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再说什么,大家一路无语往前走着,而买买提则坐在驼峰中间上弹起了“热瓦普”,一种维吾尔族特有的跟琵琶很像的乐器,和霍小宁你一句我一句地唱着歌,丝毫没有什么顾虑。
中午沙漠里的太阳令人抓狂,连买买提都不住地小口小口地喝着皮囊里的水,更别说我们这些远方来的人了。
胖子抄起昨晚买的西瓜,拿刺刀轻轻一劈,那瓜就喀嚓一声裂开了,露出里面鲜红的沙瓤和汤水,大家见状一人一块吃了起来。
我将我的那块给了向茹,她可能是昨晚受凉了,戈壁里的夜晚不像内地,白天让你热的发晕,晚上让你想盖棉被,沙漠里更是这样。
胖子吃完将西瓜皮往后一扔,我连忙说道:“别乱丢!”可是他已经扔了出去。
“怎么了?当年老子在城里下馆子都不要钱,何况吃你几个烂西瓜!嘿嘿!”这家伙吃饱了就咧嘴一笑。
“沙漠里吃完西瓜,不能乱扔西瓜皮,这不是素质不素质的问题,事关乎后来人的生死,懂吗?”我上前将他和大家扔的瓜皮捡起来,按原样拼好,扣在一株“骆驼刺”的下面。
“吃完西瓜后扣起来,一般往来的人要是就差那么一口水可以活命,那找到了这些瓜皮,就真的可以延续他们的生命了。这是条不成文的规定,也算是沙漠里的讲究,明白嘛你?”我朝胖子说着,他摇摇头,冲我吐了吐舌头。其他人听了这一番闻所未闻的言语,也都用茫然的目光望着我,唯独吴教授和买买提冲我笑着,赞许地点了点头。
天气实在太热了,地上的水蒸气在太阳的照耀下往上徐徐地升着,放眼望去,整个黄色的沙漠像个铺在许多刚出炉的热包子上的麻布,我们则像麻布上的烫的乱爬的蚂蚁。
“得找个荫凉的地方歇歇脚,我,我年纪大了,得歇一会儿。”吴教授边走边喘着气说道。
我看了看向茹,她也显的有些萎靡,大家也都有些疲惫。沙漠上行走就像在海里游泳,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深一脚,浅一脚,脚下群是细软的沙子,走多了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还让你的头发晕。
“这附近有歇脚的荫凉地方吗?”我向霍小宁问道。
他上前去和买买提又说了一阵,我见买买提冲他摆了摆手,就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了。
“没有,再往前走走吧。”霍小宁过来不好意思地说。
“不,不能再走了,我受不了了。”吴教授说着干脆停了下来,旁边的几个学生连忙上去扶着他。
我看了看周围,让胖子将向茹搀好,向前面的一座沙丘上走去。
站在沙丘的顶端,我极目远眺,见四周都是一片无垠的漫漫黄沙,连绵起伏着,那种感觉真让人从心底绝望。
“离楼兰还有多远?”我见买买提也跟了上来,就向他问道。
“不远了,不远了。翻过前面的沙丘,再翻过前面的沙丘,再翻过前面……”我见他指着我根本看不见的地方,一连说了十几个“再”,就打断了他的话。
“大叔啊!你就告诉我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到吧!”
“按这个速度嘛!明天晚上差不多能到。”买买提想了想说。
我心想也不算远,既然大家都这个样子了,那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也是对的,休息好了再出发,一鼓作气走到那里算了,就拿出了望远镜,仔细地朝四周搜索着。
忽然,一片的金光出现在望远镜里的西北方向,通过镜片将我的眼睛刺的生疼。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只见那片金光里隐约现出一些比较高大的影子。
“胡杨林!”我叫道,胖子和郝卫国与周大伟闻声跑了过来,叫道:“在哪呢?在哪呢?”
郝卫国一把将我的望远镜抢了过去望了望,也看见了我说的那个地方,连忙叫道:“是在那里!我看见了!太刺眼了!”
“那咱们赶紧过去啊!”胖子迫不及待地说道。
“不能去,不能去啊!”买买提却神色慌张地说道。
“怎么就不能去?现在人都累成这样了,你也不让我们上骆驼,我们可都是要付给你钱的!”郝卫国扯着脖子喊道。
“骆驼上背着东西,再驮人就不行了。”霍小宁和吴教授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上来,见我们吵了起来,霍小宁赶忙帮买买提解释道。
“不让去?将我妹妹累出个好歹来别怪胖爷跟你们拼命!”胖子看了看一旁疲惫的向茹,也撸起了袖子,对着买买提怒目相视,我和向茹赶忙将他拦住。
“哎!你们怎么能这个样子呢?你们都要听我的,说好了嘛!不听我的我就走!”买买提脸色一变,就要走。
“敢!”郝卫国和胖子撸起了袖子,买买提这一下激起了民愤。
霍小宁见状赶忙跟买买提叽里咕噜了好一阵,买买提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我们,这才勉强地跟我们说:“那好吧!不过要在太阳落山之前两个小时就要离开那里!”
我又望了望四周,满眼都是峥嵘的黄沙,我们不在那里过夜的话,难道离开那里晚上睡在沙丘上吗?如果那样的话,估计第二天早上沙丘就会变成我们天然的坟墓了,可是没办法,谁叫他是导游呢?我也不想将矛盾激化,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于是在我的建议下,大家答应了他,一起那那片刺眼的金光走去。
终于离那片金光越来越近了,我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前走着,忽然听见胖子在前面高叫道:“快看!这地上是什么?!”
大家抬起头应声望去,只见胖子先走到了那片绿洲边上,绿洲里长着一些红柳,还有一些高大的胡杨树,胖子手里抓起一些东西向我们呼喊着。
我扶着向茹快步走了过去,大家也都紧跟了上来,顿时我们都愣在了那里,一个个嘴长的大大的,合都合不拢。
只见满地散落着璀璨夺目的五颜六色的宝石,刚才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金光的就是它们!
吴教授捏起了胖子手里的一块红色的宝石,仔细看了看然后说道:“这是玛瑙,又叫玉髓,一般的值不了多少钱,但你手里的这块是极品,”说罢又拿着对着太阳照了照,又在耳边晃了晃:“不错!是极品中的极品!”
我们瞪大了眼睛听他把话说完,但都没听明白为什么是极品,于是纷纷捡起了一些玛瑙,学着他看了看,又向他问道:“什么样的是极品呢?”
“珠宝行当里有句话叫‘玛瑙无红一世穷’,意思就是说,赤红色对鉴别一颗玛瑙是否是好料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就像胖子手里的这块,红的被火烧了一样,这叫火烧红。古人则把这样的玛瑙叫赤玉,又叫‘琼’。而且这里面还有一泡水,你摇一下还有声音,这就是极为少见的水胆玛瑙,所以这块就是极品中的极品,应该叫‘赤水胆玛瑙’。”
我们这下算是长见识了,于是忘了疲惫,赶紧满地捡起那些玛瑙来,但这才发现,满地几乎都是这种极品玛瑙,而且一个比一个出类拔萃。
“哈哈!我们发财啦!”郝卫国装了满满一口袋,还在高兴地边捡边欢呼道。
“回去我要把它们卖了,买许多许多香水!还有漂亮的衣服,向茹你呢?!”我一向觉得不爱说话的宋碧君,此时也高兴地忘乎所以起来,边笑边捡地问着向茹。
可向茹只是冲她笑了笑,捏了几块小一些的装进了口袋,见胖子还在一边大把大把地往包里划拉,向茹劝道:“哥,别捡了!捡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了?”
“你懂什么?我好不容易碰上个发财的机会,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嘛!不捡留着让别人捡啊?怪不得买买提不让小爷我过来呢!”
听了胖子这话,到是提醒了我,按理说就算买买提他们全村的人都过来捡,也不可能将它们捡完。所以买买提没必要对我们撒谎,可他为什么拦着我们呢?见周大伟和吴教授也在兴奋地捡着,忘了刚才自己的疲惫,而霍小宁和买买提却在绿洲的边上望着我们却不进来一起捡,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可到底哪里不对劲?我却又说不出来。
“哎!别捡啦!咱们快走吧!”霍小宁和买买提着急地冲我们挥手大喊道。
“你们不走,我们走了啊!”买买提见大家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便和霍小宁一脸惊恐地快步跑了过来对我们叫道。
“胖子!别捡了!赶紧走!”在他们那惶恐的表情的感染下,我忽然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蹿了上来,直逼我的头顶,随即将着了魔似的胖子一把拉起,抓着向茹就向买买提那里走去。
“哎!这些不都是属于劳动人民的财富嘛!让胖爷再捡几颗啊!”胖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拽了过去。
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仿佛这片绿洲里,有一些不知名的东西在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突然,天色瞬间开始暗了下来!我抬头仰望着太阳,只见它已经没有先前那样刺眼了,因为有一个黑影正在一点一点地吞蚀着它。
日全食!我高叫道!日全食是一种月亮将太阳阻隔的奇特而罕见的天文现象,古人用那丰富的想像力叫它“天狗食日”,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见到过,我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居然现在又叫我给碰见了!
“胡大啊!胡大,我有罪啊……”买买提扑腾一下跪倒在地上,不断地用颤抖的声音朝他们伊斯兰教里至高无上的真主—“胡大”虔诚地祷告起来。
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玛瑙,抬头望着这突变的奇景,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我的心情越来越压抑,忽然有一种想拿刀子往自己心口刺去的感觉,看看胖子和向茹,也都皱着眉头,估计也比我舒服不到哪儿去。
宋碧君刚想给这罕见的天文现象拍张照,就在她低头拿照相机的那一刻,忽然“哇!”地一声大叫!将所有人吓了一跳!我心想不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