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桓托腮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日期,11月1日,离那个所谓的诅咒发生的日子还有12天。罗桓拜托清平镇的派出所整理的是十五年前镇长苏家火灾的资料,因为他得知这场火灾是戚家古墓的诅咒影响之一。当然,他并不相信这是所谓的诅咒,但有人把它和戚家古墓的诅咒联系起来就必然有其中的道理。如果把最近的案子也归到诅咒当中去,那么调查之前那些所谓的诅咒之事也算是合情合理。“这世上本没有什么绝对的偶然,所谓的偶然不过是很多微不足道之事所导致的必然罢了。”这是他一直相信的一句话。
于是,罗桓一口喝干咖啡,然后拨通了凌夜的手机。
凌天华的办公室里,父子两人对坐在红木办公桌前。
“你答应罗桓了?”凌夜终于问道,尽管他早已知晓了答案。
“难得你主动来找我,今天正好筱筱放月假,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和蔼的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
“我说过,不要插手这件事。”凌夜的语气开始变得冷厉起来。
“哦,快十二点了,筱筱应该快到了。听说你要来,她可是开心得很啊!”中年男人的表情依旧那么安详,一双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像弥勒佛的形象。也正是因为凌天华整天都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表情,很多患者都很愿意向他倾诉自己所经受的苦难。
“有几成把握?”凌夜不顾父亲打哈哈的态度继续问道。
“失忆在医学上还没有十分有效的治疗方法,而那孩子失去的还是小时候的记忆。你也知道,虽然方法很多,但不一定有效。不过,我会尽可能地尝试,能不能完全恢复记忆就要看她自己了。”凌天华的回答很模糊,不过以他的经验,虽然不能让她百分百恢复记忆起码回忆起一些片段还是可以做到的。他分析过辛苑的经历,认为如果导致她失忆的不是疾病而是某件事的话,那么就算那时她年纪很小也会在记忆深处留下深刻印象。
“明天我会来。”凌夜说完便向外走去。在罗桓找他商量请凌教授帮忙这件事时,他借口父亲最近工作繁忙推脱了。可没想到,罗桓那家伙早就取得了凌教授的同意,跟他讲时只是单纯的告诉他一声罢了。
“夜,我记得最早跟我提议要这么做的人是你。现在为什么要放弃?”凌天华对着凌夜的背影问道。见凌夜依旧向前走着,他突然又问道:“你喜欢她?”
这一次,凌夜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这么做对那孩子来说太残忍,但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就应该支持他,不要像当年你母亲……”
“我知道,爸。”凌夜突然打断凌天华的话,他把最后那个字咬得很重,就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喜欢她吗?他不知道,对于从小封闭自己的人来说,他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所谓的喜欢。的确,一开始他便猜到辛苑儿时的记忆也许会是关键,所以他很希望她能够想起来。但现在,他不希望她回忆起一切。因为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即便那记忆并没有触及某些人的利害关系但那也终归是一段不愉快的记忆。他不想看到她受伤,不想看到她难过,从第一眼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便是如此。如果她真要背负起一切,那么他愿意陪她一起承担。
刚一走出研究所,迎面便走来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孩。
“哥?你这是要回去吗?”凌筱背着书包有些惊讶地看着一脸阴郁的凌夜。她听父亲说今天哥哥会来,于是一下了课便直接打车来了研究所。凌筱虽然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身材发育的很好。再加上一张瓷娃娃般可爱的小脸,她在学校里很受异性的欢迎。
“嗯。”凌夜应了一声,思绪还在飞快转动着。
“不是说好的要一起吃饭吗?我们一家人已经大半年没一起吃过饭了。”凌筱见哥哥一副要走的样子不免有些着急。
“不了,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哥,你到底是怎么了?我知道你还在查十五年前的那件事,可是派出所已经说了那是事故,你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呢?这十五年来,我和爸爸难道不够关心你吗?难道你就不能把我们当成自己真正的亲人吗?”
“筱筱。”凌夜抚了抚女孩的头发,突然淡然一笑,道:“你们当然是我的亲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们一直都是我的亲人。”凌夜的笑容有些苍白。正因为是最亲的人,所以才要离开。他深知自己调查的事牵涉太广,一个小小的失误便可能连累自己身边的人。所以他才会一直刻意与人保持距离,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只要远远地守护就好,只要他们平安就好。
当初他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搬离自己的家,在那个偏僻的小区住下。可是,随着辛苑一步步的接近真相,他很难再像以前那样让自己置身事外了。其实在去吕梁那里接回辛苑的那一刻起,他便做好了说出一切跟她共同承担的准备。如果她还要执意追查下去,他便不会放着她不管。
“照顾好自己。”
“哥……”凌筱抬起头时,发现那个俊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流之中。女孩呆呆望着哥哥离去的方向,泪水渐渐打湿了眼眶。为什么?为什么在她已经让自己变得光彩照人的现在依旧无法在那漆黑的眸子里停留,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喂,你好。”辛苑锁上公寓的房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微微有些惊讶。
“小苑,我是小曼,我跟你说,千万别去找我爸提到的那个人,绝对别去。”电话那头传来罗晓曼焦急的声音。她那天看着父亲神情有些闪烁便猜想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她,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其实,那天父亲提到的那个古玩商根本不是父亲的朋友。他是在一周前突然拜访,并要求罗爸爸将自己的事告诉辛苑。当然,罗爸爸也不会白白帮这个忙,对方开价很是大方,竟然买走了大半个铺子的古董。但是,这绝不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因为那个人在签下支票的那一刻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敢把事情搞砸了,我就让你们全家从这世上消失。”
那个名叫吕梁的人,罗爸爸也是有所耳闻。他知道这个人在黑白两道上都混得游刃有余,跟不少高层都有关系。而这个人为人又极为阴险毒辣,杀人对于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而且最终他总能将事情掩饰得很好。一般得罪他的人最终都会死得极为凄惨。所以,道上的人送了他“死神”这一代号。当罗晓曼得知这个情况后当然立即打电话告诉辛苑,她虽然始终没能完全放下以前的事,但她不能看着辛苑陷入危险。
“小曼,你说的是真的吗?”辛苑听了罗晓曼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她虽然感觉那个吕梁有些古怪,但是在想不到那个人竟然是这么个厉害的人物。难怪凌夜那天会有那样的反应,如果说他早知道吕梁是那种人,这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
“千真万确,小苑,我不管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个人,你千万不要再和这个人接触了。”
“嗯,谢谢小曼,我会小心的。”
辛苑挂上电话,长长舒了口气。想起凌夜那天紧张的神色,她突然感觉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她不是那种少女漫画中一根筋的笨女人,她知道凌夜是在担心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从清平镇那件事以来,他一直在保护她,一直一直在默默地保护她。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怎么会认识吕梁呢?
就在这时,电梯的门开了,凌夜就站在门外。
他这是在无视我么?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辛苑本来还想跟凌夜打个招呼,毕竟当了这么久的邻居。可没想到,凌夜看都没看她一眼便径直坐上电梯。亏她刚才还在心里为这个人昨天的行为找解释,现在想来也许真的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嘟嘟……
一抬头,肖晓悦的红色兰博基尼已经出现在了视线里。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肖晓悦刚从老家回来,听她说,她的一个远房亲戚从美国回来,所以她回家了一趟。说起来肖晓悦的经历其实比辛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虽然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可很小就失去了父亲。在她出国前,母亲也病逝了。他们家原本就人丁单薄,肖晓悦现在除了一笔还算可观的遗产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本以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的她听说还有个远房的舅舅,自然是要亲自回去的。
“没有啊!倒是小悦,你舅舅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我准备去机场接他时,他说临时家里有急事所以又飞回美国了。”
“真可惜,不过他应该还会再来的吧!既然已经找到你了。”辛苑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亲生父母回来找她的画面。即便不是父母,就算是亲戚来她也会很高兴。
“也是,下次他再回来我们一起去吧!我早说过小苑你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我舅舅也是你舅舅嘛!”肖晓悦一边说一边放了首很抒情的歌,是仓木麻衣的《BestFriends》。
一首曲子刚刚放完,车子便在一家看上去不算高档但很有情调的西餐厅前停了下来。原本辛苑是要在公寓里自己做饭的,但下班到了家才发现冰箱里除了一只土豆啥都没有了。想着这个时间再买菜已经迟了,于是她只得无奈地跟肖晓悦报告了这个消息。
尽管现在是难得的二人世界,可辛苑的脑子里却还是一遍遍重复着发生在她周围的那些诡异的事情。虽然最近那个红衣女人暂时没有出现,但辛苑却还是丝毫没有安心。她知道那个纠缠了她十五年的红衣女人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肖晓悦说着伸手将辛苑嘴边粘着的一颗饭粒拿掉,那动作亲昵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