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拿着托盘站着的是宁嫂,这会儿,眼圈儿都红了。
“说,你是怎么勾引你姐的男朋友的?”应母狠狠一推,应璃踉跄着走上前,像个犯人一样站到了应傅和应月面前。
应母大概打的累了,走回原位拿起茶杯优雅又快速地喝了几口水,见应璃杵着不说话,手中的杯子直接掷到了她身上。
热水泼了应璃半边身子,茶盅顺着身体滚到了脚下,应璃低垂着头看着昂贵的青花瓷杯,开口:“我没有。”
三个字,说的铿锵干脆,只有应璃心里知道,有多苦,太苦了。天知道她要用多大的力气强忍着泪水,不致于在她的亲人面前看起来更狼狈可笑。
“没有?没有你会去吻梁韦琛?梁韦琛还不推开你?一定是你挑拨离间,梁韦琛才要和我分手。”应月满腹怒火地冲应璃大喊,又转向应傅和韩佳仪,“爸爸妈妈,你们要替我做主。”
韩佳仪移步坐到应月身边,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目光看向应傅。
应傅皱了皱眉,威严地开口:“我们非常支持你姐和梁韦琛交往,你既然都和陆少寒结婚了,就该安分守己,好好做陆家的儿媳妇,以后离梁韦琛远一点。”
应璃悲哀地看着这一家人,心脏,寸寸裂开,所有成长中的伤痛一股脑地涌到脑海,那种卑微和没人关爱的感觉撕扯着她的血肉,那种再怎么努力想要获得重视和疼爱也求而不得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做姐姐就能得到疼宠的落寞……
“有一句话我早就想问了,爸爸妈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应璃缓缓抬起头,一双乌黑晶亮的眸里盈满泪水。
含着不忿的质问让韩佳仪一愣,随即去看丈夫的神情,只见应傅神色冷漠,心里一沉,霍然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你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生你姐时,我只疼了一天,可你却让我疼了足足三天三夜才落地,你问问宁嫂,是她伺候我坐月子的。”
宁嫂上前几步,诚恳地看着伤心惊疑的应璃,“傻孩子,你别胡思乱想,夫人为了你吃了不少苦。”
应璃张了张嘴,很想问:既然她是他们亲生的,为什么待遇却天差地别?
母女对望之时,应傅忽然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看也不看应璃一眼朝外走去。
韩佳仪脸色一紧,疾步追上去,“你才刚回来,留下吃午饭吧……”
应傅猛地甩开了韩佳仪拉他的手,侧转身子,瞪着韩佳仪说:“管好你的小女儿,让她别坏应月的好事。”
随即大步离去。
韩佳仪失望地看着应傅毫不留恋的背影,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一转身,看向应璃,大声责骂:“都怪你,他不回这个家,都怪你。”
“凭什么怪我?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吗?这就是他在外面养野女人生私生子的理由?”一直以来都这样,只要应傅不回这个家,责任就在她,她受够了。
“你还说――”韩佳仪生气的举起手就打应璃的脸,应璃梗着脖子,倔强的昂着脸,不避不躲。
宁嫂急忙上前拉住韩佳仪,恳求地阻止,“二小姐,你快走吧。”
应璃心里难受,低头往外走去,身后传来韩佳仪痛心疾首的声音:“好好抓住陆少寒的心,别让他跟你爸一样。”
听了这话,隐忍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要怎么才能让陆少寒回心转意?
出了应家没多远,应璃突然接到了方惠打来的电话,约她见面。
安静高雅的咖啡厅内,应璃刚落座,方惠便迫不及待地问:“你把支票给苏雅然,她怎么说的?”
应璃看着眼前打扮时尚高贵的婆婆大人,有些难以启齿。
“到底怎么样?”见应璃迟迟没出声,方惠不耐烦了。
“她把支票给了少寒哥,少寒哥很生气。”半天,应璃才呐呐回答。
方惠一愣,随即不屑的冷笑:“想不到苏雅然这么有心机。”她预想苏雅然会收了钱乖乖离开,没想到却倒打一耙。
“那你要想想办法,少寒现在是你丈夫,只有你才能名正言顺地把他抢回来。”方惠眸光转动,仿佛有诸多想法掠过。
刚刚,韩佳仪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做?
方惠瞅着应璃一筹莫展的模样,知道她年纪轻没点经验,不由指点迷津:“你瞧瞧自己,前凸后翘,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白,你一点儿也不比苏雅然差,二十年的青梅竹马难道比不上苏雅然的两年?只要你努力,少寒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中午忙的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下班时,应璃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收拾了一下桌面,拿出那份‘临时婚姻协议’盯着怔怔出神,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方惠的话:生个孩子绑住陆少寒的心。
“应璃,正好你在……”李均泽突然自应璃身后扬声,应璃连忙拿过文件夹盖住协议,随即站了起来。
“刚刚接到徐秘书的电话,说是梁总的公寓还要再画一幅牡丹。”李均泽眉飞色舞,只要一提梁韦琛,他就显得很激动。
“现在吗?”应璃有点惊讶,梁韦琛到底有多喜欢牡丹?
李均泽摇头,“明天吧,明天你抽空过去看看,要我陪你一起吗?”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应璃笑着应允。
晚上许婉扬值夜班,闷热的阁楼里只有应璃一人,她趴在床铺上,脸埋进枕头里,脑海里都是陆少寒和苏雅然亲密搂抱的画面,一帧一帧,像电影的慢镜头回放,啃噬着她的心。
一夜辗转反侧。
第二天特意拖到九点多才去白塘公寓,谁知从电梯里一出来迎面就看到了刚出门的陆少寒。
两人面对面,碰个正着。
应璃停下脚步,几乎想要冲回电梯下楼去。而陆少寒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穿着偎贴的蓝西装,眉目英俊,神色淡然,应璃意识到没有她,他甚至过得更好,一股失落油然而生。
“这阵子为什么不回家?”陆少寒垂眸,目光落在应璃的脸上,近来她好像瘦了不少。
应璃沉默着不吭声,陆少寒却已经抬腕看了几次时间了,秀眉不耐烦的皱起,“打你电话你也不接,你到底在搞什么?”
到最后,陆少寒简直是用吼的。
应璃被他吼得倔脾气一下子冒了出来,清澈的大眼一瞪,“这里哪里是我的家?里面所有家具都是苏雅然和你一起挑的,我住进去只会觉得恶心。”
陆少寒一愣,面色阴晴不定,沉声说:“你胡说什么,这栋公寓是我大二时就装修好的,那时候我还不认识然然。”
应璃看着陆少寒大大一呆,“你是说……你是说里面所有家具都是你自己买的?”
“是。”陆少寒没好气。
大二时,也就是四五年前了,应璃意识到这一点,禁不住开心,同时又暗恨自己不长脑袋,怎么苏雅然说什么就信什么?
陆少寒开门不由分说把发呆的应璃拉了进去,应璃扫一眼室内,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丝毫未变。
“我赶着去开会,你回来就别乱跑了。”陆少寒安顿好应璃就要走。
应璃傻傻地看着陆少寒的背影,他在关心她?
不管陆少寒是出于何种理由,她都开心的笑了出来,原来是苏雅然骗她。
“少寒――”应璃情不自禁奔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陆少寒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深深吸气。
陆少寒明显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他没有推开她,应璃暗暗高兴。
“好了,闹够了就搬回来住吧。”陆少寒拍着应璃交缠在他腹部的手,温声开口。
应璃很想立刻答应,转念想到许婉扬,觉得自己有些不仗义,于是没立即答应。
陆少寒离开之后应璃才从心花怒放中回过神,这才想起工作。
徐臻已等了一个小时,应璃再三道歉,徐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没事,我给你简单说一下。”
短短数天,公寓已装修完毕,家具基本都是进口的知名品牌,以黑色和棕色为主,线条刚硬、造型很具质感,整个空间舒适而合理,既有商业单身男性的冷硬规范,又不失美感。
应璃在徐臻的带领下一边往里走一边观赏,这是李均泽的设计,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
“梁总的意思是想在这里再画一幅牡丹。”徐臻指着一面墙。
应璃看着那面墙傻住了,已婚人士大多在床头挂着结婚照,未婚的可能挂上个人写真或是各种画,然而梁韦琛……却要在自己的床头画牡丹。
牡丹端庄娇艳,他要每夜头顶着牡丹睡觉?
“徐秘书,你知道你们梁总为什么这么喜欢牡丹吗?”应璃的心中有一种很古怪的感觉,难以名状,好似有某种触角很细微地挠着她的心脏,酸,涩,痒,说不清道不明。
徐臻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应璃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一个大男人在卧室床头画上牡丹,怎么看都会让人浮想联翩。
而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朝气蓬勃,清纯可人,正是爱做梦的年纪,自然会往深处想。
“我也不清楚,大概跟某个人有关。”半晌,徐臻才吐出这么一句。
应璃看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也不再多问,“那好,我开始工作了。”
徐臻已经带来了颜料,应璃一旦投入,就会全神贯注忘记周遭的一切,所以连徐臻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跟她打招呼都不知道。
下午两点,有人悄然来到她的身后,像上次一样默默看着她,可这一次,不等对方上前应璃就感觉到了。
一道深邃的视线缠绕在她身上,蓦然回首,看到梁韦琛伫立在一旁,右手还提着一个食盒。
“你又没有吃饭?”梁韦琛淡声开口,表情沉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我吃早饭了。”在梁韦琛的目光中,应璃莫名觉得别扭和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