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和赤丹两个丫头听话的住了手。
按照老夫人的吩咐,两个丫头不再忙着给阮青鸾穿鞋,而是一边一个的架起了她的胳膊,拖着她就往里屋走。
此时的内室的狼藉已经被收拾了出来,阮云俏被严氏安置在了内室的正塌上,婆子们手忙脚乱的给她包扎着,阮云俏疼的直哼哼。
小家的榻竟然被别人给占了,绿珠和赤丹心头气愤,却也敢怒不敢言,只记得架着阮青鸾让她躺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不知道是阮青鸾闹累了,还是有了绿珠和赤丹两个熟悉的丫头在身边她感觉到了踏实,进屋之后终于没再大喊大叫了,只是把自己蜷成了一团,紧紧的躲在了软榻的一脚,神色茫然的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王老夫人也带着唐嬷嬷等人进了内室,眼神一扫,坐在了屋中唯一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
梅香苑这边刚刚鸡飞狗跳的收拾、安置妥当了,一家之主的阮仲泽就大踏步的赶了过来。
阮仲泽的人还没进屋,呵斥声就先传了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三小姐受伤,二小姐中邪,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
说着话,阮仲泽大踏步的迈进了内室,他一脸阴沉的扫视了一圈。
扫过了披头散发的瑟缩着蹲在了软榻边上的阮青鸾;扫过了愤愤的扶着后腰站在一旁的阮采薇;扫过了坐在榻边上淌泪的严氏;最后吧目光落在了绣床上有气无力的哼哼着的阮云俏。
阮仲泽的脸上的怒气一收,明晃晃的闪过了一片,抬腿就冲着严氏母女赶去。
打从阮仲泽一进来,王老夫人就一直看着他的。见此,老夫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眉头子紧紧的拧了起来。
阮仲泽这才注意到了王老夫人的不悦,他有些讪讪的住了脚,先冲着王老夫人俯身行礼,“儿子给老夫人请安了,家里这些事不省心,惊动了您老人家,都是儿子的不是,请您老人家见谅了。”
王老夫人的神色一转,很快的就恢复了沉稳无波的神色。
缓声说道,“侯爷免礼。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今既然有人想搅乱了阮家,咱们就更应该齐心协力的查问清楚,不能藏着掖着的,更不能坠了阮家堂堂百年传承的威名。”
“儿子谢老夫人的教导,”阮仲泽恭谨的说道,“儿子这就当面询问清楚,若真是有人胆敢在阮家后宅里兴风作浪的话,儿子绝不饶她!”
阮仲泽越说口气越硬,倒是有了几分宁远侯的威仪。
王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侯爷坐吧,坐下慢慢审,我瞧着这事不是那么简单呢。”
“儿子听老夫人吩咐。”
阮仲泽答应了一句,气呼呼的坐在了王老夫人下手的位置上,眼神一厉,直直的落在了蜷缩在一角的阮青鸾身上。
想起了白天发生的种种,阮仲泽厉声喝问到,“堂堂的宁远侯府千金,如此做派真是岂有此理?听说你刚才还发了疯的伤了你三妹和大姐,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说为何把阮家搅合的这么鸡犬不宁的?”
“奴婢不敢!”
阮青鸾被吓得又是一身颤栗,连滚带爬的下了软榻,‘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砰砰砰’的磕起了头来,“求李大奶奶饶命啊,奴婢没有姐姐妹妹的,奴婢花翎只有一个弟弟的,求李大奶奶明鉴啊,……”
一边说着,阮青鸾一边用力的磕着头,“李大奶奶啊,你们要害的是二小姐啊,奴婢一直是帮着你通风报信的啊,二小姐她、她去了下人房里找花样子去了,二小姐说过年了是要给侯爷做鞋啊,奴婢这就去帮你骗了二小姐回来,求李大奶奶放过奴婢吧,呜呜呜……”
阮仲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啪’的一声一巴掌趴在了案几上,大声呵斥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如此胡言乱语的你到底意欲何为?”
“奴婢是花翎啊,是李大奶奶你让奴婢把掺杂了蒙汗药的汤药端给二小姐喝的啊。”
哭成了一个泪人的阮青鸾飞快的抬起了脸来,看着不分青红皂白的阮仲泽,她的眼睛里只有恐惧和不解,飞快的继续说了下去。
“您不是说了嘛,夫人吩咐下来说是老夫人和侯爷都默许了,今夜就让二小姐和严大少爷洞房的,怕是二小姐不依,这才带了蒙汗药来的。奴婢方才不过是不小心撒了汤药,奴婢这就重新去熬一碗,求您不要把奴婢送给严大少爷糟蹋啊,奴婢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家,奴婢以后还要做人啊,奴婢……”
“够了!”
阮仲泽厉声打断了阮青鸾的话。
他的一张脸几乎涨成了紫猪肝色,眼神晦涩不明的扫了一眼还在低头垂泪的严氏,脸上再次闪过了一丝失望。
阮仲泽眉头一皱,却是冲着一干丫头婆子发泄一般的吩咐,“都滚出去,滚出气!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是,奴婢等告退。”
丫头婆子们如蒙大赦,垂着头鱼贯而出,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就剩下老夫人、阮仲泽、严氏以及阮家的四位小姐和两位姨娘了。
就在这个时候,蜷缩在地上的阮青鸾又突然闹了起来。
她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双手用力的挥舞着,双脚也乱蹬乱踹,仿佛是在和什么人搏斗一般,嘴里还在没命的大喊着,“不要啊,严大少爷,不要啊,求求你放过花翎吧,救命啊,救命啊,奴婢是花翎啊,奴婢不是阮家的二小姐啊,求求你了……”
“花翎和你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竟然这么样的置我于死地,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就算做了鬼,也要去给阮家找你们!我留在你脖子上和大腿根上的伤疤就是我花翎冤死的明证!”
语毕,阮青鸾就渐渐的没有了声息,整个人都软软的瘫在了地上,就像是死过去了一般,没有了半点的动静。
屋子里一片死寂。
王老夫人和阮仲泽的眼神一碰,同时把目光投向了躺在床上的阮云俏,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直直的落在了她脖子上被草草包扎的伤口上。
严氏自然也感觉到了王老夫人和阮仲泽的目光,她一下子就惊跳了起来。
“你,你们是什么意思?”
严氏把护仔的母鸡一般把阮云俏护在了身后,哑声说道,“你们难道信了那个小蹄子的胡言乱语?她、她分明就是在装神弄鬼!她伤了我的俏儿不算,现在又含血喷人,污蔑东平伯府、败坏阮家的声誉!”
“哎,……”
王老夫人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满脸的无奈和不解。
“今日,不是你匆匆的跑去了松鹤堂,说是二小姐被邪崇附了体呢。事到如今,你让老身如何再信你的话?要证明严家少爷的清白,恐怕得请他本人来一趟了。若是他身上完好无损,那么自然也就证明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诽谤了。否则的话,哎……”
王老夫人再次叹息了一声,去没有把话继续说下了。
“这,……”
严氏一时语塞。
顿了足足三息,严氏才又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呢?为了阮家二小姐分分疯颠颠的几句疯话,咱们就兴师动众去东平伯府拿了严家的少爷,这事要是传到了边疆,东平伯面前怕,怕是不好交代呢。”
王老夫人没有接严氏的话茬,眼神一转,闲闲的的落在了阮仲泽的身上,悠然的说道,“此事还侯爷爷拿个主意,你如今是宁远侯府的当家人,我这个老婆子上了年岁不中用了,说话不好使喽。”
阮仲泽有些坐不住了,赶紧起身给行礼,谦逊的说道,“您老人家是宁远侯府的老祖宗,您老人家说话咱们怎么敢不听呢。您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这不是折煞儿子了么?”
说着话,阮仲泽狠狠的剜了一眼严氏,又继续赔罪到,“严氏不懂事冲撞了老夫人,儿子替她给您赔不是了。不过,她说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的,严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咱们就这么冲进去拿人,确实也好说不好听啊,还请您老人家三思啊。”
阮仲泽话说的好听,说是给老夫人赔不是,可实际上还是认可了严氏的说辞,不想着去拿了严炳义来对质。
人家是夫妻一心。
面对严氏的顶撞和阮仲泽的违拗,王老夫人并没有立即发怒。
她微微一笑,以退为进的说道,“老婆子我不过是提这么一句罢了,至于如何证明严氏的清白,你们夫妻两个自己商量个章程吧。严家的少爷精贵动不得,难道阮家的小姐就能白白被人家欺负了不成?”
严氏一下了就急红了眼。
她顾不得阮仲泽对她频频使眼色,大声的质问道,“难道老夫人就这么相信那个疯疯癫癫的丫头的一面之词?这个丫头给老夫人灌了什么迷魂烫了,让老夫人如此的偏袒于她?”
“我的俏儿,我可怜的俏儿,”严氏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阮云俏,心头更加的火大,不管不顾的说道,“俏儿也是阮家的嫡小姐,是老夫人的嫡孙女。她被那个小蹄子伤成了这个样子,怎么不见老夫人心疼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