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冯宝宝从温暖的怀中清醒,抬起头,看了仍抱着她熟睡的南宫非一眼,第一次,眼中居然有了一丝柔情。
就这么一直盯着看着,直到马车轱辘碰到一块石头,马车巅了一下,南宫非睁开了眼,“夫人,早啊。”
猛地不及防,冯宝宝的脸上若隐若现的抹过一丝红晕,“早啊。”
这是第一次,她与他打招呼,他再度欣喜,更确信昨晚上的偷溜是正确之举。意气风发的人没有发现她的小女儿态,“现在首要的,我们要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祭了五脏庙再说。”
日升日落,月起月沉,日子过得也快,转眼间,南宫非小夫妻出来游玩已近一月。
小夫妻的感情仍旧如水般,虽没有多大的进展,但令南宫非所喜的是冯宝宝再也不反对他的搂抱,甚至有时候非常自然的靠在他的怀中,看着满山满野的景色贪恋至睡。
全无防心,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回东吉城吧。”她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回京城?南宫非有一丝不舍,这是难得的属于他们二人的时间,完完全全属于他们二个的。
“你的脸色不好。”
自从摆脱嫣然公主后,因了老虎随行的原因,二人只好走些山道,长此以来,吃的方面就不是非常的有规律了,再加上晚上严重失眠念‘孟子经’,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太子还等着你解惑。”
太子?在他的心中,什么都没有眼前的佳人重要。
“你只有二个月的假期,再说,路上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
看着眼前的人越来越委屈的神情,越来越无辜的眼光,冯宝宝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她又有些想笑了。为什么?这段时间,她看着他就想笑?一时间,心中警铃大起,大嫂想着大哥、二嫂想着二哥的时候,也会这样笑?
想到这里,她猛然坐正,决定拉远距离。
某些人显然不习惯她的举动,将她重新拉到他的身边,“那,我们回京城。”
冯宝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和方才的神情显然不一,而且似乎有丝算计。
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为夫听说,夫人在城中有一处桃花源。”明显感觉得到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为夫不是有意打听你的事情,听说而已。”
看着他真诚的眼光,她相信了他。
“为夫不想对夫人隐瞒任何事情,但……夫人的事情,能否也不要刻意对为夫隐瞒?”
冯宝宝垂下眼眸,“好,去桃花源。”
带着老虎进东吉城,显然不可行。再说,小夫妻二人也不想高调宣布回京了,还想躲一段时间的清闲。所以,在进城前,又备了一辆马车,夫妻二人找了个大木箱,将老虎装了进去。为了不引起东吉城中人们的注意,南宫非头戴帷帽,仅递出腰牌让守城门的士兵看了眼就放行了。
“桃花源!”
南宫非抬头,看着吊脚楼上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谁写的?”
“如果我说是我,你信么?”
“为什么不信?”
早早的就见到有二辆马车驶入,站在这里的人看到是他们的姑娘和姑爷回了,高兴异常,“姑娘,姑爷,你们来啦。”
南宫非嘴角噙笑点头,不用问他们如何认识他的,他明白,他们的身份只怕不俗。
冯宝宝展颜一笑,一一上去和丫环、婆子们搂抱,将脸颊亲得极响,“这段日子,有没有想我?”
语气轻浮,整一浪荡子的形象。红了丫环的脸,也笑弯了老妈子的腰。只有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家老沉的站在一旁,领着几个护院样子的人恭敬站在一边揖着手。
南宫非直是摇头。虽知道老婆大人‘吃喝嫖赌’占全,但亲眼为见,亦不胜唏嘘。
“将马车上的东西整理好。”冯宝宝将手中的缰绳交到一个护院的手中,又指着另外一辆马车说道:“马车上有一只大箱子,箱中有一只老虎,名叫斑斓公主,你们对它要好些。”
老虎?众人的脸有些绿,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又恢复了正常,“姑娘先让它和我们熟络些。”
“也是。”冯宝宝点了点头,跳上另外的马车,揭开箱子,“斑斓公主,躲了半天了,出来罢。”
老虎闻言,吼叫一声,一跃而出。
众人‘啊’的一声,退后一步,继而纷纷上前,仔细观看,啧啧出声。她们的主子捡回来的东西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神奇。
“斑斓公主。”冯宝宝摸着老虎的头,指着一众人,“这里,是我的地盘,这些人是我的好朋友,和你一般,明白么?”
老虎似听懂了般的吼叫着摇了摇头,算是和这里的人打了声招呼。
“好了。”冯宝宝拍了拍老虎的头,“把这里的人的味道都熟悉后,也去转转吧,这里,就是你的天下了。晚上回来看院。”
老虎闻言,果然一一走到众人的身边,仔细闻了闻,这方一跃而出,只怕也是贪恋这里的美景去了。
桃花源中,看着冯宝宝在一一的吩咐些事情,南宫非独步走上吊脚楼,极目眺望,可见远处河溪萦回,河、湖中渔舟数点。群山连绵起伏,偶有几座古朴的寺院、庵堂掩映在苍山翠柏之间。炊烟升起、轻烟袅袅、饮云吐雾,伴着那一幅暮鼓晨钟,怎一个‘美不胜收’可以形容?
耳辩得轰鸣声,寻声望去,一不大不小的瀑布映入眼中,漱玉飞花、涧溪自韵,清澈的溪水自奇峰蜿蜒而下,最终汇于吊脚楼边,往更低的山势中奔去,想来,定是直入东吉城护城河了罢。
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带了他来,说明没有将他当外人,也全无当初对他的防范之心,她的心,正一点一滴的在向他敞开。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姑爷,姑娘在桃然亭烹好了桃花茶,等着姑爷呢。”
闻言,南宫非哑然失笑,一时贪恋眼前的风景,居然就让时光就这般飞走,而那个太岁老婆,似乎非常懂得人的心理,任了他在此留连!
一径沿着山脉,拾级而上,沿山而种的都是桃树,毫无其它的树种,一如他所居住的湖心岛般,遍种桃树。
是有缘么?二人都素爱桃树?是缘分,将他们系在了一处么?以至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认定了她?
如果真有缘,那么,她对他呢?认定了没有?
他期望,她也能如他认定她般的,认定他啊!
如今正值春末夏初,桃花早已不现,那碧绿的小桃已是挂满树梢,可以想见,再过一个月左右,这里将是桃香阵阵、山林飘香了。
桃然亭,佳人一袭紫衣的端坐那里,正手执着一紫砂壶,往小杯中倒着茶水。
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抬头,嫣然一笑,“看够了?”
南宫非笑着摇了摇头,“怎么看都看不够。”人也好、景也罢,都看不够,坐到佳人的身边,“夫人,你说我们二个头发都白了后,就在这桃林中终老,将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
这是相约百年么?冯宝宝轻蹩了蹩眉头,将手中的紫砂杯递到南宫非的手中,“今年新制的桃花茶,比陈年的清淡不少,你试试?”
再次避过问题而不答?他有丝失落,却是接过茶杯,慢慢品尝,“清香淡薄,一如在栖凤阁,你替为夫制的桃花茶般。”
又递了一杯,“再尝尝这一杯,是去年的桃花烹制的,看看味道。”
南宫非仍旧接过,浅尝轻抿,“香味醇厚,只是少了今年新茶的淡雅。”
冯宝宝眼角堆起笑意,“原来,相公的嘴也很刁钻。”
“为什么不酿些桃花酒?”话就这么随口而出,倒不是有意,只是看着佳人有意无意瞟过来的一眼,他猛然清醒,是啊,她惧酒如命。他怎么就忘了?眼光一亮,“古有青梅煮酒论英雄,莫不如我们今天来个桃花煮酒论今朝?”
不安好心!
想当然,某些人的桃花煮酒论今朝不得实施,而且晚上受到严厉的惩罚:分床而眠。
看着睡在对面床榻上的背影,南宫非坐在玉榻上,眼中尽喷着火焰,神人也发火了啊!
感觉得到他一直盯着她,她的心亦有一丝丝愧疚,没办法啊,现在旦凡和他睡在一处,她的冷汗会越来越多。她相信,长此以往下去,终有一天她会缺水而亡。‘水命’居冠的人会缺水而亡?肯定是东吉国的头条暴料。
她知道那后面盯着她的眼睛,肯定是不死心、委屈之极的。
果然,“夫人!”
“嗯!”
她还是理他的?他心中一喜,火气全无,下了玉榻,“你还没睡着么?”
“……”废话,睡着了会答应他么?
悄悄走进一步,“陪为夫说会子话吧。”
“……”
再进一步,“夫人不反对,为夫就当同意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