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惶惶上前摘了她的斗笠,目光里含着泪光,深情中带些不可置信一般,伸手抚摸了她的面颊,似在抚摸名贵的玉器,既爱不释手又生怕碰碎一般。
“这脸和从前一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夫人喜极而涕,用了帕子拭泪。
一边的樊无期,笑着宽慰自己的娘:“娘,三妹乍回来,一切尚没记起来,您就别再让她发懵了。”
那老夫人朝着儿子点头,又侧头看了女儿,“对,对,是娘没能节制情绪。你们兄妹俩一路颠簸,肯定是累坏了,都赶紧回屋宽坐吧。”
“娘,儿子不累,倒是姝儿记不起从前的事了,这会子有些迷茫。娘切莫太急。”
夫人似是知道这失忆的事,一个劲点头,“姝儿,别担心。我就是你娘,你是爹娘最疼的姝儿。这失忆症总得慢慢才好的起来。”
七巧总是接受不了自己一下子成了樊妤姝,但上至父母、兄长待她关爱,下至仆人丫鬟都毕恭毕敬,在大量的事实证据面前,她不得不勉强接受这个新身份。
她住在熙凤阁,樊妤姝原本的闺阁在一年多前的火中烧毁殆尽,听说妤姝在火中毁了容貌,不得不四下寻找名医修容。
樊无期告诉她,为了她终于寻到了红石谷的妙手邪医遇春。遇春为樊妤姝做了整形,却不料樊妤姝中途失踪,红石谷的人也一夜了无踪迹。
七巧听说兄长为了让娘亲放心,行军在外之时,常派人寻找自己的下落,终于在锦绣楼得到了消息,又一番周折寻到了她。
她打开曾经樊妤姝的书稿,奇怪那些文字自己竟然全认识,而识字一般为贵族女子才有的机会,七巧在锦绣楼并不曾入学,因而也就识得少许字。
而樊妤姝的画像更是与自己几近一模一样,她笑起来有好看的漩涡,和自己一样,明眸善睐,一看应是气质聪慧温婉的女子,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与她不是一人。
自己非但不温婉端庄、而且言行有些莽撞,锦绣楼那条街的人都知道自己性子冒失直接。然而镜子里的自己真的与樊妤姝一模一样。
七巧来到一架古琴旁,丫头碧儿跟了过来:“小姐,这是你一直喜欢的七弦琴。还是少将军特意为小姐做的。”
少将军?哦,七巧记起少将军就是自己的哥哥樊无期。看来这兄长会对自己不错。
她半信半疑地坐在琴旁,素手抚弦,竟不期然几个动听的弦音就弹了出来。
劾得七巧像烫了手一般收了回来,她抬起一双手细看,神情错愕,仿若那手不是自己杀鱼的手。
碧儿忍不住掩唇笑了:“小姐,您是怎么了?是不是好久不弹琴生疏了?先前您的琴技连琴师都夸赞呢。两年前少将军出征,您还特意弹了首《阳关行》,惹得少将军醉酒难过。”
七巧听碧儿在一边唠叨曾经的点滴,却丝毫没有温馨的感觉。金窝银窝不如自己老窝,虽然从七巧成了将军府的小姐,可她总有些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