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还是弄她的刺绣吧!
从小到大,画纤便喜欢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安安静静地弄着自己的绣品,在自己那幼小的记忆之中,画纤依稀记得,自己的娘亲说过,刺绣,绣的不仅仅是一样物品,绣的其实还是一个灵魂!
但是关键的地方就在于,这个灵魂,是不是能够甘心被绣线所支配!?
熟能生巧,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一只手心大小的蝴蝶只花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就出现在画纤的面前,只是眼眶之处还是空白的,现在她有点心神不宁,想着槐花婶婶以及小铃铛的事情,心思都被沾满了,所以完全不能够做到宁心。
“每一针,其实都有心,每一幅刺绣,其实都有灵魂……”关键就在于,那个拿着针拿着线的人,是不是可以绣起这样的一个灵魂?
绣其他部位要的是技术,要的是那一鼓作气的流畅,而现在这个时候,要绣出整只蝴蝶最为精华的部分,则是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将自己的心将自己的情绪也将自己的感情,完完全全地绣到那里面去。
还记得,曾经黄掌柜说过的,在刺绣的世界里面,一针一线就是一个人生,其实她就是用针与线在书写着这些动物以及事物的人生,描绘出它们的灵魂。
也是这般想着,画纤忍不住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在心中做了一番思量之后,手指翻飞,定定地注视着眼前所有的一切,将心神全部都注入进去。
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声锅碗瓢盆碰撞之声的时候,画纤才将最后一针绣完,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蝴蝶,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来。
也是瞧着这么一只活灵活现的蝴蝶,画纤的心才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抹清明,以前自己在绣着的时候,自己的心总是不自觉地被一些自己所不想要的东西给塞满,所以绣出来的那些东西,带着属于她的那沫子刻意。
其实可以说,她画纤就是在用自己的针和线,在描绘着属于自己的心。
被未婚夫跟亲妹妹陷害致死,导致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回独属于自己的对于技术的一种自信,曾经绣出山河图的技术,也随着自己的隐居消失不见。
只是现在……那种感觉在自己心里面慢慢滋长,绣出山河图时候的感觉慢慢地在回来,就好像一棵枯萎了枝干的老树在慢慢地在复苏,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自己的身体里面蔓延,流淌。
“画纤,吃早饭了……”也是画纤想着这些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余三叔的声音,不知不觉之下,已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但是纤纤玉指,那般摩挲着自己手中的那个绣品,一时之间,便再也放不下来了。
原来看到自己的进步,竟然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情!
画纤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若是黄掌柜看到自己的这绣品,会是怎样的惊讶,反正这半桥,她非去不可,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技术,也是为了自己的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画纤总是那般觉得,在那个地方,有着自己的向往,她非去不可!
这是十五年来,她画纤唯二的坚持!
其一的坚持,那就是要住到侯府偏远的竹林之中!
其二的坚持,就是现在的半桥交流会!
偶尔,她的心,也还是想要用心地维护一下。
“画纤!吃早饭了!”
“好的!我马上来!”再一次听到属于余三叔的喊声,画纤忙不迭地收起自己受伤的那幅绣品,飞快地冲了出去。
现在余三叔的声音,听着真心是一个叫做中气十足,没有了之前的那种萎靡之态,听着余三叔的那个声音,画纤也可以想象得到,现在三娘婶婶跟小丫丫两个人,肯定都是醒着的状态,如若不然,余三叔铁定不会这么大声,要知道,余三叔对于三娘婶婶跟小丫丫的爱护,那真心是到了骨子里面,完全就没有乡野之中的重男轻女之态。
“余三叔别急啊……我马上来!” “余三兄弟!救救我们家小铃铛吧!”
本来画纤还在陪着三娘婶婶做刺绣,偶尔逗弄一下睁着大眼睛瞧着两人的小丫丫,但是一声很是响亮的声音,带着哭腔的声音,瞬间就打破了此刻的宁静,也是一声猛烈的撞击之声之后,便传来了余三叔的惊呼。
这样的惊呼声音,顿时打破了夜的安宁。
画纤本来还在那边想着什么事情,但是在听到这一个声音之后,突然之间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三娘婶婶,放下自己手中拿着的东西,就直接跑了出去。
本来心中一惊淡化的一切,再一次清晰地表现出来。
现在听到外面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画纤便也可以知道,这是什么事情,但是也不得不说,就算余三叔是村子里面的大好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余三叔一点忙都帮不上,无能为力。
可对于槐花婶婶来说,现在对着余三叔哭泣,其实也不一定是觉得余三叔有能力帮助她,而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而且是对于一个丧夫的女人来说,这个时候,更加需要的,那就是找到一个发泄口,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但是这个时候画纤也想要说,槐花婶婶做事不厚道,因为余三叔到底是个男人!
男女有别这是大家伙全部都知道的!
“三娘婶婶,我去外面看看……”画纤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视线微微地朝着外面瞟了过去,不经意间扫到了三娘婶婶现在有点纠结的眉心,再一次柔声地开始开解。“三娘婶婶别担心槐花婶婶了,等我回来就把事情都告诉给你的听……”
画纤出去,其实有两方面的原因,其一,就是免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一个道理,至少让大家伙知道在那个空间之中,并不是只有槐花婶婶跟余三叔两个人在,这样也就可以堵了大家那些滋生出乱七八糟污言秽语的口;而其二的原因,也是可以满足画纤现在的那个八卦之心,八卦之心里面,也是存着画纤的担忧在。
“好……你去吧……”到底跟画纤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所以三娘作为长辈,虽然觉得画纤年纪小,但是到底还是很相信她。“记得帮婶婶看好了你三叔……”稍稍停顿了一下,三娘婶婶继续开口说道,“你三叔心眼好,但是不要让你三叔做一些自己所力不能及的事情……”
“好!三娘婶婶尽管放心好了……”画纤说着这些话,将东西放好就走了出去。
“只要你能够救我们家小铃铛,我给你跪了!”还没有走到前院,画纤便听到了槐花婶婶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哭天抢地的感觉,中间间或夹杂着余三叔的安慰,但是在这般情况之下,余三叔的声音,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因为都被槐花婶婶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来世我一定给你们家做牛做马!”
画纤一边走,一边听着那边的喋喋不休,但也是听着这些话的时候,她脚下跨着的步子也越来越大,就好像想着直接要跨到余三叔那边去一般。
“槐花婶婶!”在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的时间,画纤几经犹豫之下,还是跨着步子走到余三叔跟槐花婶婶面前。
看到画纤走过来,槐花婶婶也顿时放弃了哀嚎,跟余三叔两个人,一致地,也是那么定定地看着画纤朝着两人走过去。
“画纤丫头,你怎么来了?”余三叔奇怪地看着画纤,随即开口说道,“你三娘婶婶呢?”
“三娘婶婶没事,我只是听到了余三叔这边的吵闹声,所以过来看看而已……”说着这些话语,画纤看向了还赖在地面上的槐花婶婶,眼神之中微微些许精光闪过。“槐花婶婶,地上很凉,有什么话坐着也可以说……”一边说着这些话,画纤走过去,直接将槐花婶婶从地上扶了起来。
有些话或许老好人的余三叔说不出来,三娘婶婶本身也是心存善念,这两个人向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拒绝。但是拒绝不拒绝,在其他的事情上面也就算了,在这件事情上面却是坚决不能够有任何的松口。
画纤是真心将余三叔跟三娘婶婶当做自己的亲人,所以,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下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神祭这件事情上面,不说画纤觉得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也不说余三叔跟三娘没有任何的作用,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画纤始终觉得,作为一个比余三叔以及三娘婶婶都来的年纪大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懂?若说槐花婶婶这样的不在乎,那么对于画纤来说,她很想说一句话,她在意的,她会珍惜到底。
纵观整件事情,若是好人的余三叔大包大揽将整件事情扛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面,那么不管说他是尽力而为还是如何,最终换来的只能够是以一人之力亦或者是以一家之力对抗南山村的传统权威,无权无势的余三叔如何能够战胜得了千年的传统积淀?
最后等来的结果只会有两种,一种便是余三叔一家,包括刚刚生产的三娘婶婶以及她画纤,整个的一家被南山村驱逐出去,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就此被槐花婶婶给赖上,因为再怎么样,余三叔进行了应承,那就是应下了所有!
其实画纤她也不想将人性想的太坏,但是作为侯府的大小姐,更是作为一个被自家妹妹害死的人,更是作为一个有经历的冲绳人是,画纤也只能够这样想,人生在世,本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调调。
“是啊!槐花大姐赶快起来吧!”看到画纤的那些许动作,余三叔顿时感激地看着她,也是在这个时候,余三叔才算是真正地舒了一口气,所以也想着说,余三叔对于槐花婶婶也实在是没有了办法。
而且在画纤的身上,带着一股祥和的气息,可以让焦躁不安的人,莫名地安静下来。
“槐花婶婶怎么了,干嘛跪着,地面上凉,要是得了关节炎之类的事情可就不好了。”画纤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扫视四周。“那边有椅子,我扶婶婶过去……”
画纤也是在说着那些话的时候,她的最终视线却还是落在了槐花婶婶身上,因为槐花婶婶就在她的面前,久久,久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