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打算的?”
“打算?这还用打算?他不过是带了一百多人,老子寨子里还有三百多弟兄呢,他要是敢攻进来,老子就把他婆娘绑在寨子门口,当着他的面脱光那女人的衣服!”
二当家眼神闪过一丝怒意,但瞬间就恢复了平静,淡淡的摇了摇头:“不必了,主上让咱们撤退,一个时辰后,会有船停在利洲城东的江边接应咱们,现在我让弟兄们都集中在前院,你去下命令吧,半柱香后,堂主以上的人通过密道直接到利洲城东的江边等候接应,其它弟兄赶紧离开此地,半个月内各自前往云台县。”
盛鸿起听完顿时又火起:“他娘的,老子在这里经营了这么长时间,费了多少苦心,说丢就丢下了?他景源带着一百多人就想剿了老子,当老子真是吃素的呀,他娘的,老子不走,弟兄们也没人乐意不战而退的!”
二当家的皱了皱眉头,看着他怒火膨胀的脸上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赶紧劝道:“大哥,弟兄们跟着你在刀尖上过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挺过来了,快活了几年,你又何必让他们再去经历腥风血雨面对生死呢,景源十六岁就开始带兵,虽然经历的战役只有一次,但也看得出来他非常善战,而且他带来的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精兵,咱们弟兄都是江湖人,大多都只有一身的蛮力和不怕死的冲劲,既然主上已经给弟兄们安排了后路,咱们又何必要去跟他硬碰硬,让本来还可以继续享受的弟兄去拼了性命呢?不管弟兄们愿不愿意,你总得替他们负责,是不是?”
盛鸿起听完思量了良久,脸上的兴奋慢慢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遗憾不甘心以及点点的落寞,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二当家说得没错,他们现在的身份不再是山匪而是正正经经的商人,是他的固执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弟兄们好不容易在拼杀了那么多年后活了下来,才开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好多弟兄都已经安安稳稳的成了家,若是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让弟兄们再去过那种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怕是弟兄们无怨无悔,他自己也会良心不安的,当初是他信誓旦旦的说金盆洗手,是他铿锵有力的说不用再用命去拼生活,也是他振振有词的说去过正常人的生活,难道现在要背弃诺言吗?那他何以再去面对与他共患难如手足的弟兄?
“那个女人和那小子怎么办?”盛鸿起走到门口,突然又问道。
“你是大当家,是大哥,决定权当然是在你。”
“呸,他娘的,这时候就当老子是大当家、大哥了!”盛鸿起笑骂道。
二当家微微笑了笑,并未反驳。
“哦,对了,你那把剑不错,不过,你会用剑吗?”
二当家看了他一眼,“锃”的一声拔出了宝剑,摆出了一个架势,笑道:“要不要试试?”
盛鸿起眼神闪了闪,靠着门柱摆了摆手:“不用了,你说会就会吧,老子就是有些好奇,你口中的主上到底什么身份,想干什么?”
二当家冲他一笑,收起了剑,并不作答。
“算啦,老子也不想晓得了,总归老子已经上了你们的贼船!”
“弟兄们,半个时辰前,官府的人已经带兵往咱们这里来了,老子知道你们不怕,但是,老子也知道你们他娘的已经过惯了平头百姓的日子,老子也不想再让你们去拼命,毕竟这是老子在金盆洗手的时候向大家承诺过的,而且你们也已经有不少人有了家室,所以老子命令你们在半柱香的时间里把东西收拾好事情安排好,然后堂主以上的先留下,堂主以下的赶紧离开这里,半个月内若是还记得老子这个大哥,就给老子他娘的滚到云台县等老子的消息,若是不记得了,老子也不会怪你们,现在开始行动,赶紧的,他娘的!”
盛鸿起到达前院的时候,三百多个弟兄手里操着家伙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吵吵闹闹,气势高昂的说要去同官府的人决一死战,他心里有些堵得慌,但是他也不能拿这帮可亲可爱的弟兄们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等他说完,底下却是一阵沉默,没有一个人离开,这让他憋的一肚子火顿时烧到了头顶。
“他娘的,怎么没人动作,都给老子滚啊!”
底下还是一阵沉默,气得盛鸿起差点要踹人时,一个人喊道:“大哥,我不走,这里是弟兄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家,弟兄们都准备在这里扎根了!”
“对,不走,与官府死抗到底!”
“他娘的,老子还是不是你们的大哥,你们他娘的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不把老子当大哥的现在就给老子滚,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老子的面前!”
“大哥,您这辈子都是弟兄们最敬重的大哥!”
“当老子是大哥,怎么没人听老子的?当老子是大哥,就赶紧去收拾东西撤,堂主以上的带头,听到没有!”
又默了半晌,渐渐的开始有人动作了,紧接着大家都稀稀落落地离开了,看得盛鸿起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殿下,前面就是鸿起寨了,我带几个人先摸进去了解一下情况吧。”陈林凑到面沉如水冷若冰霜的景源面前请旨道。
景源点了点头,命令其他人注意隐蔽,原地待命警戒。
一炷香后,陈林带着人回来了。
“殿下,那个寨子现在空无一人,可能是提前得到消息跑了!”
景源听完眉头一皱,马鞭朝着马屁股上甩了一下,就率先向那寨子冲过去,陈林赶紧让所有人跟着向鸿起寨跑去。
待他进到寨子,巡视了一圈,发现真的是一个人也没有,气得他一马鞭把面前的案几甩得四分五裂。
“陈林,你带着人在这里仔仔细细的给本宫再搜查一遍,一个角落也不要放过。”景源走到院子里,阴霾的皱起了眉头,沉声吩咐道。
陈林领命去了,张元见主上现在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也不敢随意去点火,只低了个头看着脚尖,亦步亦趋的跟在景源后面随时听令。
大半个时辰后,所有人又都回了,仍然是一无所获。
景源寒着一张略显阴柔的俊脸,背着手沈默了良久,又沉声问道:“也没有找到侯雅萱?”
陈林心中叹息,小心翼翼的躬身答道:“没有,没有发现侯二小姐。”
“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陈林摇了摇头。
“那就一把火把这里全烧了!”景源又勾起嘴角,冷声道。
突然,一记漂亮的焰火升天而炸。
“殿下,是小宇的信号焰火!”
景源看着焰火炸裂的方向略作思量,突然眉角一抬,随即翻身上马,冲部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城东江口!”
“啪”
一个堂主随即一巴掌把小宇扇倒在地,小宇触不及防摔倒时正好额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霎时鲜血直流,人也晕了过去。
那堂主在他身上又搜了一遍,发现没有其他东西了,这才呸了一口,罢休的站起身来。
但是,看他双目凶狠的盯着小宇,就知道还没完,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小宇的背上,随即,拔出随身的佩刀就要一刀结果了他。
就在刀锋快要接近小宇的心窝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好把刀身打偏了,可能由于羽箭的冲击过大,那堂主一时手不力,刀就飞落在了一边的地上。
随着羽箭的突兀出现,大伙都紧张了起来,纷纷掏出了武器,神情戒备的看着四周。
“谁,他娘的给老子出来!”
大当家的看了看那支羽箭,又望着那羽箭射来的方向,半晌,突然笑道:“不用紧张,他娘的,是老二来了。”
秉着对老大的信任,大家听完,略微放松了点,那堂主还有些疑惑与不平:“二当家为什么不让我杀了这小子,他刚才放的明明就是信号焰火,八成就是与官府的有联系,他把咱们都给暴露了!”
盛鸿起微微触起眉头:“二当家自有考虑,现在咱们已经暴露了,也幸好咱们人不算太多,赶紧退到树林里各自找地方进行隐蔽,注意尽量不要留下脚印,大家再坚持一下,接应咱们的船只应该就要到了。”
侯雅萱看到他们都开始行动起来,那个打人的堂主也不情不愿的拎起了小宇,但她却有些好奇那个二当家。
于是,微微转了身子向羽箭射来的方向看了看,却怎么也找不到目标,刚要放弃时,却犹如有感应般的把视线转移到了不远处的一颗树杈间,看到了半片白色的衣角,那里仿佛有一双非常熟悉的温柔而澄澈的眼眸深深的注视着她,她脑袋一空,人一下子就愣住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或者是因为今天一直到现在还滴水未进,感觉出了偏差,怎么可能是他!
“干什么呢,快点行不行,等你相好的呀,告诉你,他来了,你也已经跟着咱们离开了!”
侯雅萱被那个拎着小宇的堂主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稳了稳身子,这才收了思绪。
不管这个二当家是不是那个人,已经与她没有了任何关系,若是她还是以前的那个侯雅萱,怕不是要心寒慌乱无措了,而现在的她只是有些不解而已。
谁也没有想到,景源他们的到来如此的迅速,接应的船只还没到,他们就已经到了。
隐蔽起来的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警惕的注视着景源的队伍,就连侯雅萱也被按住了身子捂住了口鼻。
“殿下,这里还有些他们的气息,属下猜测,他们要么就是刚走没多久,要么就是还在这里!”陈林躬下身摸了摸脚下的泥土,起身对景源说道。
景源环顾了一遍四周,又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江面,浑浊泛黄的江水面上飘着寥寥的几只船只和一些不名漂浮物,没有完全被没顶的几棵树凄凉地随着江水凉风摇摆,转眼又望向对着江水,纵横交错的参天树林,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他们还没走,只是躲起来了。”
说完,翻身下马,捡起一颗小石子,甩手向着树林里的某处弹去。
“啊!”
一个人掉落了下来。
但是,就在这个瞬间,景源的人就冲进了树林与冲出来的鸿起寨人短兵相接了。
一时间,兵器碰撞发出的“哐锃”声,衣服划破血肉之躯被穿刺被拉伤的“嘶嘶”声,拼杀时的叫喊声,疼痛的哀嚎声响成了一片。
鸿起寨堂主以上的众人还是都有三分武艺的,虽然现在人数只有五十几人,但是,毕竟都是在刀尖上讨生活这么多年活下来的,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有句老话叫做“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所以,虽说景源带来的都是精兵,人数相比鸿起寨的也多了一半,但是这场拼杀还是持续了一炷香之久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