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觉得同为女子,她和她有着同样的寂寞,同样的依赖,只是自己比她稍稍幸运一些,她没有醉花阴的困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她感觉回到了挽风小筑,那时的她还是薛梨香,不是薛海。
在挽风小筑的日子虽然简单,但却很快活,虽然她的爹爹只抱梨香从不抱她,那时她对她是有怨恨的吧。可懂事以后,她对她的这份心思便荡然无存。
直到有一天,爹爹也不再抱梨香。那天她从外挖草药回来,不经意看到爹爹看着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娘亲的画像泣不成声,声声说道:“清儿,梨香长得越来越像你了,我越来越怕见她,见了她我便想起你,我的心像被凌迟一样疼,我该怎么面对那孩子……”那一刻她突然很同情她,回过头却看见同样站在屋外偷听的她,手里端着刚刚给爹爹泡好的茶。
梨香眼里的清泪刺痛了她的眼,她慌忙追出去,看见她跪在她母亲的坟头呆若木鸡。她就这样久久的站在她身边,什么也不说。可是她明白她的苦,但她不敢吱声,怕一开口,便击碎了面前这个女孩的防线。直到她晕倒在她母亲的坟头,她慌不择乱叫爹爹把她抱起放到屋内。
她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诉爹爹要出外游学,看看外面的世界。其实,她知道她只是想离开挽风小筑,不让爹爹为难,不让自己伤心。
那一刻她苦苦央求她能带上她,不知为什么,弯弯觉得,她需要她,而她同样需要她,她决不能让她一个人。那一刻,她看到了爹爹眼里的愧疚和不舍,但是爹爹并没有反对,只是说要等到她学好医术和剑法才有能力应对外面的世界。
从此她便加倍的努力的研习医术和剑术,不到两年便将爹爹的医术学到了十之八九,三十二式梨花落雪也被她使的炉火纯青。爹爹说这是葬离庄的绝学是她姨娘要他传于她的。要再传她貂门的独门轻功,好做保命的打算。爹爹也让她学,她没有推辞,毕竟出了门她不想作她的累赘。她也知道爹爹一直将她视如己出。所以他的武功他的医术从来对她不做保留。
她跟着梨香一起学习爹爹的轻功,不消半年,她就已经熟悉掌握。爹爹说想让她也学会之后再上路,她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她是我妹妹,我会保护她。”爹爹终知再也留不住她。
离开了挽风小筑,她成了薛海,变了装束,隐瞒了女儿身,漂浮在这人心险测的江湖,她知道女子行走江湖的不便。她们两姐妹的日子过得举步维艰,可她对她很严厉,逼她学各种求生的技能,她仍是不让她碰她,不准任何人碰她。
直到有一天,她可以自己赚钱生存,她也一样,她告诉她,她娘的死,她身上的醉花阴和爹爹身上的醉花阴,问她是否还愿意跟着她。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爹爹收留她却把要她送走,接受了她却从不抱她。这时候她怎么抛下她,抛下一无所有的她……
她漠然走到薛海的身后,忍住眼中的泪。薛海不喜欢她哭,她也从没见过薛海哭过。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说道:“姐姐这是怎么了?刚刚才借了我这个妹妹儿名声大噪,这会儿怎么又心情不好了?”
薛海转过身来,看着她细心的沏茶倒茶,语气依旧冷冷的说:“不是说了叫我大哥吗?这么多年怎的还不习惯?”
“呵呵,好大哥,我怕我这么叫多了,真把你当成了男子,一时忍不住喜欢上你怎么办?”本是一句玩笑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弯弯,你觉得雪狼这个人怎么样?”从哪日听音轩秉烛夜谈之后,薛海便对雪狼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小门主,刮目相看。那人的城府谋虑均不在自己之下,花田柳下不过是逢场作戏,弯弯要是能嫁得此人,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看弯弯不做声,他还以为她是害羞默认了,熟不知她在隐忍。他紧接着说道:“要是弯弯看上的,大哥定会替你完成。”
弯弯把茶杯使力往桌上一放,委屈的说道:“大哥对我就这么看不过眼?”便气呼呼的下山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薛海轻叹一声:“怎么做才能让你幸福呢?”作为薛梨香她是痛苦的,作为薛海她是寂寞的,她怎么能让这般明媚的女子跟着自己这块寒冰受罪呢?
薛海正要转身回去休息时,忽然听得门外有人进来,气息沉重,步伐稳健,不像是弯弯,倒像是个男子。握紧了手中的玉箫,薛海心里一沉,杀气尽显。只见那人刚要进门,忽见一管玉箫直朝面门而来,幸而他反应灵敏,侧身躲过了这一击,只见那玉箫撞在门栏上反击回去,他一把抓住那玉箫,余惊未消的说:“这把破萧,险些要了本小门主的命,真该砸了你。”
正说着便要去砸那玉箫,只听得薛海缓缓而道:“小门主不请自来,到还跟我的玉箫较上了劲,这于情于理可都讲不通啊。”声起之处仍是一袭白衣的薛海站在他的面前,伸出了手。
只见那双手娇嫩修长,只是手心却满是茧子,那是一双握剑的手。咱们的小门主装傻道:“什么意思,为兄不太明白?”
“萧,还我!”
“哦,就这只破萧啊!他险些要了为兄的命,薛贤弟还留着它作甚,不如就送给为兄做个纪念吧!”说着便把那玉箫往自己的怀里揣。可这薛海哪里肯,软的不行,咱来硬的。也没等这雪狼反应过来便伸手来抢。可这雪狼这次可是早有防备,一个反手将萧换在另外一只手中。闪了个身,退出好几步远。
“哎,原来贤弟就是这样待客的?不就是一把破萧吗?看这玉的成色也不怎么样嘛?贤弟何必如此小气?”正当咱们的小门主喋喋不休时,薛海已起势趁他不备,自袖筒里拨出一枚银针,直扎入雪狼持萧的左手手肘上。
他薛海做事从不婆婆妈妈,懒得和他做口舌之争。瞬时,玉箫从雪狼的手中滑落,薛海闪电般的冲上前,左脚接住了玉箫,脚尖一挑,那萧便又重回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