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娘见到南宫非、冯宝宝二人,她的神色有丝焦急的迎上前,“姑娘好些了?”
明白三娘口中的姑娘指的是自己的母亲,南宫非点了点头。
谨娘似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去罢,这里,由我来照顾。”
南宫非鞠躬作揖,“有劳三娘了。”
“瞧你说的。”三夫人谨娘笑着挽起南宫非,又拉过冯宝宝的手,“今年,是你们小夫妻聚在一起的第一个中秋节,好好玩去罢。前面,老爷、大夫人、燕儿和慧儿还等着你们呢。”
冯宝宝客气的看了三夫人一眼,“三娘不去么?”
“我照顾了姑娘一辈子,这个时候,她需要我,我也放心不下她。”三夫人说着,已是抬步上楼,“姑娘的病,我最清楚。我想,到了晚间,姑娘就会好的。你们不用担心。老爷如此慌张,不过是长期未归,一见心乱而已。”
见三夫人说得信誓旦旦,想着母亲这么多年也是眼前的三娘照顾着未出什么事,二人与她告辞后,携手直往国师府的祠堂而去。南宫非作为国师府唯一的男子,必须跟随南宫铭行朔望之礼。
在祠堂一一礼拜后,南宫铭携了南宫非回了正厅。
当下国师府门大开,各处吊着羊角大灯。前堂的月台上,焚着檀香,秉着风烛,陈献着瓜饼及各色果品。即便是常见的西瓜,也切成了莲花状,晶艳氤氲,不可形状。
大夫人携着一众女眷皆在大堂等候。见南宫铭和南宫非到来,都迎了上去,相互拜过见过。
“今天月亮极圆,比哪一年都适合拜月神。”
大夫人说着,将手中的香一一放在南宫燕、冯宝宝、魏碧慧的手中。众人亦一一诚心拜过。
“老爷,今年赏月还是在花园中么?”
南宫铭含笑看着大夫人,点了点头。
大夫人得到许可,回头看向一众下人,“将准备好的月饼抬到花园去,按往年的份数,今年新增加宝儿的一份。将所有用竹条扎好的灯笼都挂了起来,花园务必多挂些,与冰月齐辉。”
“是!”
一时间,国师府再度忙碌了起来。
中秋之夜,天清如水,月明如镜,可谓良辰美景。看着花园中挂着或果品、或鸟兽、或鱼虫的颜色不一的竹制灯笼,南宫铭笑意盈然,看向身边的大夫人,“每年的今天,有劳你了。”
“瞧老爷说的什么话。”大夫人一惯的温笑待人,“妾身也是南宫府的一份子。”
安排好一众人依次坐下,魏碧慧心有不甘的坐在了南宫燕的身边,恨恨的盯着对面笑得恣意的冯宝宝一眼。
“怎么,慧儿,表嫂比嫦娥还美么?都看呆了?”
南宫非知道魏碧慧对妻子的不满,故意调节一下气氛,果然一语落音,围坐的人都笑了起来。
南宫燕更是抿嘴笑道:“相传古代齐国丑女无盐,幼年时虔诚拜月,长大后以超群的品德入宫,但未被宠幸。直至有一年的中秋,天子在月光下见到拜月的她,觉得她美丽出众,后来立她为后。”说着,捏了捏魏碧慧有些气鼓鼓的脸颊,指了指冯宝宝的方向,“想宝儿本就貌比嫦娥、面如皓月。如今在这月光的映照之下,当然就越发美丽出尘,恍了我们慧儿的眼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再度笑了,魏碧慧嘟了嘟嘴,懊恼的看了南宫燕一眼,知道南宫燕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恨恨的将面前的果子塞到自己的嘴中。
正在谈论的众人,因了南宫铭的眼神都停了下来,不约而同的看向南宫铭所看的方向。一瞬间,上至大夫人,下至打扫的下人,很多人都愣了神。他们都知道二夫人的美,可今天二夫人的美不同往常。
一袭白衫,衣袂飘飘,秦傲雪恍如月宫嫦娥出现在了一众人的面前。也许是多了一副病态的原因,自多了一份楚楚动人的韵味,两颊染着一抹病态的红,双瞳剪水似梨花带雨般,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南宫铭的左侧。
“雪儿,好了?”
秦傲雪含笑点了点头,“劳你担心了。”接着,拉过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三夫人谨娘,坐在了她的身边。看向南宫铭右侧依次坐定的大夫人、南宫燕、魏碧慧等人,“傲雪这身子,弱得狠,时有劳姐姐、燕儿、慧儿操心,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的话。”大夫人首先笑了起来,“只要妹妹好了,我们就高兴了。”
“来。”南宫铭举起手中的酒杯,“庆祝雪儿又渡过一次难关,我们同饮一杯。”
众人闻言,齐举起酒杯。
冯宝宝的手中,南宫非早就细心的换上了新茶。
“宝儿,非儿,今天是你们小夫妻欢聚的第一个中秋,有没有想过该如何渡过?”
闻言,南宫非噙笑看向母亲,拉过冯宝宝的手,“待会子,儿子自会给她一份惊喜。”
“哦?”秦傲雪好笑的看着儿子,“不能事先告诉为娘么?”
南宫非笑着摇了摇头,“儿子只告诉她一人,也只有她一人能看到。”
“那……”魏碧慧嘟嘴站了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看到。”
“慧儿。”秦傲雪好笑的看了气鼓囊囊的魏碧慧一眼,“你表哥、表嫂是新婚夫妻,见不得人的打扰。你看看,连我这个当娘的他都不告诉,你就不用生气了。”
魏碧慧恼怒的瞪了南宫非一眼,再看向冯宝宝,发觉冯宝宝的眼神中有一丝诡异,心下吃了一惊,急忙收回准备投去的恶毒的眼光,恨恨的坐了下来。
知道冯宝宝不喜欢这种正式的场合,因了神武将军老夫人的原因,她方在国师府总是压制着她自由散漫的性子,南宫非一把将冯宝宝拉了起来,“儿子和夫人要出去会子,你们不用等我们了。”
语毕,也不等南宫铭等人发话,已是拉着冯宝宝去了。顺手拿了二块月饼,“儿子和夫人的月饼就拿走了,父亲、大娘,你们再坐会子,不用等我们了。”
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魏碧慧的嘴再次嘟了起来,撒娇的看向南宫铭,“舅舅,你可答应过我娘,如果表哥和表嫂二年内无出,你得给我作主。”
“好了,好了。”南宫铭笑着示意南宫燕拉魏碧慧坐下,“到时候,舅舅自会为你作主,可以了吧。”
一时间,魏碧慧的脸上笑靥如花,“嗯,舅舅真好。”
“可以吃了吧。”
听到舅舅宠溺的话语,魏碧慧心放开许多,“我要将这些月饼都吃掉,让月神娘娘保佑我的愿望实现。”
席宴已是散去,南宫燕拉了魏碧慧在一处谈话,大夫人习惯了诵经念佛,已是去了庵堂。南宫铭兴致颇高的陪着秦傲雪和三夫人谨娘坐在一处叙着些话。半晌,南宫铭看向三夫人处,“谨娘,我有些事要和雪儿说,你先下去罢。”
“是,老爷。”三夫人谨娘答应着,含笑退下,只是到了阴暗拐角处,有些幽怨的转身,看向亭中谈得高兴的二人,叹了口气。
“老爷,你为何要答应慧儿那无理的要求?”
闻言,南宫铭笑了起来,“我不只答应了慧儿那无理的要求,包括嫣然公主,什么王尚书、李侍郎家的,我都答应了。”
“什么,你你……”这不是添乱么?儿子的心当娘的最清楚,冯宝宝不在国师府的时候,儿子的魂都似乎没有了。冯宝宝一旦归来,儿子整个人都活了,有姿有彩。
“放心。”南宫铭好笑的看了焦急的秦傲雪一眼,“二年内,非儿定有子嗣,自会堵住悠悠众口,如今,我这番说法,不过是让那些妄图嫁给非儿的人安静二年,也好不打扰小夫妻二人。”
“原来如此。”秦傲雪拍了拍胸口,“我还真以为老爷要非儿三妻四妾呢。”
“怎么会?”南宫铭笑着走到秦傲雪的身边,解下身上的大氅,细心替秦傲雪披上,“夜寒露重,你身子还未好。”
似有一丝犹豫,秦傲雪不着痕迹的避过南宫铭系大氅的双手,“我自己来罢。”
南宫铭咬了咬牙,只当没有看见,“你……又做梦了。”
微不可见的,秦傲雪眼角轻抬了抬,“是么?”
“又梦到他了?”
他?眼前人口中所说的他是哪个他?她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没有作声。
“知道么?”南宫铭有丝犹豫,又定了定心神,“非儿有所怀疑了。”看她愕然的抬起头,他继续说道:“非儿今天问我,你有没有家人、亲戚,为什么从来没有往来?”
她低下头,淡淡的开口,“你怎么回答非儿的?”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说你是天朝人,家人和亲戚在二十年前的天朝战乱中均已战死或饿死,只剩下你和谨娘二人了。”
“难为你了。”
“雪儿。”南宫铭猛然在她的面前蹲下了身子,抬眼盯着低垂清眸的人,“二十年了,该忘的就忘了吧,忘掉他吧。只要你忘记了,那么,将再也不会发病,再也不会被是否要报仇的痛苦所折磨。忘掉一切爱恨情仇,陪着我,陪着我到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