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盯了半个小时,各色人士来往经过,却不见陆母的身影。
应璃正要撇嘴,没想到陆母忽地出现在她身边,看了她一眼,高雅地坐到了她的对面。
“妈,您是从楼上下来的?”应璃挑了一个稳妥的开场白,嘴角扬起乖顺讨喜的笑意。
但陆母没有回答,只淡淡瞟她一眼,这一眼非常的意味深长。
却让应璃一下子惴惴不安起来。
她母亲韩佳仪的手帕交,方惠,陆振纲的夫人,陆少寒的母亲,她的婆婆大人,找她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你看那里――”陆母终于开口了。
应璃讶然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楼大厅,在靠窗的位置,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坐在那里。
她今天真是挑了一个绝佳的位置,从她们这个角度望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女孩的脸,应璃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和陆少寒在街头亲密搂抱的那个人。
心口,骤然急跳。
“她叫苏雅然。”陆母生硬的介绍。
阳光穿透玻璃,照亮苏雅然全身,她身上散发的清纯靓丽刺痛了应璃的眼。
原来这位就是与她通过两次电话的苏雅然。
她安静地坐在那儿,显得娴静优美,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了‘静若处子’这个词,一点儿也不像是电话中那个说话带刺张牙舞爪的人。
而她的婆婆大人,把她叫过来见苏雅然,又是什么用意?
涩痛的目光移回,询问地看着陆母。
“苏雅然比少寒小两岁,他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安庆人,他们交往了两年,我一直不同意,所以少寒一直跟我闹。”
陆母冷淡的叙述,让应璃狠狠抽了一口冷气,他们已经交往了两年?按年龄推算,也就是在苏雅然毕业之际认识的陆少寒。
陆少寒今年二十六,那么苏雅然二十四,而她,才二十一,五岁的差距,似乎成了一道跨不过去的天堑。
“我,我不知道。”应璃的心里是疼痛的,当她上大学时,他早已毕业,他品学兼优,上的是S市全国排名前三的B大,而她熬了三百多个夜晚仅仅考取了B大对面的T大。
可考上了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毕业进了陆氏执掌大权。
“以前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吗?少寒新婚不归,你难道就没有怀疑?”陆母的音量猛地拔高了,透着明显的怒气,隐约含着怒其不争。
陆少寒的反抗,显然让她异常恼怒,自然对苏雅然加倍的厌憎。
“你去把这个交给苏雅然。”陆母从镶满珍珠的坤包里拿出一张白色的信封,放在桌面上推到应璃面前。
“这是什么?”应璃满眼疑惑。
“这个你别问,你直接去交到苏雅然手里,她是个聪明人,一看就明白了。”陆母发挥她一贯的霸道,朝着应璃努了努嘴,示意她现在就去。
应璃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了婆婆大人的吩咐。
她拿起了信封,走向一旁的旋转楼梯,每走一步,她的心跳都会加快,每下一级阶梯,仿佛都踏在了虚空中,她在犹疑、惊诧、心痛中走向了苏雅然。
苏雅然看见了她,细长的眉眼陡然睁大,明显的惊异。
“怎么是你?”苏雅然看着坐到她对面的应璃脱口而出。
应璃近距离的打量苏雅然,她留着长及细腰的黑发,薄薄的刘海,露着半边光洁的额头,她的脸只有巴掌大小,细致柔美,一双细长勾人的黑眸,整个人显得清纯雅秀,她甚至没有应月长得国色天香,也没有应月身上的端庄高贵,可她却有一股清丽柔弱的韵味。
好似只要男人多看她两眼,就会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你在等谁?还有……你认识我?”
当真正面对苏雅然之时,应璃反倒冷静了。
没错,苏雅然是和陆少寒交往了两年,可交往而没有结婚的男女多了去了。难道因为交往过,即使一方已经结婚了,另一方还要纠缠不休吗?
她和陆少寒的婚礼,虽然缺着少那,却唯独不缺合法的结婚证。
苏雅然目光闪烁,避开了第一个问题。
“你们的婚礼,我去参加了,自然认识你。”
苏雅然细声细气的,嗓音带着些许清越,不像自己,脸蛋不成熟,连声音都像发育不良,以许婉扬的说法是和林志玲的娇爹有过之而无不及。
应璃放在桌下的手偷偷捏紧。
“既然你参加了我和少寒的婚礼,应该认识到一件事――陆少寒,他现在,是我的丈夫。”应璃挺直了脊背,把心里的那一丝狼狈驱除,理直气壮地瞪着苏雅然。
苏雅然是真的没想到眼前看起来像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会露出锋利甚至凶悍的表情,仿佛是一只维护自己小窝的小兽。
“你知道吗?我之前一直没从少寒口中听到任何有关于你的事,就在少寒决定和家里摊牌要娶我之后的某一天,他突然说要娶你。”
“我当然很伤心,可他告诉我娶你只是对付父母的一种方法。”苏雅然微微眯了眯细眼,看起来很像一只得道成精的妖狐,有着勾人心魂的美,有一种让男人甘愿献出血肉之躯乃至灵魂的独特魅力。
她是个从内而外都强大的情敌。
“你明白吗?你只是我们暂时的挡箭牌。”苏雅然适可而止,下了这样的评语。
应璃使出全身的力气保持平静,胸腹间明明有千万句话想要用来回击苏雅然,然而,她发觉自己没力气说出口。
“你知道吗?他今天一上午都在陪我,他穿衬衫牛仔裤的模样,真是很迷人。”苏雅然黑眸晶亮,张扬着恋爱的风采,此时又是一朵洁白的白莲花。
应璃想起早上陆少寒出门时的打扮,苏雅然没有说谎。
“你怎么不说话?”苏雅然眨巴着刷着睫毛膏的黑漆漆的睫毛,仿佛有一肚子的甜蜜情事想要与应璃分享。
无疑,每一句都像在往应璃身上泼脏水,指责她的横空出世,怨怪她占住了陆少寒夫人这个位置。
“这个――给你。”应璃把陆母交给她的白色信封推到苏雅然面前。
“这是什么?”苏雅然挑了挑细眉。
应璃完成任务,再也不想听苏雅然说任何话,起身,几乎是仓惶地离去。
瞥向二楼的位置,陆母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苏雅然的目光一直缠绕着应璃的后背,直到她走出酒店大厅,站到人潮汹涌的大街上。
茫然了不知多久,夜幕悄悄降临,霓虹闪烁中,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了泰豪酒店。紧跟着,拥着苏雅然亲密地走了出来。
“少寒哥……”
应璃忍不住疾走几步,似乎想要冲到陆少寒面前。
灯光粲然的酒店门口,陆少寒轻揽着苏雅然的香肩走向他的法拉利,他先为苏雅然打开车门扶她上车,然后狐疑地扫了一眼四周。
“少寒哥,少寒哥……”像小时候见到他一样,应璃高兴的又蹦又跳。
他看见了,明明看见了,然而,似乎是苏雅然对他说了什么,他直接上了车,后退,拐弯,汇入车流。
越过人群,应璃在车后奋力追出好远一截路,她的步伐飞快,然而,终究追不上跑车的速度。
路灯和车灯映照出她单薄瘦削的躯体,连影子都透出孤寂和哀伤,眼泪顺着清稚的脸颊滑落。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了不知道多久,心里想了很多,思考了很多,可关于她和陆少寒,她仍然没有得出结论。
难道真如苏雅然说的,她,应璃,只是他们在陆父陆母面前的一块挡板,她和陆少寒青梅竹马二十多年,到头来,他把她当成一颗棋子利用?
可新婚夜,他们明明……明明已经发生关系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寝室,许婉扬惊讶的问:“你怎么大晚上的回这里了?”
看见唯一的好友诚挚关切的眼神,应璃止住的泪水再度涌出眼眶,忍不住扑进许婉扬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许婉扬被她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拍着她的背,“出什么事了这么难过?”
许婉扬知道应璃出生于富裕人家,但她的经济在大学四年里一直捉襟见肘,甚至每年寒暑假都和她一起打工赚学费生活费,她从不炫耀自己的父母,有一回她姐姐来看她,那高高在上的贵气和端庄,对待应璃的态度,好像应璃不是她妹妹,而是她家女仆的女儿。
把应璃摁到床铺上坐好,拿面巾纸给她擦拭,应璃先前并不想让许婉扬知道的,可她实在找不到人倾诉,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了今天见到苏雅然的事。
听完了,许婉扬什么都没说,只紧了紧应璃的手,“我已经找好房子了,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阁楼,如果你愿意的话,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应璃心里一酸,苦涩的眼泪变成感动的,“嗯。”
翌日。
李均泽脸上大放异彩,一看见应璃来上班就大加夸赞,“我昨天下午去看了,应璃,你画的太美了。”
李均泽简直想要抱着应璃转三圈或是把她抛到半空了。
“那学长以后可以多找些需要墙绘的客户,扩大我们的业务范围。”休养了一夜,应璃藏住一切心事,投入工作。
李均泽双眼发亮,赞同地点头,士气大振。
晚上应璃留下加班,李均泽也迟迟未走。
办公室内静悄悄的,却忽然有人推开了玻璃门走了进来,一道身影罩住应璃。
应璃抬头一看,顿时怔住。
陆少寒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服,玉树临风立于她的桌边,然而,脸色不怎么好。
“应璃,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他一开口,就是严厉的指责,随即,一张信封啪的一声摔在了她的桌面上。
应璃的目光落在信封上,伸手拿起上面的一张支票,赫然写着三百万,这信封,她认识,就是陆母要她亲手交到苏雅然手里的那一封,没想到,里面是钱。
纤细发白的手攀着桌沿慢慢站起来,倔强的目光对上陆少寒的,高翘起嘴角,“我是哪种人?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