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天玑不是一直在栖凤阁么?怎么会在她的身边?她感到一丝好笑,是做梦了还是真死了?
“少夫人,屏住气,天玑带您去见公子爷——陪罪!”他悔不当初,一见了大船就忘了职责,当发现动乱的时候,她已受伤落入湖中。
再度传来天玑的声音,她睁开眼,果然,是她熟悉的身影——天玑!
“少夫人,想想公子爷,想一想小少爷、小小姐!”
对啊,她还有相公,还有清儿和浣儿,她不能死,一定不能死,不管眼前是不是幻觉,她屏住了气,不再让那不时的涌入她肺腔和口腔的水再涌进她的嘴中。
当天玑抱着浑身湿透且鲜血不停的涌出的冯宝宝上了战船的时候,南宫非难以相信方才岸上的动乱是因了冯宝宝而生。
抱着奄奄一息的人,天玑跪在了船板上,“请主子降罪,天玑未尽职责,没有保护好少夫人。”
震惊中的人猛地回过神,急步上前,手颤抖着摸向那苍白的脸颊,“夫人!”感觉得到心生生的疼,“快,进内室。”他是医者,一定能救活她的,一定能。
战船内室,经冯宝宝的修改,一如她在栖凤阁的屋子。南宫非仔细的替她排去肚子中的湖水,又替她将衣物全部撕开,那沽沽而出的血染红了南宫非的眼,手有些颤抖起来。
急忙将战船上准备的药箱拿了过来,消毒的、止血的一一敷上,上好绷带,那沽沽而出的血终是止住了。
只是,她的脉息很弱,弱得他觉得,他随时有可能会失去她。“不会的,为夫一定会救活你的,一定会的。”
沉吟片刻,立马起身至桌边,写下一张处方,“小寒,拿去你母亲那里,让她煎了来。”
小寒非常喜欢冯宝宝,也非常喜欢这艘战船,自从离开海洲后,她和父母、弟弟小满一直就住在战船上。如今见冯宝宝似死人般的上了战船,她吓得泪流满面,听了南宫非的声音,她方走了进来,接过南宫非手中的处方,直往战船的厨房跑去。她不希望冯宝宝有事。
“痛痛痛。”
“夫人!”南宫非欣喜的走至老婆的身边坐下,俯下了身子,轻轻的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夫人,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你是谁?”
南宫非震愣,仔细向说话的人看去,她却是未睁眼,明显是在做梦,梦中,她梦到了谁?
“女夷?你说你叫女夷?”
闻言,南宫非的眉拧成一股绳,女夷,是北魏夫人的女弟子,后封为花神。花朝节所有姑娘要敬奉的花神娘娘。莫非,她现在梦到的人是女夷?她怎么会梦到女夷呢?
“别骗我了。我怎么可能认识你?什么……天行健……魔命幽……我不认识,都不认识!”
什么天行健?什么魔命幽?南宫非侧耳倾听着女子梦中传出的话,断断续续,不甚清楚。
“电击……雷轰……火刑……哈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说到这里,冯宝宝露出痛苦的神情,“痛、痛、痛啊!好痛!”
由于痛苦,她不安的扭动起来,腰间缠好的绷带再度渗出血来,南宫非大惊失色,急忙俯身环抱住她,“夫人!夫人,别怕,别怕,为夫在这里,在这里陪着你。”
可她的力气好大,大得他控制不住她,鲜血渗得更多了,他急忙叫道,“开阳,开阳。”
听到南宫非的声音,开阳进了来,看到这副情形,“主子!”少夫人的天生神力,主子只怕按不住。
“你来,控制好她,不要让她胡乱动弹,却也不能太过用力,免得伤口再次崩开。”
开阳点了点头,上前替换下南宫非。虽然她武功一流,可也抵不住梦魇中的人那神勇的力道,似乎也控制不住。
“公子爷,点穴吧。”
“不成,她失血过多,如今血脉本就不畅,如果点穴,对她的身体更是伤害。”
“那怎么办?”她控制不住了啊。
南宫非焦急的、来回的走着,脑中忽地灵光一闪,眼睛看向了书桌上的碧玉箫,急步走了过去,拿了起来,放至唇边,一曲熟悉的《蝶恋花》的曲子呜呜咽咽的在房间漫延开来。那是那天,御香楼中,他们的洞房夜,他为了去她的心魔而吹奏的曲子。
梦魇中的人似乎听到这缠缠绵绵的箫声了,不安的剧烈扭动的身子亦是静了下来,脸上的狂燥之气慢慢褪去,继而脸颊上升起一抹恬淡的笑意,似乎在侧耳倾听。
开阳长吁一口气,终于安静下来了。
“好了,你去罢,都忙了一天了,都累了。休息去罢。”
“公子爷,那少夫人?”
南宫非摆了摆手,“没事,这里有我。”
临出房的开阳回过头,“主子,天玑还跪在外面。”
“让他起来吧,事出意外。不是他的错。”
“我们要不要靠岸?”
“转到另外的水域停下来,待她的伤控制住了,我们再上岸。”南宫非轻摸着已是安静入睡的人的脸颊,“至于谷知秋那里,暂时不要与他接触,也不要将夫人已被我们所救的消息传予他。他痛彻心扉,正好可以向所有湖洲的人彻底证明谷少夫人已是大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谷少夫人了。”敢明目张胆的抢他的女人,那么,他就要让谷知秋吃点苦头。先痛几天再说罢。
开阳呶了呶嘴,明白主子吃醋了!想那天,她一人回京报信请求支援,当主子听到少夫人成了谷知秋的少夫人的时候那个脸臭得……不敢正视啊。
待开阳离去,南宫非又重新替冯宝宝将伤口上药、包扎,重新换上干爽的衣物。修长的大手再度柔和的按在她的前额,仔细的按摩着。
“公子爷,药煎好了。”
听到小寒的声音,南宫非轻‘嗯’了一声,“进来罢。”
小寒端着药碗进了来,后面还跟随着小心翼翼的小满,显然,他也放心不下冯宝宝,一定要亲眼看着没事方是。
南宫非接过小寒手中的碗,“姐姐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他知道,这对姐弟相当的喜欢冯宝宝。
“真的没事了,姐姐会活过来的,是吗?”
“嗯。”南宫非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那是自冯宝宝浑身是血的上了战船后第一次露出的笑容,“好在刀伤不是要害处,所以,不会有事。”他担心的是她的梦魇和心病之痛加深她的病情,不想,她喜欢他的箫声,他的箫声可以缓解她的梦魇和狂燥,所以,他再也不担心了。
见小寒、小满姐弟二人仍旧不舍的看着冯宝宝,南宫非再度笑了起来,“我保证,明天,她就可以和你们说上二句话了。”见姐弟二人高兴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继续说道:“所以,现在,你们二个去睡罢。姐姐需要静养。”
小寒、小满姐弟二人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间。南宫非从药碗中舀出一勺子药,轻轻的送到冯宝宝的唇边,“夫人,来,喝下药,你就会好很多,也不会觉得那么疼。”
药到嘴边,滑了下去。
他皱了皱眉,将药喝了一口到嘴中,低下头,打算亲自喂到她的嘴中。她的唇好烫,他知道,那是发烧的原因。
她抵触,相当的抵触,直是摇着头,不允许他的唇碰触到她,而且,似乎又要发蛮力了。
她在防范?他吞下药,好苦!触近她的耳边,“夫人,是我,是为夫。为夫来了。”
抵触中的人似乎又安静下来,他继续说道:“夫人,喝下为夫喂的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就可以看见清儿、浣儿了。”
“清儿?浣儿?”睡梦中的人努力的想清醒,可始终清醒不过来,使劲的用手捏成拳头,想睁开眼睛,却是睁不开,只能重复着他的话。她现在好想再听二个小鬼头喊她一声老妈。那无疑于天外之音啊。
听得出来,那声音是他的,一听心安的声音,她知道,她安全了,在他的身边她一直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为夫喂药你喝。”
“嗯。”
再一次将药碗中的药全部倒入口中,俯下头,一点一滴的喂入她的口中,只到看见她全部咽了下去,他方仔细的替她擦着嘴角,“夫人,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一切都会好的。为夫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嗯?”
他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就心安了,可以心安的睡过去了。是心安还是药物的作用?她腰间不再痛了。
清晨的阳光柔和的撒在她稍微有点红润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她快醒了。
一夜未眠,精心照顾着她的南宫非仔细的看着她的点点滴滴,只到确信她将醒来的那一刻,他方感到一丝丝后怕。如果他没有察觉她的异常,如果他没有派天玑、开阳二人跟踪她,那么,这一次,他是不是会失去她?
一想到可能会失去她,他感觉到无尽的疼痛撕扯着他的心,手中的力道不觉加重,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