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濮昊有些诧异的转身,阴暗的角落里,看见有一抹黑影,但怎么也分辨不清是谁,只是模糊的轮廓有些熟悉。
他继续站在马车旁,等着叫他的人走出那阴暗的角落,但隐约的发现那瘦弱的影子,在微微的颤抖。
“谁?”蹙眉的开口,脸上疑惑,步子也开始移向她。
水颜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稳定着自己有些跳跃着的心,迟疑的移动脚步,走到烛火照耀着的地方。
阎濮昊黑色的瞳孔里出现了震惊,凌厉的眼神似乎有些不能相信的望着眼前的水颜。
“爷。”迟疑的开口,声音依然沙哑,仿佛那一声昊,只是幻觉,但此时的这一声爷,她却叫得有些卑微。
阎濮昊浑身的肌肉变得紧绷,过去的回忆和那纠结的心疼瞬间涌进全身,他眼睛死死的望着水颜,上下看着她,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一眨眼她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但当看见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时,有丝自己不想去想但又不得不去想的事情出现在脑子里。
“你怎么在这里?”压抑住自己有些澎湃的心,冷淡的开口,刺伤的依然是她。
水颜舔了舔自己的苍白的嘴唇,迟疑了一下,在脑子里想着该怎么组织话语,直到很久,也只是缓缓的叹出一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事?”将自己的眼神从她的腹部移开,冷峻的脸上除了质疑,就再也看不见任何表情。
“我……我想见见公主。”小心翼翼的开口,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但水颜知道,他或许说出来的,也只是和侍卫的相同的拒绝吧。
“为什么见公主?”再次把自己的视线放到她的腹部上。
“有些事情,我要当面对公主说清楚,我要找公主讨一样东西,只要要到那东西,我就离去。”将眼神飘忽到另外的地方,只要不看他,她才有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更不愿看见他脸上的冷酷。
“什么东西?”缓步的走到她的面前,他的下颚抵着她的头顶,质问的话语让人不敢不回答。
“一味草药的根,这草药只有公主知道。”缓缓的开口,第一次将自己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但就是这一眼,她的心却酸楚了。
“我想你并非是找公主要草药的根那么简单……”阎濮昊猜想着水颜的想法,望着她有些泛黄的脸色,有些心疼的想拉她进自己的怀抱,就这么短短几个月,怎么就变得不成人样?
水颜愣住,她听明白了,他话语中的讥讽,也猜到他为什么这样说话的原因。
将自己退后一步,拉开了他和她的距离,但依然能闻见他身上那好闻的檀香。
“上次张妈给我吃下化内力的药……其实是一种会啃噬心脉的毒药,如果不是因为这孩子,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这里。”水颜着急的开口,眼神深深的望着他,有一些祈盼,甚至希望他能怜悯一下,对公主说出她的要求,虽然不会让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也希望他帮忙开开口。
阎濮昊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想起那日她端着那黑色的汤药,问他是不是要她喝下时,他看见她脸上的绝望,原来她那时就已经知道那是毒药,声音才这么的绝望,看来还是自己傻了,没有看出里面的端倪……
“这孩子,是我的?”没有犹豫的说出一直压抑自己的疑问,但心里却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阎濮昊的问话一落,水颜的嘴角就拉扯出了笑意,很美的笑意,她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孩子,水颜我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这孩子是他的。”把脑子早已想好,组装好的话语,全数都说了出来,声音平缓,语调没有起伏,仿佛这是真的。
阎濮昊的脸上出现了震惊,伸手将水颜拉向自己,力道有些吓人。
水颜清澈的眼睛望着阎濮昊,不明白他此时的怒气,难道就快当爹的他,还希望自己不要的女子,对他说自己怀有了他的子嗣?只是这样说了,他会要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阎濮昊的声音僵硬,捏着水颜晧腕更加的用力。
水颜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深,把自己算好,又合理的时间,如数的说了出来,本来就瘦弱的她,根本就看不出来,肚子里的孩子有多大。
阎濮昊摇了摇头,他不相信,他明白水颜的个性,他确实不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另外人的,他宁肯相信这就是他的孩子。
水颜脸上的笑意不曾减去,甚至装出了幸福,她用手指着自己头上的发髻。
“总算有人愿意娶水颜,总算有人愿意为水颜挽上妇人的发髻,总算有人愿意照顾水颜。”喃喃开口,其实话语中的愿意,对水颜而言,也算是祈求和奢望。
阎濮昊脸上的震惊更加的深沉,但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疑惑却变成了笑意。
“你说的全是假话,如果真有人娶你,他怎么不出现在这里,让你在这夜里痴等着。”阎濮昊双手环抱住自己胸,他要将水颜看的完全。
水颜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变得惊慌,似乎是已经想好他会这么说。
“爷,我敢让他来吗?”淡笑的开口,努力的不去逃避他的眼神。
阎濮昊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水颜嫁给自己夫君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完璧的身子,水颜骗自己的夫君自己曾是青楼的女子,都已经如此肮脏的作践自己,难道还有脸把他带到这里来,来见自己的恩客吗?”嘲笑在自己的脸上拉开,卑微的话语,已经把自己说得没有了脸面,但她知道,这话或许会让他有怒气,但她不得不说,她不想告诉他这孩子是他的,更不想孩子的以后,有他的身影。
阎濮昊如水颜所想,脸上当真的有了怒气,黑着的脸,想把眼前的女人捏碎。
他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夫君是山野村夫,那夜你走后,身子疲惫的我,晕倒在路边,还好是他救了我。”再次开口,脸上出现温柔。
阎濮昊握着水颜的手腕几乎可以将她的骨头捏断,水颜也清楚的看见,细小的手腕上出现了淤青。
“虽然我夫君没有爷这般的本事,也不可能让水颜吃上很好的东西,但他却对水颜好得让人羡慕,而且也不会……不会有任何女子来分夫君对水颜的爱,因为我相信他,他只会娶我一个妻子。”水颜现在的嘴里,述说的是多少女子向往的唯一,更是她心里美好事物的呈现,如果可以,其实最想共度一生的男人是他,只可惜他也是她这一辈子不可能拥有的人。
阎濮昊清楚感觉到了心里划过的一丝疼痛,和自己想要控制但却无法控制的怒气,如果可以,他真想让她收住脸上的笑意,更不希望,她在他的面前,说着一句句的夫君,她这一辈子的夫君应该是他!
“爷,能让我去见公主吗、?就算求你也好,你怜悯我也好……就当曾经我们有几日的露水情分也好,希望爷能答应。”水颜将自己的声音拉到了最卑微,低下头,望着他握着的手臂,如果不是因为他握着这手臂,或许在说完这话的时候,她会跪在他的面前……
阎濮昊徒然放开水颜,失笑的笑了出来,那笑声仿佛有了一丝绝望和心痛,好一会才收住笑意,冷眼的望着水颜“你明日在到这里来吧,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公主身怀六甲,也需要好好的休息。”收住笑容,冷淡的开口,把刚才心里想的,不舒服的,全部撇开,毕竟他和她根本就没有了更深的牵绊。
水颜愣住,泛黄的脸色有了一丝苍白。
也对,都这个时间,公主是该好好的休息,他没有说错,但……
水颜点了点头,手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腹部。
阎濮昊再次看了看水颜,眼神里冷淡得看不见任何的情绪,但微微捏紧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开。
转身,没有犹豫的走进那红色的大门里。
水颜移动自己的脚步,走到阶梯的最下面,眼神有些痴傻的望着他的背影。
缓缓的呼出一口气,放在自己腹部的手,上下抚摸着。
“孩子,看见了吗?这就是你的爹,好好的记住他的长相,因为过几日,你就真的看不见他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在看见了。”嘴角拉扯出凄楚的笑意,眼里的泪珠缓缓滑过脸颊,其实有一丝不甘心和羡慕,但却已经无可奈何,因为谁叫那公主才是他的妻呢?谁叫他的眼里只有她呢?
不知道他听见自己有夫君后,是不是有一丝轻松,毕竟她肚子里的对他而言,或许会是麻烦……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到大地上,总有一丝痴迷的美好。
数数包着的药丸,脸上嘲笑更深,如果还不让她见公主,或许她会和这孩子一起走到黄泉路。
吃下药丸,疲惫的再次来到阎府,依然走到侍卫面前,依然卑微的开口。
但得到的答案是公主还在就寝,让她在等等。
这一等便是中午,烈日在头顶照耀得让人难受,水颜的嘴唇有些干裂,就在水颜准备放弃,想要离去的时候,丫鬟却叫她往里面走。
水颜的头每走一步,头就晕眩得厉害,手有些微微发抖的再次吃下一粒药丸,害怕自己在里面犯病,害怕自己要不到药根。
丫鬟一路指引,但望着水颜的眼神有些鄙夷,原来就从未喜欢过她。
公主在花园里,在葡萄架子下的凉亭里坐着,桌上放着解署的乌梅汤,阎濮昊坐在她的旁边,有意无意的说着话语,或许是笑话,或许是爱语,水颜还未走到凉亭处,就看见公主那娇羞的笑脸。
缓步的走上前,喉结干涩得厉害。
“爷,公主。”有些吃力的欠身,她的出现,让刚才还有笑意的两人,瞬间收住了笑容,特别是安简薰,她脸上的厌恶多过她脸颊上有意往上扬的弧度。
“昨日我就听爷说了,没想到你另外嫁了人……看来我们为你选的夫君还是让你不满意了。”淡笑的开口,看似温柔的话语,在水颜听来却有些扎耳、
“缘分这种东西谁也说不清楚。”轻柔的开口,避重就轻。
安简薰脸上的笑意拉大“对,缘分是最说不清楚的东西,在我还没有嫁给昊的时候,就希望是他的妻子,我想这也是缘分吧。”安简薰说这话的时候望着阎濮昊,脸上是娇羞,是妩媚,是柔情。
阎濮昊抿着的薄唇,拉扯出了弧形,但眼神却飘忽到了水颜的身上,他看见水颜低着头,病态的脸,比昨日晚上看见还要虚弱。
“坐下来,喝一碗乌梅汤吧。”冷硬的开口,但话语却让两个女人都诧异。
水颜摇了摇头,望着那深色的乌梅水,脸上出现了嘲笑。
水颜认命,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命,就注定只能吃什么样的东西,如果真的吃下那一碗乌梅汤,以后估计会去幻想那味道,自己不是公主,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像她孩子那般的娇贵,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吃,也没有资格去攀比。
“公主,能把那药根给我吗?”小声的开口,有着询问的意思。
安简薰脸上的笑意更加的扩大,她站起身,也有些微隆的肚子在此时却有些扎水颜的眼。
“水颜你坐,陪我们聊聊天,反正时间还早的。”安简薰上前拉住水颜的手,温柔的笑意让人诧异。
水颜依然站在原地“谢谢公主,夫君还在家里等我,我想早点回去。”
安简薰愣了一下,然后淡笑的点了点头,随即脸上出现了抱歉。
“那药根在张妈的手上,但张妈最近却回了京城,要过几日才回来,这可怎么办?”安简薰脸上出现了焦急。
水颜望着她脸上那一系列的转变,突然明白,或许她根本就不想给她。
“没关系的公主,如果告诉我那是什么药,奴婢自己去找。”
安简薰脸上的愁容更加的加大,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妈三日后就会回府,你把你的地址给我,如果张妈回来,我叫人送来?”
“不……不用了,我三日后再来就是了。”无奈的开口,今日注定失望而回。
安简薰点了点头,阎濮昊望着面前的水颜,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开过口。
水颜再次欠身,抿着的嘴唇已经不想在说出话语,身子迟疑的转身,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腹部,突然有种觉悟,她觉得这孩子或许保不住了……自己似乎没有能力抱住、
落寞的背影印入阎濮昊的眼里却有些刺眼,眉头不自觉的蹙着,心里的怒气从昨日就没有消失。
不知道是烈日的关系,还是真的快要毒发,水颜的身子开始乏力,耳朵里也开始嗡嗡的作响。
无奈的再次吃下一颗药丸,这一动作,让旁边的丫鬟看得有些诧异,就短短的时间,水颜就已经吃下了几颗。
水颜一走后,姚镜桐从葡萄架的另一面走出来,依然纱裙飘逸,红唇微启,依然秀人。
“能挪用你夫君一些时间吗?”姚镜桐灿灿的笑着,温柔的多安简薰说
安简薰拉扯开了笑意,连忙起身。“我也累了,想去睡一下。”
看着安简薰走后,姚镜桐连忙开口“这下好了,大圆满,你也有孩子,水颜和其他男人也有孩子,什么仇恨,什么木棉花,你们都不用去想了。”姚镜桐的话语里有着讥讽。
阎濮昊脸上的表情冷硬。
“怎么?你现在抱着公主,还想着别人的妻子?”
阎濮昊起身,已经不想再听姚镜桐的“打胡乱说。”
“你真的觉得她的孩子是别人的?你就没怀疑是你的孩子?”姚镜桐加大分贝的开口。他脸上全是疑惑。
阎濮昊转身,蹙着的眉头更加的纠结,他怎么没有怀疑,他怎么没有去想过,但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她也已经找出了万分的理由,他怎么会不去相信?
“我透露给你一个消息……”姚镜桐站起身,在阎濮昊的耳边小声的说着。
水颜回到客栈后,发现放在屋子里的包袱不见了,四处问着,却没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承认。
其实包袱里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但江硕侨给她的那些多余的药丸就放在包袱里,万一三日后公主依然不给她解药,到时毒发到什么地方去找药?
水颜摇摇头,如此的贫瘠的她,都有小偷能看上?看来真的有些倒霉!
无奈的躺倒床上,头昏得厉害,四肢开始抖动,疲惫的闭上眼睛,希望这一切能快速过去。
昏沉的她,不知道有人走进了她的屋里,那人深邃的眼睛动也不动的望着她,伸手将她放在腰间的药丸摸了出来,大掌迟疑的来到了她的脸颊,眼神里面全是爱怜和心疼。
阎濮昊握住她的柔夷,但当眼睛看见她肚子的时候,眼里出现了复杂。
“如果,这孩子是我的,或许十几年前的父母之间的约定我会完成,我会让你当我的妻子……可为什么你选择了其他的人?”低嘎的开口,但全是疑惑,他沉重的声音让熟睡的人眉宇间出现了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