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鸿起知道再这样下去,情况对鸿起寨人绝对不利,转眼看到了江面上正在缓缓靠近的两条船,心中一振,大吼一声,把与他纠缠的三人砍翻在了地。
环顾了四周,冲弟兄们喊道:“兄弟们,接应的船已经到了,赶紧脱身,撤!”
侯雅萱被搁置在一边的树下,看着景源一身铠甲,提着利剑左突右刺,浑身沾满了鲜血,殷红的薄唇抿出嗜血的笑容,眼里却是一片冷峻,不可否认,这样正在杀戮中的他有着一种独特的魅力,而且竟然隐隐散发出传说中的那种讲不着说不明白的王者之气,又好像是沙场老将睥睨着城下叫嚣着来犯的敌军。
他真的很适合战斗,侯雅萱静静的看着那个人,仿佛感受到了他面对鲜血时的热血沸腾,面对敌人死在他剑下时的兴奋。
她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心跳好快,不由得开始思索,侯雅萱,你这是因为害怕鲜血害怕死人,还是被那人在战斗中迸发出的力量与气度给诱惑了?
你不是应该尖叫吗?你不是应该害怕吗?你不是觉得这场让你心惊肉跳只在电视里出现过的杀戮可怕得不真实吗?
为什么你张开了嘴却发不出声音?为什么你的视线紧紧的粘在了那人的身上,看着刀剑在他身边环绕时,紧张得差点窒息?
一天的阴雨绵绵,却在这时放了晴,落日的余晖撒向了江面,映得江面一片暖色,几只不知名的飞鸟震了震翅膀划过,映衬了古人那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倒真是一副好景色。
余晖也慢慢地撒进了树林,在杀戮中的那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在铠甲的返照下,差点晃了侯雅萱的眼睛。
侯雅萱抬手遮了遮,突然觉得某处亮了一下,疑惑的转眼去看,心惊的发现是箭头,是对准了正与盛鸿起打斗在一起的景源后背的箭头。
脑海里一片空白,容不得她多想,身体就动了。
霎那间,她仿佛听不到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也听不到刚醒过来的小宇嘶声裂肺喊她的声音,也听不到四周的拼杀声了。
她只看到了羽箭刺入她胸口时,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回首时他愕然的表情,她还看到了他抱住她好像在使劲喊她名字时,一个人乘机在他背上砍了一刀,他却眉头都没另皱一下,只顾着摇晃着她,喊着她。
她想说,你不用管我,我其实一点都不疼,你受伤了,那个伤你的小人就是打了小宇的人,我记得他了,这次若是他跑了,天涯海角,我一定会让爹爹和哥哥找他出来蹂躏死他。
“你怎么知道那郝家庄的兵器事件与鸿起寨有关?”侯昭彦撑着下颌给宫依华倒了杯茶水,浅浅的笑问道。
宫依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不应该惊讶吗?”
侯昭彦眨了眨眼:“我为什么要惊讶?你若非要我表示惊讶,我也挺惊讶你是怎么查到的?”
宫依华一听顿时怒了,把茶杯重重的搁在了桌上,站起身俯视他:“你这是在对老子能力的怀疑,老子虽然废材,但好歹也是你礼部的一个管事的,你丫要不要这样瞧不起人!”
侯昭彦见他恼羞成怒了,赶紧安抚,笑着把他按着坐下:“我可没有瞧不起你宫少的意思,我是觉得那鸿起寨做事谨慎很少露出马脚,又有给他撑腰的人铲除障碍,你一个人是很难查出来尾末的。”
宫依华听完,脸色这才好了一些,瞪了他一眼,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垂目喝了几口,突然又道:“你丫的,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
正在思索其它的侯昭彦被他这突然的一惊一乍给唬了一跳,转脸看他。
宫依华又把茶杯搁在了桌上,微微向他凑近了,死死地盯着他:“说,你丫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让我白跑了一趟,差点被那群混蛋整死!”
侯昭彦镇定的把眼前突然放大的某人桃花过重的俊脸推开,咳了一下,站起身来,半晌,说道:“嗯,前不久,刚知道一点。”
宫依华狐疑:“真是刚知道的?”
侯昭彦转过头看着他,一脸诚恳的点头:“真是刚知道。”
看他如此诚恳的样子,宫依华决定还是相信他,不禁长叹一声,哀嚎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要是早告诉了我,我就不会一下子撒了五千两,我的五千两啊……”
侯昭彦好奇:“你到底干了什么?”
宫依华看了他一眼,虽然觉得自己做的那事不太光明不太上档次,但好歹也是查出了眉目,这俗话说得好“甭管白猫黑猫,能逮到耗子的就是好猫”,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其实告诉他也没啥的,那么做其实一点都没损害他宫少京城四少的名号。
“是这样的……”
宫依华张嘴刚开了个头,就被急切的拍门声给打断了。
候昭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前去开了门。
“大少爷,二小姐被二殿下带回来了。”
“在哪?她怎么不过来找我?”
“萱萱妹子也来这里了,真是太好了!”
宫依华坐在里面打量着书房的摆设,隐约好像听到了候二小姐的名号,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那小厮惊悚的看了宫少一眼,对着候昭彦的俊脸抖了抖嘴唇:“二小姐被二殿下带到那边院子里去了,二殿下不肯撒手。”
宫依华见那小厮的表情和口吻都有些奇怪,不由得问道:“什么意思呀?”
候昭彦突然眼神一寒,问道:“萱萱出事了?”
那小厮“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抖抖搜搜的哭道:“二小姐被二殿下抱进府里时,已经昏迷不醒,浑身是血,胸前一支羽箭还没有拔出来,二殿下带来的太医,府里的大夫都过去了,现在还不知道……呜呜”
候昭彦和宫依华一听之下,都愣住了。
良久,候昭彦突然浑身颤抖,白着脸,眼露萧杀之气,咬牙低声道:“景源,我真不该相信你!”
说完,抬腿就要往景源的院子赶去。
宫依华怕他太过激动闹出什么事,赶紧跟着,虽然从小到大候昭彦都是冷静的理智的,但不代表这时候听闻自己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妹子处在生死边缘的情况下。
“喂,喂,昭彦,彦彦,你别太激动,那景源好歹是二皇子,你别,呃……”
宫依华还要继续劝,但是,满嘴的话语都在看到候昭彦状似要崩溃的可怖表情时咽到了肚里,这样的候昭彦,他还从来没见过,好怕怕呀。
两人急冲冲的赶到景源的院落,只见丫鬟婆子仆从们都紧紧张张的候在院子里,不时的有一两个丫头端着满盆的血水从景源的卧室里出来倒掉。
宫依华见着了,只觉得头皮发麻,偷偷瞧了候昭彦一眼,发现他死盯着那泼出去的血水,双目泛红,脸色惨白,心中不忍,连忙拉了拉他:“昭彦,萱萱妹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进去瞧瞧她,好不好?”
候昭彦表情木然的看了他一眼,一把甩开他的手,大步的向景源的卧室走去。
“殿下,您先撒撒手好不好,您这样紧抱着这位小姐,咱们也不好看她的情况啊!还有,您后背上的伤也颇为严重,得马上上药包扎,不然,您也会因为失血过多出事的。”
那名许太医抖着花白胡子,为难的劝着景源。
景源好像这时候才突然醒过神来一般,抬头看了许太医一眼,抿了抿薄唇,瞪着他:“她一定得活着,不然,”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凶狠与决绝,“不然,你以及你全家老小都会小命不保,知道了吗?”
那许太医听完,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景源冷着一张脸,小心的把候雅萱放平在了他的床榻上,站起身来,一把拎起许太医丢到床前:“赶紧给她疗伤,她若是死了,你跟你全家都去给她陪葬!”
许太医赶紧扑上去看候雅萱的情况,瞧了半天,说道:“殿下,这位小姐的箭头现在必须拔出来,不然伤口会更加严重导致生命危险的。”
“那你还不给她拔出来!”
候昭彦冲进来,看到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候雅萱,顿时心里一疼,转过身子就给了景源一拳,景源身边的侍卫纷纷靠近,围着他拔出了佩刀,仿佛只要景源一声令下,他们就直接把候昭彦大卸八块。
景源看着双目发红,怒气冲冲的候昭彦,眼神闪烁,从最开始挨了他一记拳头愤怒的准备反击开始到想到此人是候雅萱的亲哥时自知有些理亏,他抬眼示意侍卫收刀退后,又用食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盯着候昭彦优雅又残忍的冷笑道:“候雅萱她是自己扑过来替本宫挡的一箭,本宫可没有要她多事,不过,本宫到底是欠了她的,作为她的亲哥哥,本宫未来的小舅子,你这一拳,本宫就暂时不计较了,但是本宫记下了。”
景源说完,身子却晃了晃,陈林赶紧扶住了,喊还杵在屋里愣神的几个大夫过来给景源止血,快一个时辰了,血流还不止,再强悍的人也该支撑不住了。
看着那边吵成一团的人,许太医摇了摇头,说道:“我得先把这位小姐的衣服剪开,留两个丫头给我,你们都先出去吧。”
景源和候昭彦一听,顿时都皱起了眉头,宫依华也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不妥。
许太医也不管他们怎么想,毕竟医者父母心,看着候雅萱胸前还在淌血的伤口,只觉得心急如焚,见他们还不出去,一急之下,直接吼道:“还不出去,箭头现在必须拔出来,伤者的脉搏现在很不稳定。”
宫依华看了一眼候雅萱和满手是血不知是气还是急得发抖的太医,又左右看了看景源和候昭彦,估计现在最有理智的只有自己了,叹了口气,景源他不敢动,只好架着候昭彦的胳膊,硬把他给扯出了屋子,随后,陈林和张元扶着景源带着侍卫也跟着出来了。
候昭彦看着景源的脸色也不太好有些摇摇欲坠,浑身都是血,也不知道身上有多少伤口,特别是背后的那道,深可见骨了,又还没来得及处理,所以看着特别狰狞,这使得他的心里微微好过了一点,但景源没保护好萱萱,这也是他不可原谅的一点,而那个人怎么会让萱萱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是自己估量错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二,你他娘的这是什么表情?不过,说真的,若不是你突然射出的那一箭,咱们可能还没那么容易脱身,说不定都得交待在那儿,大哥欠你一命,下次你若有什么需要,大哥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