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里有压抑的痛楚，眼眶很快发红，然而，陆少寒视而不见。
“你既然知道然然的存在，大概也知道了我和她的关系，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去侮辱她？”陆少寒似乎气愤难平，一把拽过支票撕得粉碎。
他比应璃高出许多，即使没有刻意把碎屑抛到应璃头脸上，可比指甲还小的碎片纷纷落下时，还是砸到了应璃脸上。
不重，却让她心痛如绞。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和你结婚吗？这就是答案。”陆少寒把一叠协议递到应璃面前。
应璃低头一看，浑身一震，‘八个月临时婚姻’几个大字赫然跃进眼帘，宛如歹毒的利刺，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劈头盖脸袭击她。
你只是一颗棋子，棋子，苏雅然的话，在耳畔振聋发聩，结合眼前的协议，事实昭然若揭。
应璃差一点站不稳，扶着桌沿的手指一片惨白。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在二楼的李均泽这时候走下来看到了陆少寒，还以为是上门生意。
陆少寒随意地看了一眼走过来的李均泽，冷淡的说：“没有。”又转回应璃苍白无助的小脸上，大概有些心软，放低了声音淳淳善诱，“具体内容你看一下。”
而后，离开。
李均泽狐疑地看看陆少寒修长挺拔的背影，再看看应璃雪白的脸，一眼瞧见了桌上的文件，不自觉凝眸去看，“这是什么？”
应璃慌忙把协议压到文件夹下，抬起脸虚弱地辩解，“没什么。”
李均泽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一抬看到陆少寒上了车，动作潇洒优雅，“陆少寒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应璃愕然，“学长认识他？”
“他是B大的风云人物，又是陆氏唯一的继承人，能不认识吗？”
“那学长认识苏雅然吗？”应璃忽地想起李均泽刚好和苏雅然是一届的，他长袖善舞，人脉很广，说不定认识。
“B大艺术系的系花苏雅然？我对她的前男友比较熟，对她本人不熟。”李均泽想了想，才回答。
应璃霍然瞪大眼，苏雅然还有前男友？想一想，她人长得那么漂亮，似乎也不奇怪。
“你问她做什么？”李均泽好奇了，但更令他好奇的是刚刚陆少寒居然是来找应璃的。
应璃睫毛微颤，“那学长知道苏雅然现任男朋友是谁吗？”
李均泽嘿了一声，“不就是刚刚的陆少寒嘛！苏雅然运气好，大四的时候抢到了到陆氏实习的机会，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和陆公子好上了，后来毕业就和她男朋友程默分手，和陆公子在一起了。”
应璃心口一阵紧缩，苦涩溢满心头，她的老公，在学长眼里，在更多的B大人眼中，只是苏雅然的男朋友。
忽然想起姐姐应月曾经说过的话：
“你别以为嫁给了陆少寒就有好日子过了，告诉你，他只是拿你当挡箭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姐，你什么意思？”
“蠢货，我干嘛告诉你！”
从一开始，他们都知道的，只有她乐呵呵地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
陆少寒早已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相较于父母姐姐她心里对他更为亲切，她永远忘不了在她年幼无助时是他主动牵过她的手递给她松软的面包。
她像一颗小树苗，陆少寒就是那吹动树苗的风，风往哪里刮，她就往哪个方向翩舞。内心深处，她一直渴望嫁给他。
年龄的差距让她担忧害怕，于是，顶着少女的羞涩，跑到从高考考场中刚出来的他面前宣誓：“陆少寒，我长大了嫁给你，你要等我。”
他非但没有等她，还，利、用、了、她。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寄予真情越浓，受到的伤害越深。
“应璃，你没事吧？”李均泽瞧着应璃神色恍惚，脸色愈来愈苍白，不由担心。
应璃回过神，摇头，“我没事，我还要再待一会儿。”
“你真的没事？”李均泽不放心，“是不是前天累着了？”
应璃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眼底的泪水就快要夺眶而出了，“我真的没事，学长你赶快走吧。”
“那好，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李均泽离开了。
整个办公室内只剩应璃一人。
她虚软地坐到座椅上，颤着手去拿陆少寒硬塞给她的所谓‘婚姻协议’。她一个字一个字，连一个标点符号也不放过地去看，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只是组合到一起像是怪异的外星语，她压根理解不了。
意识里，只有一个认知：陆少寒和她的婚姻时长八个月，之后他们会离婚，她会因此得到一大笔金钱。
哗啦一声，手中的协议被丢到地上，用脚使劲踹犹不解恨，干脆捡起来丢到碎纸机里，彻底绞成碎片。
许婉扬来电，应璃不得不收拾异常悲愤的情绪，和她一起去二手家具市场淘货。
三天之后，阁楼里。
许婉扬抱着应璃撒欢，“应璃，你简直是妙手回春，经过你的布置，这么一个破阁楼硬是成了样板房。”
应璃刚要开口说谢谢，谢谢许婉扬收留她，话还没说出口，她的手机铃声响了。
“陆少寒的电话――”许婉扬手快地从沙发上捞起手机，蹙起了眉。
许婉扬把手机递到应璃面前，应璃看着闪动的屏幕，良久，吐出一句话：
“我不想接。”
许婉扬立刻把手机拿到搭建的小流理台上，拿个碗卡主，嫌效果不强，又拿个大一点的碗套上去，阻止噪音泄露。
应璃看着许婉扬好笑的举止，突然醒悟，许婉扬是真心实意关心她，说谢谢，未免矫情了。
“先说好了，房租水电费网费我们平摊。”应璃不想占别人的便宜，尤其是许婉扬的，她的家境很困难。
许婉扬并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同意。
“在这个城市，终于有个自己的小窝了。”她们第一晚住进阁楼里，许婉扬对月兴叹。她是寄居他乡，而应璃则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这里有她的父母有她的家，然而那些都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躺在木板床上，闻着被褥上的阳光味道，却泪洒枕巾。
每一年到应月生日的这一天，父母都会为她举办隆重的生日派对，即使是常不归家的应父也必定会出席。因此，应母便格外的骄傲高兴。
而她的生日，除了外婆在世时记得给她过，外婆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为她过过生日，所有人都遗忘了。
今天，是应月的生日。
不同于往年的庆祝方式，应月取消了派对，而是约一群发小到‘盛世’聚会，大约想一帮年轻人私底下热闹一番。
“你搞什么鬼，以为自己是大牌明星啊，打你那么多电话才接。”应月打来电话要应璃参加她的生日聚会。
近来拒听陆少寒的电话，于是，手机调成振动，大多数时间看都不看一眼，所以应月打了第五通应璃才接到，自然火大。
应璃心里不想去，可在外人眼里，应月怎么说都是她的亲姐姐，她不去不好。
“今晚和陆少寒一起早点来。”应月很快挂了电话，应璃怔了一下。
陆少寒也会去？想了一下，少得了谁也少不了陆少寒啊，撇开青梅竹马不谈，好歹还是她的妹夫。
‘盛世’最豪华的包厢。
应璃到的很早，一到就帮着应月招呼朋友，四处奔忙，而应月则抽身，顾盼生辉地眼巴巴瞧着门口。
她今天穿了一袭白色绣着牡丹花的V领薄纱洋装，灯光下，肌肤胜雪，明眸皓齿，顾盼间，良好的修养和高贵的气质淡淡流出，雍容华贵浑然天成，美得不可方物。
“应月，你太客气了，还站在这儿迎接我们――”三五成群的公子哥和大家闺秀纷纷而来，应月始终露着得体大方的微笑。
随着时间的流逝，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应月还苦苦守在门边，似乎她特意等待的那个人还没到场。
应璃扫一眼大厅里的所有人，大部分都不认识。
陆少寒还没来，应月等的难道是他？
“姐，他们都等着你，还是过去吧。”撂下一堆客人不管，只等着莫须有的某个人，其他人心里一定不会高兴。
应璃善意的提醒换来应月的白眼和不耐，“叫你来就是帮我招呼客人的，没看见我在等人吗？”
可是来的这些世家子弟她大部分都不认识，怎么招呼？应璃抿了抿唇，转过身硬着头皮去周旋，好在她长相甜美可爱，大家都很欢迎她，倒酒、拿吃的、带头K歌，笑眯眯地活跃气氛，也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今晚的女主角还痴痴站在门边等待。
“应月到底在等谁？”有人窃窃私语了。
“谁知道啊，把我们晾在这边算怎么回事？”也有人开始不耐。
听着议论声，应璃为难地看向应月，她真的能力有限。
好在这时，包厢门忽地开了，一道雅贵的身影走了进来，白衬衫米色长裤，俊逸清贵。
应月激动地迎上去，可当看清来者是谁时，身形失望地顿住。
来人是陆少寒。
应璃看到陆少寒，心口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这几天她一直没有回白塘公寓，并拒绝接听他的电话。
他有没有担心她？有没有找她？有没有生气？
“你等的不是我？”陆少寒挑眉看着难掩失落的应月。
应月扯出一抹笑，“你来的真早。”
“抱歉，有点事耽搁了。”陆少寒一边往里走，一边挥手和里面的人打招呼。
应月恋恋不舍地看一眼门边，迟疑地随陆少寒一起招呼一群发小。
所有人都围到了陆少寒和应月面前，生日祝福语满天飞，身周是一片欢声笑语。
应璃站在人群后，她很想抬脚走至陆少寒身边，然而，却发现双腿似有千斤重，根本迈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