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鸾几乎咬碎了满口的银牙。
好一副父慈女孝啊,只不过阮仲泽的父爱都给了‘乖巧’的三女儿,那个没了生母的二女儿是半点也欠奉。
好,很好。
既然你不慈,也不要怪我不孝,那你就跟着那对蛇蝎母女一起下地狱吧!但愿在十八层炼狱的烈火中,你们依旧还可以如此的‘父慈女孝’!
阮云俏重新获得了阮仲泽的欢心,她的整个人仿佛又活过来了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得意。
照足了世家千金的规矩,阮云俏行礼之后倒退了两步这才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得意的冲着阮青鸾挑了挑眉梢,当她迈步向外走的时候又恢复了一副端庄的神色,不过她脸上没有擦拭干净的痕迹却让她这份装出来的端庄有了一些滑稽。
阮云俏却毫不自知,心满意足的迈出了小书房。
目送着心爱的小女儿离开,当阮仲泽把收回了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被他忽略的阮青鸾身上时,微微的一怔,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的开口了。
阮青鸾心灰意冷之下也有些懒得应酬这个‘父亲’,他既然在如此明确的事实面前还能这么轻飘飘的就原谅了阮云俏,就算她阮青鸾在巧舌如簧、说的六月飞雪也别想在他的心里留下一点位置了。
一时之间,小书房内的气氛有些凝滞了起来。阮青鸾微微的垂了头,硬着头皮就是一声不吭,不肯自己说出离开的话来。
阮仲泽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儿,轻轻的摇了摇头,眉头就渐渐的皱了起来。
严氏这一次办事够利落,阮云俏刚离开了不大一会儿就风风火火的转了回来。
摆出了一副严惩刁难的架势,严氏一脸凛然的说道,“启禀侯爷,妾身已经查问明白,就是那个不知道死活的钱婆子在背后说二小姐的闲话,罔顾了咱们宁远侯府的家法,妾身把她带了来,就在外面候着呢,还请侯爷验明钱婆子之罪,亲自裁决。”
阮仲泽醒过了神来,眉头子拧的更深了,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既然都已经查明了,你身为侯府的当家夫人处置就是了,一个下贱的婆子而已,本侯爷亲自处置也太抬举她了!”
严氏心头暗喜,阮仲泽怒气扔在,却不再是冲着她来的,她禁不住敛了嘴角,态度更加恭顺了起来。
阮仲泽扫了一眼一旁垂首不语的阮青鸾一眼,神色有些冷淡的吩咐了一句,“你也随着夫人一起去看看吧,别整天疑神疑鬼的弄的家宅不宁了。”
这语气里分明就是带着厌烦了。
这个‘父亲’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严氏母女,责怪这个常年不在身边的女儿无事生非、弄得家宅不宁了。
阮仲泽的一颗心都偏到屁股上去了吧?明明是严氏母女欺人太甚要坏了阮青鸾的清白,到了阮仲泽的眼中受害者惊人成了挑事的了!
阮青鸾掩在袖子里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一遍遍的告诫着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此刻还不是和阮仲泽算账的时候呢。重生之前她就已经领教了阮仲泽的偏心,如果现在一直纠结于这一点,她哪里还有精力去做别的筹谋?
阮青鸾劝服了自己。
就算是阮仲泽偏心又如何?他如今带着厌烦的吩咐不也是她所希望的么?她努力激怒了阮云俏,争取不就是这么一个可以参与审讯的机会么?
就算是阮仲泽的本意是‘杀鸡骇猴’,敲打她阮青鸾不要无事生非,可是她不是早就已经筹备好了么?
严氏找来的那个替罪羊仅仅是个无关紧要的送信婆子,却把她的心腹李婆子摘了个干净,丝毫没有牵连。她如此大费周章的闹了一成,怎么能是收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哼!
妄图拿不起眼的小鱼小虾企图蒙混过去,再世为人的阮青鸾岂能容许她如此轻松?就算是阮仲泽不说,她也要想尽办法赶过去的。如今,有了阮仲泽的话,她也算是领了尚方宝剑了。
想的明白,阮青鸾再次抬起头来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似乎没有听出阮仲泽言辞里的冷淡和责备,阮青鸾轻轻的福身,“鸾儿谨遵爹爹的吩咐,一定跟在夫人好好的学学,学学这治家理事的本事。”
阮仲泽敷衍的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严氏却是心头一动,直觉的感觉到那个小蹄子没安好心。她这话乍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可是细一咂摸,里面好像藏着针呢,竟然巧妙的把阮仲泽的责编变成了奉命督办。
其实,这也难怪严氏心里头长草。上一世的时候阮青鸾虽然跟着两位师傅学了不少的本事,但是在严氏面前一直还是恭顺的,从没有敢违背过她的意思。这也让严氏的胆子一天天的变大,最后竟然生出了做出了那样歹毒的事情来。
可是,这一次阮青鸾含恨重生、挟怨而来,人虽然还是那个人,可是整个人的气势却完全的变了。虽然她一直住在栊翠庵里,严氏没有一眼就看出这种变化来,可是她回府之后的种种作为还是让严氏生了疑心。
这个丫头乍看起来还是一副唯唯诺诺恭顺的模样,可是一旦凌厉起来,那气势竟然让她这个当家多年的侯府主母都不敢直视,一向沉稳的俏儿竟然屡屡被她逼的乱了阵脚,甚至还跌坐在了地上。
方才她怒斥俏儿的时候,那副煌煌气势简直比宫里头的贵妃娘娘还让人心生畏惧呢,就算是皇后娘娘发起威来也不过如此啊。
一个常年被困在庵堂里的丫头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份威风和底蕴?
这让严氏心头一个劲的打颤,心头如同翘起了小鼓般的不踏实。
方才借着去追查碎嘴的婆子当口,严氏是见到了李婆子的,她细细的询问了当时的情形,心头越发的疑窦丛生。
按照李婆子的说辞以及钱婆子的禀告,事情原本是一切顺利的,严炳义送来的那污秽的玉佩和残破的亵裤就在严氏的手里,早上的时候李婆子也是亲眼看到了那个小蹄子卧房里的一片狼藉的,还有她那一副半死不活、魂不守舍的丧气样子所有跟着去的婆子也都是瞧的真真的。
李婆子做事一向细致,亲眼见到了小蹄子的惨样还不放心,又打发了一个心腹的婆子盯着她梳洗,她自己更是把栊翠庵上下都打点了一番,确保了没有任何疏漏的。
而且,直到那个小蹄子上了阮家的马车,还是一副如丧考妣的丧气样呢。一切都确认无误,李婆子才又打发了钱婆子回来送信的啊。
在李婆子看来,她在栊翠庵里做下的这桩事情唯一的一个小瑕疵就是那个最先发现小蹄子被人毁了清白的小丫头九曲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没能把她带回来当众指认那个小蹄子做的好事。
可是,这件事情现在看来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啊。别说一个做证的小丫头了,她紧紧握着的证物也因为时机不合适一直没拿出来呢,再说了,那个叫九曲的丫头她也是了解的,就是个一根筋的莽撞丫头,根本就是不足为虑的。
倒是那个她们收买来做内应的丫头花翎是个不老实的。为了以防万一,她也给那个丫头准备了合适的去处。早上的时候已经有人来回报过了,那个丫头没等她派去的人动手呢,就自己失足掉到悬崖下喂了狼了。
可是,原本一切顺顺利利的事情到了家门口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
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原本是她一早就安排下的,为的就是在那个小蹄子一下马车就让外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尽快的把事情宣扬出去。可是,那些看热闹的人看的却不是李婆子送上那车的那个一脸倒霉样的丫头,而是一个艳光四射又端庄淑宁的世家千金!
这一下,侯府门口顿时就炸了营!
那些原本是看笑话的人们都被惊艳了,他们是四处散播了,可是散播的恐怕不是她们希望的内容,而是宁远侯府的二小姐如何的美丽贤淑了。
李婆子知道事情出了岔头子了,本想着赶紧来给内宅送信的,可是却被早有防备的两个丫头绿珠和赤丹给绊住了,根本脱身不得。等她好不容易呵斥了两个丫头赶紧跑来了内宅,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三小姐被那个阮青鸾给摆了一道,两人一起进了小书房了。
内宅的小书房是侯府的重地,李婆子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硬闯啊,只得心急如焚、忧心忡忡的等在了外面,见到严氏出来才急着把一切都详细的禀告了一番。
听了李婆子的话,严氏的心沉了下去。
联想到方才那个小蹄子在侯爷面前的坦然自若和咄咄逼人,严氏明白自己这个依仗了多年的李婆子怕是被那个小蹄子给骗了,今日这一局她她们母女是彻底的输了。
同时,严氏心头还暗暗庆幸,庆幸自己方才够机灵,没有不管不顾的就把那个污秽的玉佩和亵裤给拿出来,如今事情才好收场,拿个婆子出来就能遮掩了过去的。
只是可惜啊,严氏看明白了开始,却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结局。她不知道的是,她们母女的输才刚刚开始,以后她们会输的更多,直到她们所求的都一一落空,直到她们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