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宝本一直震愣在谷知秋的表白中,偶闻那酸腐的声音,不仅‘哧’笑起来,本是形容棕子、端午等事物的诗词,偏被那纨绔子弟用来形容如今一身似雪的花无双,不觉调侃道:“文如屈原,身如棕子啊。”
众人不明白冯宝宝何以冒出这句话,一时都愣了神。冯宝宝微挑眉,示意谷知秋看向花无双处。
谷知秋蓦然回首,继而喷笑起来,手不自觉的伸到冯宝宝的额头,弹了弹,“娘子又顽皮了。”
这番浓情蜜意,晴儿的脸更白了,唇几近咬出血来。
猛然间,锣鼓惊天,湖面上画船纵横,每艘船上挂彩添红,竿头彩挂虹霓,倒映湖中,划画船的人亦是盛装出场,头系彩带,身绑腰带,随时准备出发。
一时间,湖边的人都齐声喝了起来,“喝、喝、喝!”的声音是一波接着一波,随着所有参赛的船只亮了相,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湖中,因为,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鼓声三响,红旗挥动,画船似跃出水面的龙疾驰而去,棹影斡波、船浆劈浪,瞬时间,画船前前后后的一去一里水路之遥。
沿岸的人挥手齐助阵,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最先到达目的地的画船抢得头魁的锦标,已是回了程,随后的画船仍旧拼命的去争夺那第二、第三的名额。
两岸脂香扑鼻,银钗映日,姑娘、妇女婆子们亦不如以往的矜持,也加入到助阵的大军中。
一时间,最前面回程的画船似蛟龙出水般卷起浪花,瞬时间在鼓声和呼喝声中已临近岸前。偏在此时,竹挠一时偏了方向,画船上的数名水手控制不住力道,掉下了湖,锦标也落入湖中。一时间,后面跟随而来的画船上亦是跳下数名身影,去争抢落入湖中的头魁锦标。
“啊,真有意思,居然用抢的。”
看着冯宝宝兴奋的脸,谷知秋莫名的高兴,“这是规矩,除非一个来回将锦标安全无虞的送到岸上,否则,一旦落入水中,都有夺魁的可能。”
看着湖中争抢的人群,冯宝宝眼都笑眯了,“好哇,抢啊,抢啊。”
眼看着冯宝宝因为兴奋直往湖岸边靠去,谷知秋眼尖的一把拉过她,“小心些,别掉进湖里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晴儿的眼睛却是亮了:她如果没有做妾的机会,何不争取做填房的机会?
终于,锦标被湖中的一人抢到手中,迅速的丢到自己的船上,又快速的上船,直往目的地驶去。
大曝冷门,第一稳到手的居然出现这番变故,本一直领先的画船上的人都懊恼的用手拍打着湖面,溅起阵阵水花,怏怏的上了船,看着那抢去他们战功的画船上的人将魁首锦标交到了岸上主事人的手中。
此次赛事虽出意外,但也一扫往年有惊无险的境况,而是出现大的转折,落后的画船居然捡了个便宜,更是让围在岸上的人群津津乐道,久久不愿意离去。
“天啦,好大的船!”
“那是船么?是房子吧?”
“不,是船。”
“不,应该是在船上建的屋子。”
“……”
随着人群的议论纷纷,众人的眼光都再次聚到了湖面,湖面上缓缓驶来一艘长约三十余丈,阔约十数丈的大船。鼓胀的蓝色布帆如展翅的雄鹰飞翔在湖面上。
本来在湖岸上主持竞渡大赛的布政使将眼光好奇的投向了那艘缓缓行来的大船,一时间,警惕的眼神升起。如果京中的探子传来的消息不错,这艘东吉国中举一无二的大船,应该隶属东吉城的立地太岁冯宝宝所有。莫非,立地太岁游玩到湖洲了?更重要的是,立地太岁的夫君是当朝的太傅,未来的国师爷,所以,不论如何,不能在她的手中犯事,这样说来,他可不能掉以轻心,急忙示意身边的侍卫过来,耳语几句,侍卫领命急匆匆而去。
谷知秋的脸色白了,他非常清楚这艘大船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只看那大船上傲然而立的蓝色身影,他就知道谁来了?不想,自己和身边女子的情缘这般短小,短小到仅是一月有余。
冯宝宝的脸色亦白了,眼角不自觉的抽搐着,她是心喜那艘船的到来的,特别是看到那一抹蓝色的身影,她的心就飞翔了起来,恨不得立马飞到他的身边。可现在,她的身份是谷知秋的夫人。想到这里,心中一惊,如果让船上那人知道她此番身份,十有八九,他的醋海和赖劲会让她死得很惨。就像一个被抓住‘奸情’的人,不自觉的后退一步,想淹没在人潮中。
冯宝宝全付心神的盯着那战船思考着对策,浑然没有发现危险在向她靠近,直到感觉腰间的生疼,她霍地回首,只见晴儿傻笑的看着她,扬着手中的匕首,上面有血。
直觉低头,看到腰间不停的冒出的血,冯宝宝愕然的盯着晴儿。
“哈哈哈,我杀了你了,杀了你了,我可以当谷夫人了,可以当谷夫人了。”语毕,居然一把将冯宝宝推进湖中。
随着冯宝宝落入水中,水花四溅,看着沉入湖中去的那抹熟悉的紫色身影,谷知秋高声惊呼,“娘子!”
岸上传来谷知秋惊心的叫声,紧接着是震惊的人群,“呀,杀人了,杀人了。”
眼见着谷知秋要跳下水救人,晴儿一把丢掉手中满是鲜血的匕首,抱住谷知秋,“知秋,知秋,她死了,死了,你可以娶我了。”
“滚开。”谷知秋红了眼的一把将她推开,跳入水中。
“少爷、少爷!”数名家丁相继跳入水中救人。
“公子爷、少夫人!”花无双赶了过来,她方才亦是沉浸于大船的震惊中,直到这里人群的动乱,她方知道这里上演了一幕杀人案。而那把血淋淋的匕首正在向她残酷的说明,那掉落水中的人还受着伤。
岸上的人群都紧张的盯着湖中打捞人的谷府中的一应人,没有,还是没有。
远处的大船估计看见岸边的动静,水中有人,不好靠岸,是以停了下来。
谷知秋和一应家丁在水下打捞,没有,没有打捞到人。
“娘子。”他有丝绝望,原来,他根本保护不了她?看了远处停下的大船,他如何交差,如何和那个一直站立在船头上的傲然身影交差?
湖岸上的人啧啧摇头,“这湖与海相通,莫不是被暗涌冲到海里去了?”
“真是红颜薄命。”
“那个女人莫不是疯了?”
“亏谷少夫人将她从菩提寺救了出来。”
“送她去见官,去见官。”
“……”
听着岸上人群的怒喝声,花无双对晴儿又踢又踹,“还我们家少夫人,还我们家少夫人。”
再次从水中浮出头,谷知秋看向远处的大船,大船上的蓝色身影已然不见。他一定是知道这事了,一定是的。
“扩大搜索范围,谷某肯请各位父老乡亲助我。”
本来是参加竞渡的画船,所有的水手估计也不忍谷知秋数次出入湖中,于是,也纷纷的划了船过来,纷纷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排了开去,跳入水中搜救。
月亮已是挂上了中天。远处的大船仍旧一动不动,谷府的人出动了所有的下人,打着灯笼,方圆近十里的水域都搜索了,仍是未见人影。十里之外无需再搜索,因为,十里开外是湖和海的交界处,若真到了那里,定是死不见尸。
“谷家少夫人被晴儿杀了。”
“谷家少夫人被冲到海里去了。”
“死不见尸啊。”
“谷少爷已经傻了。”
“唉,真惨,未曾想,谷少爷对少夫人用情如此之深。”
湖洲大名湖畔,不论白天黑夜,都有一白衣胜雪的男子,徘徊在湖边,手握着一支毛猴,凄惨的看着大名湖的方向。
冯宝宝觉得很冷,冷得透心。感觉得到身边是一望无际的红,是血,她知道,是她腰间流出的血。她不能动弹,一动弹就觉得疼痛难忍,剧烈的拉着她的伤口。
“痛、痛、痛!”梦魇再次袭来,旦凡她开口说痛,就会有很多的水往她的鼻子中、嘴中涌去,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停止了挣扎,任她的身子往湖中沉去。
似乎看到一潇洒若行云流水的身影手臂中了一刀,蓝色的色流了出来,染蓝了白色的衣袍。他将手松开,二只蝴蝶翩翩起舞而去。
“你看了太多人间的书,懂了人间的情爱,拥有了凡人的感情。所以你的血是红色的,你身上流着的……是凡人的血……魔命幽的误打误撞……你的蓝瞳是我的……紫色魂魄也是我的……”
真好笑啊,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死了?疯了么?怎么可能看到他身上流下的是蓝色的血?看看,自己流的不都是红色的血么?
一条蛟龙般的身影游到她的身边,“少夫人,我是天玑,屏住气,不要吞水,天玑救您去公子爷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