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军营。
守城将领汇聚一堂,争论不休。
“大军即将压境,朝廷援军怎么还不到?”骁骑尉李定山暴跳如雷,青筋根根突起。
团练使周不平也是一脸气急败坏:“流丹此次是玩真的了。毅穆倾那个混蛋竟然拿一百万大军对付咱们南关十五万人。他爷爷的,可真看得起老子!”
主将徐凯胜冷笑,“管他娘的看得起、看不起,咱们都要拼命杀他一回,能多砍死一个是一个。”
“老徐,一百万大军呐!他的大军一人一脚就能将咱们这南关城盖满了。”李定山大眼一瞪,夸张的说道。
“守住了,就是宇拓的英雄,守不住……也没什么,大不了搭上一条命!”徐凯胜豪迈的说道。
守城的军士齐声高呼:“誓死守卫南关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流丹百万大军兵临城下,目光所及,旌旗蔽空,战马雄骏,马刀雪亮,长矛林立,决心征服宇拓的流丹大军战意昂扬,军容鼎盛。
新垒砌的观望台上,毅穆倾正在观望着他自己意气风发的大军。
一瞬间,权利无边的感觉充满了他的头脑:无坚不摧的强大力量握在我手,用这支庞然大军,我要攻陷号称天堑之险的南关城,我要将富饶的宇拓踏在脚下,我要让整片肥沃土地成为我流丹的粮仓,我流丹要奴役着宇拓的贱民当牛做马,将所有胆敢反抗的贱民的尸体垒成高山,在上面开创我流丹之不落王朝!
只要攻下南关城,攻下南关城,我军便势如破竹,一马平川!
后世被称为“惊天悬战”的守城战在流丹国主毅穆倾一声令下后,拉开了序幕!
战鼓雷鸣,流丹数千冲锋军手持利器,呼喝着拥着云梯涌上来,面目狰狞的开始攀登!
笨重的撞车一下又一下砸向南关城门,巨大的声响压过一切。却压不住每一个人身上喷薄而出的浓浓杀气!
南关城提前准备好的滚油烫水、大小顽石纷纷泼砸而落,无数流丹将士惨叫着捂住脸孔从半空坠落活活摔死,侥幸没死的也是面目全非,不停打滚凄厉哀嚎。
血肉横飞,模糊一片,油烟、尘土与血腥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奇怪味道直冲鼻孔,配和着眼前血淋淋的画面,直让一些新兵翻胃呕吐起来。
“弟兄们守住!”李定山砍翻一个流丹士兵。
不用他提醒,此刻所有人满心满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守!
“困兽之斗!”嗤笑几声,毅穆倾挥剑,“军士们!宇拓不行了,给我拿下此城!”
流丹再次来袭,看着疯狂的敌军,腥咸的血气彻底激发了南关城守军暗藏在骨子里的狂性。
徐凯胜浑身浴血:“老李,不行了!这样下去城迟早要被拿下!”
李定山森沉着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拼了!开城迎战,或许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徐凯胜双目圆瞪,重重点头,转身振臂一呼:“兄弟们跟我杀贼去!”
“吼!”当即有万余士兵操起马刀云集在他身边!
刀光雪亮,一彪人马杀气腾腾地朝城门猛扑过去,看着他们,李定山一颗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开城迎战,区区几万对敌百万大军,此去凶多吉少。也许这一去,他们携手行军、默契配合数年的好兄弟与自己便会阴阳两隔,生死无话了。若是可能,他简直想代替徐凯胜上阵!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时候什么韬略计谋都派不上用场了,拼的就是双方谁的军队更勇,更猛,谁刀子更快,更锐了!
城门口,血溅泥飞,人仰马翻。喊杀声、马嘶声、哀嚎声、短兵相接声混成一片,双方兵马绞杀在一起,场面混乱得如同一锅搅拌不动的粘稠浆糊。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只知道杀杀杀,只有杀光眼前所有活着的生物才能活下来。有人被劈去半边脑袋,白花花的脑浆溅得半天高,也有人被砍掉了胳膊大腿,粘稠的血浆洒得铠甲都变成了红色。上一秒还在砍人的人下一秒就有可能身首异处,倒地不起的尸身被战马践踏成一滩肉酱!
疯狂!没有任何理性的疯狂!
军士们几乎是用透支生命的方式,力行这次生死厮杀。像是杀人机器,疯狂的挥舞马刀、穿刺长矛,手起刀落,血流如注。
城楼上李定山看得分明。如果此时能有一支大军从敌人右翼插入,极有可能扭转乾坤!
一个流丹士兵被拦腰斩断,依然死死抱住徐凯胜的下身,死要拖他同归于尽!徐凯胜大喝一声,一刀砍掉他的胳膊,眨眼的工夫还不到,只觉后背一道火辣辣的疼痛,还未回过神来,旋即便被人从后面踹倒!就地一滚,面前是流丹士兵狰狞的脸孔和明晃晃流淌着艳红色液体的大刀!
要死了吗?
徐凯胜仰望着天空,大雁南飞。碧蓝碧蓝的,空灵、高远,望之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那流丹士兵一脸狰狞狠决的森笑,蓦地一声咆哮,他高高扬起马刀狠戾的、火速的、毫不手软的向徐凯胜脑袋拼命砍去!
破风一声啸响!
一道光刺亮眼帘!
血光飞洒!
一支羽箭深深钉入流丹士兵的咽喉,带着那人不敢置信的目光……
“大人,援兵到了,援兵到了,宇拓的援兵到了!”
望着士兵们欣喜若狂的脸,徐凯胜感到一阵虚脱,援军终于来了。
右面的流丹军队开始乱了,再也保持不了最初井然有序的阵形。终于,流丹黑色的浪潮中漫出一道银亮,转瞬间那抹银亮迅速扩大,雪崩般铺天盖地山、呼海啸,迅速吞噬了黑漆漆的流丹军队……
宇拓的援军冲破了流丹的封锁。
雕翎戎装的一袭萧飒身影身先士卒,一骑飞尘掠向南关城,随风猎猎飞扬的鲜红披风在那铺天盖地如白雪一般的军海中格外耀眼,仿佛冉冉升起的炽烈朝阳。他身下是同样振铄彪悍的棕色宝马,此马正是苏小夜的坐骑,名唤‘闪电’。
流丹兵眼见神兵天降,尚未交手便已胆怯,竟然让援军首领如入无人之境般的纵马狂飙,一路突至南关城下。
徐凯胜正要脱盔以示感谢,那人蓦然回首向他瞥来,邪魅一笑,由衷地说出三个字:“辛苦了。”
徐凯胜迎上那人面容,顿时惊得眼睛瞪得滚圆,他这个戎马半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在生死线上徘徊的铁血真汉子此时竟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尚未等徐凯胜回过神来,就见那人一骑绝尘,从自己身边飞擦而过,神驹嘶鸣踏蹄,纵身一跃,那萧飒神勇的红披男人转眼入城消失不见……
“天呐!皇,皇上……”徐凯胜瞪大早就失神的眼睛,嘴唇哆嗦,一脸的不敢置信。
皇上竟然御驾亲征,还且这么神勇无敌,所向披靡。宇拓之福!万民之幸啊!
这时,从流丹右翼突围进来的五万先锋轻骑兵也冲到了南关城下,马不停蹄将流丹残军冲散践踏。
待到他们奔至城下,五万先锋部队勒住战马,吼出了胸腔中的声音:“宇拓无敌!”
随后,远处传来四十五万步兵援军的同声咆哮:“宇拓无敌!”
流丹士兵被这突然转变的局势震呆了。傻愣愣的瞪着神勇的宇拓援军,一颗心一直不停地打颤。手中的兵器微微颤抖,仿佛拿不住一般,那一刻他们便能虚脱的瘫软在地。
观望台上,毅穆倾冷眼望着这惊人的突变,也深深地被震撼了。如此神勇的主帅、如此迫人的军队,那就是怎样一种训练和磨合才能达到的境界,世上竟有这么一支军队,简直是——根本就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再观场中那些犹如失魂落魄的流丹士兵,毅穆倾妖异的紫眸猛地爆裂出凶残和狠戾!时至眼下,胜败已然一锤定音。
毅穆倾青筋暴露,咬紧牙关,浑身瑟瑟发抖,浑身浓郁膨胀的怒气似要将他的身体撑炸一般,已经没有在战下去的必要了,再拖延下去,流丹军只会伤亡的更加惨重!
“撤!”毅穆倾握紧拳头,提气暴喝。
战锣响起,流丹军纷纷弃甲曳兵而走,慌忙向流丹阵地拥去。身后如豺狼一般凶勇的宇拓军直让他们丢盔弃甲,心惊胆战,早就怯场想要逃跑了,此时,主帅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谁还愿意自动送尸入狼口,自找死路。一个个都拼命的往回撤,往自己阵营中退去。
‘惊天悬战’之所以叫做‘惊天悬战’,就是因为作战双方的力量悬殊实在是太过惊天了。
原本这场战争流丹占了全面的优势,南关城根本就没有取胜的机会,除非,在双方厮杀的精疲力竭再也没有任何能量的时候,南关军能奋力一击,攻破流丹右翼军队。只有这样,也许仅仅十五万的南关军才有可能争取到生还的机会,否则,这十五万军士无疑就成了流丹百万铁蹄下的肉饼,为了南关城尸骨无存、必死无疑。
可是,奇迹往往就是出现在出人意料之中。就在双方军队厮杀的汗流浃背,甚至麻木的时候,一个任谁也没有想到的转折完全转变了整个战场的局势。
宇拓景辉帝,龙宇翔独具慧眼,抓住时机一举搅乱敌方阵型,斩敌无数,差点活捉了流丹领头将领,那个毅穆倾手下的得力干将还是靠着部下的拼死保护才逃出重围,狼狈不堪、伤痕累累的逃回了军营。
流丹元气大伤,再也没有先前那股子傲气凌人的气势了。这场战争,南关城虽然胜出,可是面对骁勇善战,凶残嗜杀的流丹军队,他们的损失也是巨大的。
可是,对毅穆倾来说,此战的意义绝非是可以用死伤了多少士兵能够计算衡量清楚的。他谋划攻打宇拓数年之久的计划方针,短短几天之内连下五城,势如破竹,进军神速,眼看胜利在望,此时却折在南关城脚下。
这是毅穆倾打杀生涯中首次惨败的如此彻底,如此让人感觉生不如死!一向冷霸的紫眸帝王,号称以兵马神威震慑四方,然而此时他的惨败却成就了另一个沉炼冷霸的帝君,此人正是在世人心中那个受制于左右丞相而数年不曾反抗的软弱皇帝——龙宇翔!
龙宇翔痛击流丹百万雄师,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夜间声动天下!成就了他在天下统一,各国争霸舞台上的绝世威名!
捷报传至皇城,万民欢呼,万里空巷!
枯骨山。
苏小夜优雅的拈起一盏冉冉升腾的花茶,惬意的轻抿一口,嘴角扬起一丝清浅的微笑:“惊天悬战影响甚深!流丹在南关城转攻为守,此消彼长,战局转而利我,龙宇翔回狂澜于既倒,拯斯民于衽席。扭转乾坤,居功至伟!”
皇城皇宫。
御书房。
“太好了!“龙宇贤拍案而起,风神俊秀的清朗玉面上绽放着激动而欣慰的笑容。他疾步走出御书房,肃静的翘首立于大殿高台之上,向南关方向眺望。那眼神中,带有深深地企盼和关切。
毓秀宫。
“哐当!”桌椅被狠决的、无情的踢翻在地。一道凶狠、疯狂的女声咆哮:“混蛋!流丹怎么可能会败下来?”
“铿!”宝剑出鞘,森寒的银光闪过,窗棂上溅满温热粘稠的血红,一具尸体轰然倒地。再次咆哮,“抬走抬走!别在这污了本宫的眼!”
“公主息怒。龙宇翔这次只不过是侥幸捡得个便宜,他岂会是皇上的对手。龙宇翔这次不死,皇上定不会放过他下一次。公主稍安勿躁,我们流丹军队骁勇善战,马上功夫比宇拓强了不知多少倍。公主大可以放心,龙宇翔此次出宫必死无疑,定是在劫难逃。”小金看见韩昭仪如此失态,慌忙规劝。
“哼,他在阵前敢坏我流丹大计。本宫就要在他皇城闹个鸡犬不宁!”韩昭仪眼眸凶狠,忽明忽暗,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