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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柳暗花明

想起即将迎来的新生活,丁小柔只觉得满身都是干劲,她一边忙碌,一边暗暗琢磨明天的行动计划:先去人才市场转转,再到附近那条商业街上找找招聘启事。换了身份之后,眼下她连张像样的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出来,想一下子就应聘成功可谓困难重重,但碰碰运气总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发现找工作的事情没什么问题,那过两天就去S城吧。

从小到大的清苦生活让丁小柔在金钱方面及其缺乏安全感,同时也非常擅长统筹和节俭,从大学开始,她在经济上便已基本独立,工作之后,更是按月给妈妈汇钱,因此,妈妈的日子一直过得还算宽裕。但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精确地计算过,妈妈的退休金只能勉强应付两个人每月的伙食费、水电煤气费和宽带、有线电视等生活杂费,单纯指望这个,别说打车,恐怕出门坐趟公交都得盘算一番。至于自己在B城积攒下来的几万块钱,她决定全部买成短期理财产品,就算跑不过CPI,至少也要跑赢定期利率啊。

将数天没人睡过的床单被褥整理了一番,丁小柔又拿起枕头用力拍打。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只小小的塑料袋从枕套里掉了出来,她捡起袋子,发现里面装的都是药物,除了欣康和复方丹参片,还有一瓶已经开封的速效救心丸。

丁小柔在床边坐下,取出药盒里的药品说明书仔细看了两遍,心中不由一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当面向妈妈问清楚。

她拿着药袋走进客厅,正闭目养神的林雅茹听到响动睁开眼睛,看清女儿手里的东西,脸色顿时有些发白,慌张地站起身来:“这……这药是你李姨上次落在咱们家的,我刚才怎么就忘了还给她了呢,你瞧我这记性……”丁小柔咬咬嘴唇:“别人落下的药有必要藏在枕头里吗?妈,您跟我说实话,您是不是生病了?”林雅茹连连摆手:“不是藏,不是藏,我,我是想着,放在枕头里不怕丢……”

见女儿已经快要哭出来,林雅茹知道不能再瞒,她低下头去:“妈没事,就是上回社区体检的时候说有点心肌缺血,让我自己买点药吃。”丁小柔哽咽着摇摇头:“妈,您就别骗我了,这速效救心丸是打开过的,您还说您没事……”

过了一会儿,丁小柔擦擦眼泪,上前挽住林雅茹的胳膊:“走,妈,咱们现在就到医院看病去。”

林雅茹拗不过女儿,只好跟着她去了附近的医院。看完林雅茹的心电图后,接诊医生眉头紧锁,很严肃地向丁小柔叮嘱道:“您母亲的冠心病已经很严重了,平时一定要坚持吃药,避免体力劳动和过多的情绪波动,一旦出现胸痛等症状,要立刻拨打120。还有,平时家里最好留人照看,不要总让老人一个人在家。”

回到家里,满屋都是焦糊味道,慌手慌脚地关掉火源,裹着湿抹布将已经烧变形的锅子从炉灶上端下来,丁小柔只觉欲哭无泪。自己没有收入,妈妈还要吃药,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经过慎重考虑,丁小柔决定先去做钟点工。

去家政公司登记之前,她做了一番精心准备,其中第一件事就是扮丑,力求达到扔进人堆里便无迹可寻的效果。

二十五年来因为容貌问题受尽冷遇的丁小柔深谙此道,从前,她一直努力的目标也是当个一般人,只是那时是从下游努力蹦哒到中间,现在是由优秀大跳到及格。

丁小柔花八十块在门口的小美发店烫出了个头,翻出妈妈衣橱里近乎中性的抓绒外套,配上夜市买来的直筒牛仔裤和品牌不详的运动鞋,再戴上一副地摊售卖的方框平光眼镜,穿着完毕,丁小柔对着镜子照照,将黑得有些傻气的卷发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又用手指抓了几下,弄了一些乱发出来。

灰突突的抓绒外套、分不清是黑是蓝的牛仔裤、鞋帮上胡乱画了个对钩的运动鞋、黑紫色边框的眼镜,外加一个土气又增龄的凌乱低马尾,此时的丁小柔,看起来完全是在困境中苦苦挣扎的中年妇女模样,只是疲于应对,再无向生活还击的念头和力量。

丁小柔一路走,一路在私家车车窗和楼体反光的玻璃墙上反复自我打量,随后崩溃地发现,即便如此,仔细看去,她身上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尤其走起路来,身姿柔韧挺拔,煞是好看。

无计可施,丁小柔索性塌下双肩,含胸驼背地走到离家不远的一间写字楼门口,在标示牌上找到了家政公司所在的房间号码。

电梯刚刚停稳,丁小柔就迫不及待地跨了进去,没想到刚好和正向外搬运货物的工人撞个正着,他手中的箱子也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右脚上。

见丁小柔冷汗直冒,一时竟痛得说不出话来,对方显然吓得不轻,一边连连道歉,一边俯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

丁小柔本想好好跟他理论一番,比如说,得让他打车送自己去医院做详细检查、要负担全部诊查和治疗费用、还要给予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一定数目的经济补偿……然而疼痛稍缓,当她看清他身上脏污的工作服、那双满是油垢、贴着一块块胶布的大手,再看看他疲惫的面容和看着自己时诚惶诚恐的眼神,她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靠在电梯门外的墙壁上,丁小柔一边试着活动右脚,一边轻轻摆了摆手:“没事,还能动,应该没伤着骨头,你走吧。”

搬运工人一脸感激地离去,丁小柔咬了咬牙,忍住尖锐的疼痛,拖着右脚走进电梯,按下了家政公司所在楼层的按钮。

当班的是个身材矮胖的大姐,见丁小柔一瘸一拐地进来,她急忙站起身,又是拉椅子,又是倒茶水,看样子是个热心肠。

丁小柔还没说话,大姐已经热情地开了口:“我姓孙,你就叫我孙姐吧。姑娘,你是要找保姆吗?那你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儿的保姆啊,从三十多岁到五十多岁都有,文化水平一般都是初中以上,还有几个是大专毕业的呢。本市还是外地随便你挑,至于价格嘛,要是找市里的呢,不用住家、只管一顿午饭,每月1600左右,要是找农村或者外地的呢,白天晚上都住家,每月2500起。嗨,你看我,光顾着自己说得热闹了,这样,你先说说你的要求吧,然后我再帮你详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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