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槐花婶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泣的时间太长,耗费了身体里面太多的力量,所以现在就画纤扶着她的时候,都可以感觉到她的力不从心。
槐花婶婶是伤心的,这毋庸置疑,但是在画纤的判断之中,始终觉得槐花婶婶有点强人所难,因为她要跪的,不是余三叔这么一个无权无势无话语权的人,要求的,应该是南山村的村长跟族长,因为只有在他们的手上,才握着那样的权利。
“三娘婶婶……快起来吧……”也是在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双臂还扶着槐花婶婶,略带强迫地,要将这槐花婶婶从地面上拎起来。
不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福利,更加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恩赐,画纤这个身体,虽然天生瘦小,但是一点都不柔弱,就现在在扶着槐花婶婶的时候,那力气大的,就好像可以直接将槐花婶婶给提起来,完完全全就靠她一个人的力量。“三叔……麻烦你将椅子端过来……”画纤看了看余三叔,瞧着余三叔那么没有眼力劲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开口。
她倒是忘了,余三叔到底是一个乡野汉子,不会像宅门之中的人一样,学着怎样去察言观色,学着怎样笼络人心!
在这样的乡野之中,状如余三叔这样的,也只会对自己在乎的人关注,其他人,似乎就完全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好!好!”听到画纤的声音,余三叔终于算是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将椅子搬了过来,让画纤托着的槐花婶婶可以有所支撑与依靠。
一沾上椅子,也是在画纤帮着她调整了一番坐姿之后,槐花婶婶整个人的就好像是那一坨烂泥一样地,就好像整个人身体里面的一节一节骨头都被抽离了一样……
“呜呜呜……我可怜的小铃铛……”槐花婶婶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抽噎抽噎地抹着自己的眼泪,从画纤进门到现在,这三娘婶婶的眼泪就没有断过。
不经意间,画纤想起来之前自己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这话说的一点都不错,就算是寄身于乡野的劳动妇女,这身子骨也好像是用水做成的。
“槐花婶婶,我在这边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你到这边来为了什么事情我也很清楚,但是我想你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因为再怎么说你也是这个事情直接的当事人……”说到这里,画纤倏地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槐花婶婶苍白的脸色,随即继续开口说道,“昨天晚上的全村代表会议槐花婶婶一定也参加了,作为村中小小的一名普通村民,你想让余三叔怎么做怎么帮助你?”
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还要逼着人往死路上面走,这已经不是什么壮烈的举动,而是痴傻的一种表现。
画纤珍视余三叔一家,也珍视这样的生活,她不希望因为槐花婶婶的这个事情有所破坏欲变化。
她不是冷心冷清,而是对于画纤自己来说,她懂得审时度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始至终,对于画纤来说,她就分的很清楚。
画纤现在只是乡野之中一个十二岁大的小女孩,但是在步步为营的侯府之中,画纤却是生活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在没有亲爹的庇护,没有亲娘的保驾护航,这般汲汲营营,能够好好地顶着嫡长女的桂冠十五年的时间,无一不在说明,画纤并不是一个傻瓜。
她聪明,但只是不争。
她忍让,但只是不抢。
在乌泱泱的侯府大院之中,她只是想要守着自己的一方宁静,因为娘说过,不要争不要抢不要怨不要恨,守着自己的本心,总有一天她终究可以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亲娘的话,她坚信!
“槐花婶婶,你逼着余三叔为你们出头,是看准了余三叔这个远近闻名的老好人不会拒绝了是吗?”瞧着此刻的槐花婶婶还在那边嘤嘤哭泣,而余三叔的脸上,更是带上了满满的歉意,画纤的眼神,猛然之间变得凌厉起来,说出这样的一段话,语气也带上了万分的严肃,更是让人感觉到一种质问。“槐花婶婶……就算我现在不跟你说明,你问问自己的心,你这样做,是不是在逼着余三叔与全村为敌?!”
她画纤,不参与一切,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会!
三个月的时间,她可以融入到乡野之中,那么在侯府十五年的时间,她难道还不至于学会侯府之中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现在对于余三叔来说,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自己要照顾的一家子,妻子,孩子,以及她这个寄客。
“我没有这个意思……”听到画纤说的这些话,槐花婶婶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白,惨白到失去所有的血色,给人感觉,就好像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画纤丫头……余三兄弟,我没有这个意思……”
“槐花大姐……你别急,我们有话慢慢说……”余三叔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看向站在一边的画纤,虽然觉得画纤说话有点种了,但是画纤说着的这些话,对于余三叔来说,却称得上醍醐灌顶。
心中不免庆幸,也幸好现在有画纤在,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虽然画纤年纪小,但是看她那双灵动的眼睛,就知道,将来的她,绝对不是普通人。
“槐花婶婶……对不起把话说重了……”其实在说出那些重话的时候,画纤也不清楚,槐花婶婶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个想法,但是箭在弦上,不下一剂重药的话,也不能够将槐花婶婶那般震慑下来,有的时候,哭哭啼啼对于同为女人来说,只会显得烦躁,而对于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来说,往往会激发出人内心的歉意,歉意跟冲动有时可堪相辅相成,在歉意的冲动之下,余三叔会给出这样的承诺,画纤不清楚,但她现在这般,只是将最坏的结果说出来,当着两人的面,也不至于被人看做背后出阴招。
她此番作为严格说起来只是作为一个警醒,点出曲三叔一旦松口一旦揽下这个担子的后果。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那么多!”看着画纤,又看向站在一边的余三叔,槐花婶婶顿时歇斯底里起来,不知道是因为恼羞成怒还是因为被戳中了人的心事,她一年前的时候失去了自己的丈夫,所以之前分家时候拿到的属于涨价的田产屋权全部被婆家收回,这说起来就是将人往死里面逼。但事实还不止于此,现在槐花婶婶更是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血脉相连的小女儿被当做祭品……
作为一个女人,画纤也知道槐花婶婶不好过,看她的样子真担心她会就此魔障,痴痴呆呆地不知道如何自处。
她向来,就不是那么狠厉的一个人,但是此刻她不对槐花婶婶狠一点,说不得到时候害的或许不仅仅是一家人,还要连带上余三叔一家,她只能够很可惜地说一声,这是命!
“画纤……”
“三娘婶婶……”
也或许是这前面太过于吵闹,本来还在后面休息着的三娘婶婶竟然也走了出来,本身她就可以下床走动,只是画纤跟余三叔一般不会让她在外面在风中待太长的时间罢了、
三娘走到这里,看到了槐花婶婶痛不欲生的样子,微微走到画纤的身边,拍了拍画纤的家浜,也算是给她一点点鼓励,画纤做的事情,本来就是在保护他们,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说着这些话,她还不忘对着画纤丢了一个眼神过去,的确也对,有她在这个地方,可比她这个小人儿有用很多。
听到自家三娘婶婶说的这些话,画纤缓缓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三娘婶婶眼中的清澈以及真诚,随即点点头,最后瞧了眼龟缩成一团不断抽泣的槐花婶婶,默默在心中说了好几句的“对不起”,慢慢退出了那个万分压抑的空间,就好像三娘婶婶说的那样,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好了。
“槐花婶婶!请原谅我的私心!”对于画纤来说,她也没有办法,她能够换作另外一个人的重新活下来,所以这个时候,她只想好好地活着,连带着对自己赋予了关心与爱护的余三叔一家子。
因为这些人,就是她司徒画纤的亲人!
也是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会清楚地明白,并不是只有血脉相连的才是亲人,连着心连着情的,那就是亲人!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呢?
瞧着头顶上方的天空乌蒙蒙的一片,画纤紧了紧自己握着的拳头,似乎该下雨了,下了雨,下了雨一切就都好了!
就让雨水,将这一切都冲刷干净……
她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也只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最后,槐花婶婶是怎么离开的……画纤一点都不知道,也没有去问。
最后,那片已经到了头顶上方的乌云也没有降下雨来,这更加给了村里面的老一辈人口舌的机会,就是因为没有给南山之神送去祭品,所以这里才会降不下雨,所以更加要抓紧时间,将祭品送给南山之神。 经过那次之后,已经有三天左右的时间,而似乎也是在那一天伤透了心,所以槐花婶婶再也没有上门来,不知道她是对他们失望,还是对这个事情绝望。
“三娘婶婶,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坏?”
本来余三叔、三娘婶婶再加上一个画纤,正沉默地吃着晚餐,但是在听到画纤的声音之后,另外的两个人,便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定定地看着画纤。
画纤说出这样一句话,当然不是有的放矢,自那天之后,她都睡不着睡不好,夜夜,槐花婶婶那个绝望的眼神就会进入到自己的脑子里面,无声地控诉着她的所作所为,到现在,她也似一点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本来以为死过一回,自己的心也会变得强硬起来,因为太过于退缩让步,只会让人得寸进尺。
“画纤!不要想太多……”三娘婶婶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稍稍摸了摸画纤的小脑袋,随即微笑着说道,“画纤只是太关心余三叔也太关心这个家,你放心,你槐花婶婶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她会明白的,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稍稍停顿一下,三娘婶婶微微叹了口气之后,随即继续开口,“你三叔跟我,都是不懂得拒绝的人,现在倒是为难了,帮着我们这个家出头,其实你三叔跟我都觉得不好意思,本来是我们这两个长辈为你们遮风挡雨,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是你在为我们承担心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