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间方落,冯宝宝直觉他已是挤了上来,一如往常的从后面抱住了她。这人还真是不一般的耍赖啊。
“我回国的第一天,就见过夫人。”
“嗯?”停下踹他的动作,她怎么不知道。
“凌波楼!”他提醒,“你整治那个表哥、表妹的凌波楼!”
“……”原来是那一天,他就回来了,怪道总觉有人盯着她似的。
“为夫有一件事不明白。”
“嗯!”
“那个表妹虽语出不敬,但夫人将人家裸睡在外,不怕人家失了贞洁么?”
“雁儿在暗处守着呢。”
“噢,原来如此。”果然,她不是胡作非为之辈。
半晌,没有动静,但他懂她的呼吸声,知道她还没有睡熟,推了推,“夫人。”
“嗯!”
“为夫怀念在外游玩的日子。”那时候,她似乎习惯了坐在马车前室,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看着沿路的美景,时有酣睡在他的怀中,不似现在背对着他。
知道她没有睡着,又推了推,“夫人。”
真够诈舌啊,要害她再度冷汗涔涔么?“闭嘴!”拳头在某人的面前挥了挥。
“哦!”能够挤到一张床榻上,共用一个锦被已是今晚最大的胜利了,某人极度郁闷的闭了嘴,将脸颊紧帖在某女的背后。
冯宝宝心中轻叹一声,他没什么不好,时有可爱的一面,出乎人们传言的国师形象之外。时有温润的一面,这段日子以一介男子汉的身姿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时有酸腐的一面,口中的诗词歌赋络绎不绝。时有……
再次感觉到脸颊上的笑意,心中猛的一惊,为什么,想着这段日子以来的一点一滴,她心中会有一丝丝甜意?
原来,原来真的习惯了他在身边且念着他么?他走的是阳关大道,而她走的是独木桥啊。终究不会在一条道上?那么?从今天起,踹他下去吧!坚决不让习惯养成。
念及此,猛地翻身,拳头还未挥出,却是震住。
再见平日那儒雅之极的脸,如今若婴孩般的熟睡。
不忍心,拳头终是放了下来。
熟睡的人嘴中仍旧断断续续的念着些什么,她侧耳倾听,依稀是“……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也……”
嘴角再度扬笑,这篇孟老先生《生于忧患、死与安乐》的文章,如今因了他,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南宫非动了动,伸长手臂,搂过她的腰,将她抱入怀中,一条腿搭在她的腿上,二具身体完整的密合在一处。
她的冷汗再度流下,头亦痛了起来。举起的手看着熟睡的人那酣酣的睡颜,只好咬了咬牙,改成抚向自己的头,看来,今天晚上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人又是她了。她又得再度缺水了。
冯宝宝是在一阵美妙动听的音乐中从梦中醒来,那乐曲空灵、幽美,与这桃花源中的小溪自然相融,‘丁冬’出声、飘飘渺渺、似有若无,时而随清风送来,时而随清风飘走。
用手摸了摸,感觉得到身边是空的,这可不是映像中的他,映像中的他似乎总是粘着她起得比她晚些。就算他早醒,也总喜欢盯着她看,直到她醒来。
发生了什么事?他去哪里了?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她居然有了一丝惊慌,霍地起身。
四周看了看,方想起此处是桃花源。能有什么危险?心中暗笑下榻,在镜前梳妆,猛地发现胸襟处的襟扣松了二颗,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临睡前没有解胸襟处的襟扣的习惯。
“这个色狼!”
她有些懊恼昨晚不该心生一念之仁,让那酣若婴孩的睡颜给哄了去,差点儿就……
眯起眼睛,咬了咬牙,找到他,教训他一顿。
“姑娘醒了。”
一个丫环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进来,“姑爷一大早起来交待,说姑娘这段日子体虚得紧,总是冷汗涔涔,说是怎么替姑娘擦都擦不干,所以,吩咐我们,姑娘醒了就赶紧替姑娘换身干爽的衣物,免得山中阴冷患上寒症。”
闻言,冯宝宝低头看了胸襟处的扭扣:原来,他是替自己擦冷汗,误会他了?
梳洗干净,重新换上干爽的衣物,冯宝宝迈步出寝房。伸了伸懒腰、展了展手臂,却是再也没有收回来。
远处悬崖上的桃然亭中,一袭白衣的人迎风而立,山风轻拂他的衣衫,似要羽化而去的仙人,此情此景,她有了一丝震动。
一枝绿玉箫,在他那如玉的手中更显翠绿,红唇轻抿,呜咽的箫声时有传来,激荡处胸怀满志,低吟处儿女情长。
原来,清晨,那时不时传入她梦中的是他的箫音。
原来,他的箫吹得这般好!
他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她开始想知道了。
“姑娘,姑爷的箫吹得真好听。”
“嗯。”冯宝宝缓缓的收回手,看向旁边的丫头,“去准备早餐,我和姑爷就在桃然亭中用餐。”
“是!”
待丫头走远,冯宝宝抿了抿唇,用手抚了抚被山风吹乱的头发,缓步向桃然亭的方向而去。
是沉醉于那一身风姿?还是沉醉于那迷人的箫音?
她分得不是那般的清楚。她只清楚的知道,一大早起来,没见着他,她似乎有一丝慌乱。
慌乱,是为了什么?
他——已经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她的心么?
箫声停了许久,南宫非仍旧那般静静的站着,看着悬崖对面的美景——美不胜收。为何心却在这万物复苏的清晨有了一丝低落?不觉轻叹一声。
叹息声中,有着太多的郁郁寡欢?她微拧眉,是为了什么?这声叹息声中,有她么?
“何处玉箫天似水,琼花一夜白如冰。”冯宝宝轻轻的拍着手掌,一步一步走向站立的白色身影,“不想相公的箫音吹落云东、梦绕溪桥!”
“夫人!”
看着他惊喜的回头,她有了一霎时的恍惚。看惯了蓝袍的他,再见他白衣着装,平添了一股冷厉之气,伴随着先前那一声叹息,微拢的眉似乎还未展开,平添了一股怅惘。是桀骜不驯、狂放不羁?还是清冷若莲、淡淡疏离?
“夫人!”他上前,有些激动的将她拥入怀中,抱得相当的紧,紧得她一时喘不过气来。
他在担心什么?为何她能感觉得到,他心底似乎起了一丝害怕?
“怎么了?”声音出奇的温柔,没有一惯的大而化之。
“为夫昨晚做了一个梦。”声音有些委屈。
“梦?”她哑然,就因了一个梦,他就一大早的在这里伤春悲秋、哀声叹气?
“为夫梦见夫人不要我了。”声音似乎更委屈了。
她又有了一丝想笑的感觉,可心底却无语,她要他么?似乎她习惯了他在她的身边,可她,似乎又要不起他啊。似乎是为了安慰紧抱着她的人,终是讷讷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会。”
“这么说,夫人是不会不要为夫?”声音透露着欣喜。
她轻点了点头。
“那,梦是反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
“你不是国师么?能掐会算?”
他轻轻将她从怀中推离,仔细盯着她娇好的容颜,他能告诉她,正因为了那梦,他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么?盯着她一晚上,看着熟睡的她冷汗涔涔只当她有疾病在身,担心她有隐疾而细把了脉,身体无异样,所以,不辞劳苦的替她擦了一晚上的冷汗。又不甘心梦中的情景,他最终算上了一卦——不是好卦!
他宁愿,他道行不深算错了!
看他似有言语,却又极度隐忍,她生一丝不忍,伸手摸向他仍微拢的眉心,“怎么啦?”
“夫人。”他展颜一笑,潋滟如花绽放,“为夫会一直陪在夫人的身边。”他要替她化解她命中的每一道难关。
此情此景,此番誓言,她愣了神,第一次发觉,原来,妖孽不可抗拒,甜言蜜语不可抗拒,多少年的独善其身似乎要崩溃,只为了眼前的人。
山间清风吹拂,额前秀发飞扬,他伸出如玉的手,替她整理了额前的秀发,没有放过她眼底中一闪而逝的温柔,俯下头,亲吻到那微启的红唇上。
如雷轰顶,她条件反射似的想推开他。感觉到她的反抗,他加重臂力,不离不弃的加深了这个吻。
似小时候那个霸道的吻,似茶楼相会那个不小心的吻,又似那天晚间他偷吻成功的吻,在她的心中密密麻麻,酥酥展开。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她的拳头终于松开,却不知该放在何处,只是有些拘束的任他亲吻她的香甜,任他和她的舌纠缠在一处。任自己的心‘砰砰’乱跳而无所适从。
南宫非吻的经验少之又少,却也吻得缠绵悱恻、不忍放弃,气息亦浓烈起来。
远处,端着早餐的丫环、婆子看着相拥深吻的小夫妻,都驻了脚,不想打破这份美好和宁静。
偏偏此时,一抹与此情此景极不协调的小巧黑影飞入桃然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摇头晃脑的看着二人,“急色、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