搅得不再规律。
呀!薛城羽要走掉了!可恶的家伙,我都说我会来了也不等等我,去医院用得着这么早吗?他肯定是故意的!
看着牢不可摧的大铁门,我放弃了翻墙的想法,只能从一旁的海滩边绕过去。等我呼哧呼哧一路跑到最靠近他们家码头的海滩时,果然看到那一老一少正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我一边喘气一边惊天动地地大吼一声,“薛城羽,我的作业!”
这一吼实在中气十足,吓跑了一旁还在休息的海鸟,怪叫着飞了一天空。
薛城羽当然也听见了,朝我这边望了望,让老刘熄了引擎后朝我喊:“早说让你别给我了,我!没!有!”
“啥?”我一阵晕眩,他来真的啊!
不等我吼回去,他大少爷又发动了快艇,还一脸愉快地朝我挥挥手。
“你你你……你别走啊!”
他根本听不见我在说什么,最后用那只绑了石膏的手朝我挥了一下后,便扬长而去,留下海面上的一串白花花的泡沫。我呆若木鸡站在沙滩上,眼看着那艘快艇载着那坏家伙消失在海平线。
我诅咒他!诅咒他拆石膏的时候石膏掉下来砸在他脚指头上!最好他回来的时候脚指头上又上了石膏!
欲哭无泪,我只能垂头丧气走回公路上。亏我还那么早出门,就算他不抄自己的那份,那至少把我的还给我啊,真是太过分了。
没精打采走到学校,来得太早了,除了看门的阿公其他一个人都没。叹口气打开教室门,算了,还有时间,只能赶紧把作业补上了。
哪知我还没走到课桌前呢,桌上放着的东西就让我亮了眼睛。
“呀!”
欢天喜地跑过去一瞧,果然是我的作业本!哈哈,这个大少爷原来还是个好人嘛,真是错怪他了。但当我打开作业本,当下没差点下巴掉地,刚刚赞美他的话是如数收回。
就在昨天做的某一页上,有一道题被一杆圆珠笔扎扎实实圈了出来,这还不算什么,更可恶的是旁边还画了个巨大的大叉!好吧,大叉也不是最可恶的,最最让人恼火的是大叉旁边竟然还画了个猪头!而且还是漫画里那种一脸蠢样的猪头!
我想嚎叫。是啦,这题我是算错了,但他就不能用能擦掉的铅笔,温柔地在旁边注释一下吗?或是留张字条。他这样子我还怎么交给老师啊?太过分了。
愤恨合起作业本使劲拍在桌上,眼角突然就瞥见桌上一个什么圆滚滚的东西骨碌碌从桌上滚到了地上。刚进来我就专注在作业本上了,根本没注意桌上还有别的东西。蹲下身子,看到桌子底下躺了根棒棒糖,不是我以前送给他的那根,是一根草莓口味的。
哼,谁要他的糖!一根糖又岂能消我心头之恨。一把抓起棒棒糖,我三步并两步走到垃圾桶前,举起手就要往里丢。就在棒棒糖要离手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放弃了,拿着糖看了好久。算了,没必要和我喜欢的东西过不去,看在这根糖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了。
作业本都被画成那样了,我却没心思重新做,反而很好奇老师看了会有什么想法,所以只是改掉了答案。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好一会儿,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么美好的时间去美术室画两笔了,但当我走进美术室,却吓了一跳。
美术室里并非空无一人,有一个女孩子,背对着我,站在我未完成的画前。她绑了个马尾,发绳上扣着一个水晶饰物。
“陈小雅?”我相信我没有猜错。
果然,回过身来的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雨澄姐,你来得这么早?”
她也有些惊讶,但随后又是一脸“你终于来了”的表情。难道她在等我?
“你也很早啊,来画画?”我明知故问,我可从来没见她热衷于这堂课。
“不……不是,我……”她低下头,一只手扯着衣摆,像是有难以启齿的话要说。我不想追问,侧着脑袋等她继续。
等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终于想通了,抬起头问我:“雨澄姐和他……和那个人很熟吧?”
“那个人?”我下意识地反问,但随即就明白她在说谁,“你说薛城羽?”
她没回答,只是用力点了点头,两只眼睛怯怯地望着我。
不是吧,怎么连她也来八卦这些事情了,我的头又开始莫名疼了。
“我们是同桌,每天能见面。怎么了?”
“那个……你们……听说你们……谈恋爱了?”
“啊?”我就觉得我脑后有根神经像触电了一样绷得紧紧的,我没听错吧?“什……什么?你听谁说?”
可能是我语调突然变尖锐了,陈小雅被我吓了一跳,脸色唰地就白了一阵。
“我……我……昨天等车的时候大家都这么说……”
果然,那个薛城羽真是把我给害惨了,这下我岂不成了笑话。
“误会,误会了,昨天他也就是好心送我回家,我受伤了。你也知道他还没朋友,跟我同桌所以对我客气些,你们别多想了。”
陈小雅一听突然就来了生气,两眼炯炯地看着我,问:“那你们只是朋友对吧?”
“这个……”我们算朋友?这问题倒是让我费了点神,才勉强回答,“算是吧。”
“那太好了!”她边说边掏书包,挖了半天拿出一个黑色系了根丝带的盒子,“既然你每天都能碰到他,那能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吗?拜托你了。”
这是什么情况?陈小雅想倒追薛城羽?然后我成了中间的拉线人?
我一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看着这盒子我怎么就有种悲喜交加的感觉?这个盒子可能可以帮我脱离是非,但一想到从此她和薛城羽会变成话题,我心里就是一阵阵的不爽快。
“雨澄姐?”见我没反应,她又催促了声。
“这个……”
“雨澄姐你果然喜欢他的吧?”她问得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这个问题就像是催化剂一般,立马就把我那小小的不爽快一扫而空,无限量扩张放大脱离是非后的喜悦感。一把拿过黑色的盒子,我一脸理所当然地说:“怎么可能,等他来了我帮你给他。”
陈小雅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后就跑出了美术教室。我瞪着手上的盒子,真不知道应该后悔还是松口气,但既然答应下来自然要不负使命,问题是我该怎么给薛城羽呢?他会收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