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德秀宫内,魏顺妃咬着嘴唇,恨恨绞着帕子,许久都不说一句话,乔公公见她发了半天的呆,忍不住在旁小心翼翼唤道:“娘娘……?”
“哼!”魏顺妃把帕子摔到地上,站起来怒气冲冲走到窗前:“这贱人真好狗运,一次就能怀上龙种,皇上还对她宠爱有加,她现在就已经敢在太后面前绊我难堪,若真等她生下儿子,还有我母子立足之地么?我要你不论用什么法子,都要她的这个孩子生不出来!”
乔公公微微笑道:“娘娘,教她肚里的这孩子夭折易如反掌,但我们须做长远打算,得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否则惠妃娘娘这么年轻,又深得皇上宠爱,除去了这个孩子,保不准还有下一个。”
“那就除掉她!让她不得好死,方消我心头之恨!”魏顺妃咬牙切齿道。
“娘娘稍安勿躁,除掉惠妃娘娘也并非良策,目前她为皇上和三殿下两人所关注,若这会子出了意外,恐怕会节外生枝。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如先容她快活一阵,顺便让她吸引皇上与三殿下的注意力,我们暗地进行我们的计划,待到大殿下登上宝位,这莫惠妃被杀被剐,不都是娘娘您的一句话么?”
“说的也是。”魏顺妃略微平了一下气,瞟了一眼乔公公,问道,“看来你心中已有打算,是什么好法子?”
乔公公慢腾腾道:“法子老奴早已想好,就不知娘娘忍心不忍心,舍得不舍得。”
魏顺妃急道:“只要珉儿能登大宝,我还有什么不忍心不舍得的?你莫卖关子了,快点说罢!”
乔公公阴阴一笑:“法子很简单,我们多管齐下,惠妃娘娘肚里的孩子是迟早要除掉的,另外皇上那里,老奴早已让施太医做了手脚,老爷子要不了多久便要呜呼了。再者,京郊守军统领都督魏言之是您的亲大哥,到时候让他带兵悄悄入京,禁卫军统领司徒平又是大殿下的妻舅,老奴再叫手下仔细些,里应外合,必要之时斩草除根!”
“你……你要逼宫?”魏顺妃手扪胸口惊呼道。
“不错!”乔公公斩钉截铁道,“无毒不丈夫,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大殿下顺顺利利坐上宝位!不过,”他话锋一转,似笑非笑道:“若娘娘念及夫妻之恩,舍不得下手,那就只好作罢,大殿下和娘娘依旧可以安享现今的荣华富贵,大殿下继续做皇上的孝顺儿子,娘娘继续做皇上贤淑的枕边人。”
魏顺妃不禁粉面溅朱:“你……你这话是何意?”
乔公公紧咬下唇,目光闪烁:“二十年了,娘娘,二十年了,大殿下已长大成人,我们也已忍辱负重了这么久,其中有多少辛酸苦处,娘娘应该很清楚。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为了大殿下么?如今机会难得,可谓稍纵即逝,娘娘若再犹豫,我们必然前功尽弃!”
魏顺妃思忖良久,幽幽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这些年……我也的确有些对不住你,珉儿……珉儿他是你的骨肉,一切就按你说的办罢。”
乔公公将魏顺妃轻轻揽进怀里:“娘娘何出此言?一切都是老奴心甘情愿,娘娘千万不要责怪自己,老奴别无所求,只要珉儿能君临天下,便不枉此生了。”
魏顺妃点了点头,依偎在乔公公怀里,柔声道:“夜深了,你留下来罢。”
乔公公轻抚魏顺妃的脸,微笑道:“娘娘先自安睡,老奴还有些私事要料理。”
窗外那轮明月隐进了云里,一阵凉风刮过,只听“叮叮”两声,两枚石子掉落地上,看守德秀宫的那两名侍卫猛然惊醒,揉着眼睛抱怨道:“他奶奶的鬼天气,又叫老子打了个瞌睡!”
夜很深了,沾衣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打铃唤小成子,打了半天还不见小成子的身影,猜想他睡得正酣,便自己起身下床,披衣来到花园。夜色中那些建筑的轮廓似乎大了许多,重重叠叠排列着。
沾衣信步闲逛,经过一处假山时突然停住脚步,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可的确从假山那里传来一些异样的声响,似乎有风吹过空置的房屋,呜呜作响,夜阑人静,这声音清晰可闻。她轻轻走过去,将耳朵贴近假山,没错,声音的确从里面传出,难道下面别有洞天?沾衣后退一步,细细打量这座假山:这假山从外形上,跟花园里其他假山无甚区别,根本看不出有何机关藏在其内。沾衣弯起手指,围着假山边转圈边轻叩假山表面,也未发现与众不同之处,且这假山有两人多高,要移动它几无可能,这下沾衣可犯了愁,莫非自己弄错了,那声音是由其他原因产生?
一阵风过,吹散了天上的浮云,圆月露了出来,洒了一地银辉,庭院陡然亮堂了许多,沾衣借着月光仔细查看假山四周,突然在假山北侧的地上发现了一对脚印,那脚印比她的脚印大,看轮廓似是男子的,清晰印在湿漉漉的泥土上,指向东南。沾衣想起大约接近二更之时,外面飘了一阵雨,如此说来这脚印是刚刚才踩上的,看这脚印深浅均匀,似乎那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踮着脚。
沾衣轻轻踏在这一对脚印上,让自己双脚尽量与这对脚印相同方向,站定后她发觉右手边就是假山壁,于是伸出右手向假山摸去,假山表面粗糙,凹凸不平。沾衣慢慢摸索,对每一处凸凹都不放过,或摇或按,突然摸到一处突起,手感有些异样,这突起很松,像是镶嵌假山之上,她凑上前去端详了一下,若不是动手去摸,的确看不出这突起跟其他部位有什么不同。“应该是这里了。”沾衣一边想着,一边摸准这个突起,用力按下,只听嚯喇喇一声闷响,假山竟分成南北两半,靠近沾衣这一半缓缓移开,另一半截面上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沾衣见密道开启,不由大喜,稍稍观察一下密道内动静后便迈了进去,谁料刚一踏入,便听得嗖嗖两声,疾风扑面,两道闪光直飞过来,沾衣一惊,忙一个后翻避开,那两个暗器“当啷”两声刺入背后的石壁,原来是两枚梅花镖,镖身在昏暗中幽幽发出绿色微光。沾衣用衣袖裹住手,小心取下梅花镖,用手帕包好放入怀里,仔细打量四周,见右边又一处蔓藤软软垂下来,地板和墙壁也无异样,便小心翼翼继续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每一步迈出后都侧起耳朵仔细倾听,确定没有异常动静后才迈下一步。往后的行进都异常顺利,不多时沾衣便离密道的另一端出口越来越近,已经能看见前面隐约的亮光。
突然面前起了一阵冷风,两个黑影扑来,沾衣滑步躲过,那两个黑影身手矫捷,略一反身便迅疾袭来,各自手中寒光一闪,想是兵刃。沾衣一面与他们交手,一面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他们是何人?是敌是友?为何在这密道出现?”便提声喝问:“什么人?”
那两人一言不发,只是不停攻击,几个回合下来,沾衣只觉得他们的功夫似曾相识,但阴狠毒辣却是未曾见过的,虽然武功远在她之下,却招招都欲取她性命,这样发狠打斗,竟也将她逼到墙边。沾衣正一筹莫展间,右手无意碰触到怀内的梅花镖,心道:“事到如今,莫怪我心狠手辣了!”这时一个黑影的兵刃劈胸刺来,沾衣左手拨开,右手将梅花镖射了一支出去,听得那人一声惨叫,叫声充满惊怖:“梅花镖!”跌在地上气绝身亡。另一个黑影一怔,未缓过神来,沾衣将另一支梅花镖也射了出去,那人也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片刻工夫便杀了两个人,沾衣觉得心里很是沉重,抚了抚胸口,深吸一口气,抬腿继续向前走,突然觉得脚下一绊,似乎踩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慌忙跳开,俯身借前方亮光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小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