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有这身子上一生后面的记忆,她看见这人就是一阵心虚加愧疚,因而连眼角眉梢都是笑着的,语气轻软讨好:“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说完心里对自己却是一阵鄙视,特么的为什么在这人面前要这么狗腿,明明害死过他的不是自己好不好?
现在这主仆俩人,站着的面色扭曲,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坐着的面含浅笑,宠物一样看着自己是肿么回事?
“下聘,听说你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江溯流视线落到她一直垂着的左臂上,语气淡淡的,说的理所当然。
“哦,已经没事了。”谢玉看着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又突然睁大眼睛,问的一脸认真:“下聘,是不是有好多钱?”
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顿时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给一脸嫌弃的青亭翻了个白眼,又冲着江溯流语无伦次,“不对,不对,我是问,有多少钱?”
话音落地,连自己都开始嫌弃自己,特么的为什么要紧张,特么的为什么要像个八辈子没见过钱的穷鬼一样?
瞧瞧对面这男人,一脸云淡风轻,天高水远,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如天山雪莲一样端端正正清冷淡然的坐在轮椅上,恍若谪仙一般藐视着自己,像看个宠物一样气定神闲。
她脑海里瞬间想到普度众生这个词语,又哀怨的发现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索性住了嘴,有点纠结的拧了拧衣摆。
“嗯,有金银元宝各五抬。”看着她鼻子眼纠结成一团,江溯流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眼神里不知不觉带了一点纵容,好心的回答她。
这丫头倒是一次比一次有趣了些,口口声声说他长得好看,喜欢他,要嫁给他,此刻对这么一个大活人熟视无睹,说到钱却是眼眸闪亮,里面的光芒,几乎能晃花人眼。
谢玉垂着脑袋,却是在心里换算了半天十抬金银元宝是多少,怎么折合人民币,半天之后一脑袋浆糊的抬起头来,眼神迷糊,脸色踌躇的看着江溯流,问的小心翼翼:“那个,十抬金银元宝是很多很多钱吗?”
郁闷了半天的青亭彻底风中凌乱了,感情他们主仆绕了大半个将军府,进了这院子一口茶水没有,纯粹是为着答疑解惑来的?
江溯流却浑然不觉般,眼神柔和的看着面前一脸苦大仇深似乎和金银过不去的俏人儿,说的一脸认真:“应该很多,花个几十年不成问题,你要是不放心,一会我们走了可以去前院数一数。”
“哦,好,”谢玉乐颠颠的点了点头,对上他略显温柔的目光,有些微愣。
许是这几日天色更暖了些,他今日腿上没有盖薄毯,只穿了一件质地精良的雪白色刺绣锦袍,袖口和领口以金银两色丝线绣着一指宽的回旋如意云纹,雅致的气质里又添了一层清贵,腰间勒着一条青玉腰带,与衣裳下摆的稀疏竹叶纹相呼应,怎么看都是公子如玉,风华耀眼。
偏偏天公不作美,她心下一阵叹息,眸光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轻微的心疼。
江溯流自然察觉出她目光短暂的落在了自己腿上,原以为会看到他意料之中的叹息,怜悯或者同情,却偏偏自那抬起的眼眸了看到的是一丝真切的心疼,意外之后心间泛起微小的波澜。
眼前这女子,天然去雕饰,悠然灵动,心思简单,倒也不是配不上他的,莫名的,他对这桩乌龙的婚事第一次抱了一丝期待。
一身蓝衣的青亭站在自家主子轮椅边上,只觉哪哪都不自在。
人家两个四目相对,目光里火花滋滋乱四溅,能当他是一截木头,可他心里怎能真把自个当成了一截木头,正想着要不要在咳嗽几声打断这诡异的气氛,远远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脚步声,还似乎是个练家子的女子,不由回头看去。
来人一身青色罗裙干净利落,简单素净,正是主子的近身侍婢之一青碧。
“主子,白雪病了,上吐下泻的,你还是赶快回府看看吧。”青碧堪堪进了院子,站在江溯流身侧一步距离,语气里带着急切,额头上也是起了一层细汗,可对着江溯流,规矩还是严整得很。
江溯流面色微变,略略颔首,跟谢玉告了别,便被青亭推着出了院子,动作似乎只在几秒钟,等谢玉反应过来,不由跟了上去,走在最后面青衣侍女的旁边,疑惑问道:“白雪是谁?”
“哼,自然是主子的心肝!”青碧语气不善的说了一句,连个眼神也似乎懒得给她,急急地追上了轮椅。
徒留一脸郁闷的谢玉愣在当场,感情自己这是被一个婢女给鄙视了!可是,这江溯流有一个叫白雪的心肝,又是闹得哪一出?
她在脑海里寻思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人对上号,心里更是一阵郁闷加憋屈,转瞬又想到很多钱等着自己,又顿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管他什么白雪红雪,嫁过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小姐还怕了你们不成,再说,那人一副病体,能闹腾出什么花样,还是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这样想着,她脚步飞快的到了前厅,院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好几排看着价值不菲的清一色紫檀木箱,一眼看过去,亮闪闪的精致锁扣都镀着金光。
“一百二十抬,连凤冠霞帔都是准备好的,想来这平西王府对婚事也极为看重,大哥以后也莫再忧心了。”
台阶下,身形瘦削,四十出头的一个男人正劝说着自家土匪老爹,是素来精明的二叔,当年归顺,就是他高瞻远瞩的主意。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来何用,再说,将军府还缺金银珠宝不成,看见那个残废我就来气。”谢将军一脸怒容未消,说的咬牙切齿,丫头可是他心肝宝贝,含在嘴子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顶在头上怕飞了,怎么就配上了一个残废呢?他简直哪哪都想不通。
“大哥……”
“爹……”老二欲再开口劝解,不料谢玉突然扬声喊了一句,脸上带了一丝不悦:“世子爷是我夫君,以后您莫要残废残废的叫他了,不然我就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