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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再起波澜

孩子的声音仿佛来自云端,丁小柔久久注视着那双乌亮的眼睛,只觉似曾相识。忽然,她的心口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痛得她弯下身体,手指在菜摊的苫布上抓出条条痕迹。晕眩中,她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对话:“等你病好了,咱们比赛下五子棋吧。”“好啊。对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嗯……我,我最喜欢你啦……”

那孩子显然吓坏了,他丢下手里的塑料袋,忙乱地跑到丁小柔面前:“姐姐,姐姐,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

丁小柔拼尽全身气力,猛地抓住他的手:“太好了,你还活着……快让我好好看看你……”

两只手碰触的刹那,心痛奇迹般地消失了,丁小柔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来,看看渐渐聚拢过来的人群,迷茫地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黎珂残留的意识使然吗?

丁小柔再也无心买菜,她匆匆回到韩墨家里,一头扎在床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那猛然冒出的自信和权威感、那把神秘的钥匙、那鲜明得令她无法忽视的心痛,自重生以来,黎珂的记忆如影随形,不时冒出来提醒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S城看看,想办法把那些谜团一一解开?一味被动下去,会不会导致最终只能坐以待毙的结局?

事到如今,丁小柔终于彻底打消了留在韩墨身边的念头,她暗自想好,先把妈妈送回J城,然后就动身前往S城追溯黎珂的过去。

而韩墨果然信守承诺,他的态度客气而疏远,整整一个上午,他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上网,两人的交流仅限于日常寒暄,说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十句。

见此情景,丁小柔虽不免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安心,虽然J城也是韩墨的家乡,但他顶多只在年节时回去,经此一别,若非刻意安排,只怕不会再见了吧。这样,大家是不是就都能重新开始?

和林雅茹商量过后,丁小柔决定提前返回家乡,买好回B城的高客车票,她敲响了韩墨的房门。

听说丁小柔要走,韩墨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怎么忽然要走?是不是因为昨天……”丁小柔轻轻一笑:“你别多想,只是……”她暗自咬了咬牙,将谎话继续编了下去:“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待多久,所以想至少先把妈妈送回去,这样我才能放心。”韩墨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小柔,我想把阿姨留在身边照顾,等你,等你……”他终于还是说不出口,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下去:“你放心,我想过了,我上班或者去照看书吧的时候,可以雇一个钟点工或者保姆。”丁小柔鼓起勇气,走到韩墨面前,将他的手轻轻握住:“韩墨,我很感谢你对我妈妈的心意,但我跟妈妈商量过,她还是更愿意回到J城一个人生活……我陪了你这么久,痴心也好,贪心也罢,如今都已经过去了,我真心希望你能放下过往,你,你还是忘了我吧。”

韩墨苦笑了一下:“也是,二十五年当中,我干扰了你十三年,这宝贵的几天之中,我又独占了两天,应该知足了……”

说完,他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床前,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五万块钱,密码是你的生日,本来是打算留着给你买钻戒和蜜月旅行用的,现在用不上了,你拿去吧,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留给阿姨养老……”

丁小柔怔了一下,随即苦涩一笑:“韩墨,谢谢你的这份心意,但这钱我真的不能要,我,我马上就要离开了,还是让咱们的关系保持从前的简单和纯粹吧。”

韩墨听完点了点头,他深深地看着丁小柔,轻声说道:“你放心,阿姨那里我会常去看望,等她年纪再大一些,如果愿意跟着我,我就再把她接过来住,小柔,你……多保重。”

客车缓缓启动,望着窗外韩墨执着守望的身影,丁小柔不禁泪眼婆娑。抱歉,从前,我是那样自以为是,不断试图闯进你的世界里,现在,又同样自以为是,固执地将你排除在我的世界之外……前途莫测,各自平安,韩墨,珍重。

丁小柔的家,住在J城临近市郊的纺织厂宿舍区里,位于一座四层小楼的顶层,是外婆留给妈妈的房子。

房子已经非常老旧,连窗户都是小块玻璃拼接起来的那种,每次擦玻璃时都要小心避开干裂掉落的腻子和其中细小的铁钉,各种管道和线路都老化了,夏天带不动空调,冬天暖气又不够热,下水道也时常会堵。

由于是那种最初建单元房时设计的户型,客厅和洗手间都非常小,说是两室一厅,但实际面积只有60平米左右,家里总是显得满满当当,每次进门,一股沉闷古旧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

尽管如此,丁小柔仍然非常喜欢这里。其中固然有她并无别处可去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这里充满了朴素而热烈的生活气息。

这里的楼体上大都布满了爬墙虎的藤蔓,一到夏日,满墙生机勃勃的清凉绿意,令人不禁心旷神怡。

无论是小区里可以赊账的小蔬果店,还是楼上时常传来的“笃笃笃”剁饺子馅的声音,甚至深夜里对门两口子的争吵摔打声,都让丁小柔觉得无比熨帖亲切。相比之下,在看似又大又热闹的B城,不论是韩墨的家,还是她自己租住的小屋,只要一关上门,就仿佛与世隔绝,冷冷清清。

林雅茹刚刚回到家中,老邻居们就得到消息结伴赶来看望。

唏嘘之余,大家对林雅茹身边这个陌生的美丽女子充满了好奇,纷纷开口询问她的来历。林雅茹按照在路上跟女儿商量好的说法讲了一遍,说她是自己远房亲戚的女儿,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得知小柔去世,就搬来跟自己做伴。大家信以为真,待丁小柔更加客气周到,几位大妈和阿姨还当场打听她的年龄职业,拍着胸脯说要帮她找个好婆家。

送走了热情的邻居们,见林雅茹的样子有些疲惫,丁小柔便扶她在沙发上坐下休息,自己则加快速度,先将邻居带来的青菜和猪肉洗净切好,再淘了大米放进锅里煮上,然后又哼着歌走进卧室收拾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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