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女皇要摆宴,冷冷还是忙着准备,只是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那个时候在金殿上见她,离得太远,根本就没看清她长的什么样子吧,女皇应该也是这样的情况啊,可为什么现在突然的就要请她去赴宴?
“冥悠参见女皇。”冷冷对面是一身华贵的女皇,原先以为女皇摆宴,宴请的至少也有冥若,可一直到出门的时候,冥若才告诉她说这次女皇只请了她一个。于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便越来越强烈。
“免了吧。”女皇淡淡地说。
女皇没有再说话,冷冷只能在原地站着。在心中数着绵羊,这种情况下还是自我催眠比较实用。
“华都郡主冥悠。”女皇突然开口,冷冷正数到第三百九十八只绵羊,突然的第三百九十九只绵羊绊到了栏杆。“倒是和他一样古灵精怪。”
冷冷怔了怔,立刻想到她说的‘那个人’是谁。只是古灵精怪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难免有些……“女皇谬赞了。”
“怎么,不肯喊朕一声母皇?”
冷冷抬了抬眼,正好看见女皇一脸笑意。她应该是没什么恶意吧。“墨晴现在的身份只是玉虎国的华都郡主。”
半晌,女皇的笑声漾了开来。“不愧是沁儿的女儿,这么帮着蝶舞,不后悔么?”
“阿舞是我的姐姐。”
“难道霜华和雅茗就不是你的姐姐了么?”
“阿舞会是个明君,而二姐三姐不是。”
“这么肯定?”
冷冷笑了,这点的话,她应该比自己清楚吧。
女皇轻叹一口气道:“终究,还是留不住你们。当初他说要进冷宫,朕就知道已经留不住他了,只是没想到连你这丫头都被他教化得如此这般,当真连皇位都不想要了么?”
“女皇认为在这皇位上开心么?”
女皇愣了愣,转而笑了。“按着自己的心思去做吧。”
冷冷点点头,她的意思是……
女皇并没有留她很久,说实话,冷冷不过是喝了口茶,吃了一块红豆糕便出来了。她和女皇长的真的不像,女皇身上有一种逼人的英气和霸气,完全可以去做模特的身高和矫健的身板,冷冷站在她身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或者,换身衣服就好像是她的妃子。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冷冷总觉得她身上有一丝无奈。她是否把自己当成了美人爹爹?
看这高高的宫墙,冷冷想,另一个人来掌管这片宫墙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身水蓝色纱衣的冷冷站在蕉房殿内,殿内围着很多人。女皇、几位皇女、太医,还有环儿。
“郡主。”女皇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为何如此说?”
冷冷看了看女皇,又看了看这一圈的人,笑了笑说:“冥悠不过是个外人,只是环儿既是冥悠认定之人,便一定得好好求个解释。”
“郡主的意思是说月贵妃身上的毒不是五皇妹下的了?”冷霜华站出来问。
“五皇妹一离开,父妃便中了毒,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冷雅茗带着些怒气带着些责问地说道。
“那么两位皇女可有证据指证环儿便是那下毒之人?”
“本宫从未说过环公子是下毒之人,只是他既然在五皇妹身边又颇通毒术,自然让本宫怀疑。”
“环儿自两年前救了冥悠,便一直在别院,此次更是第一次进宫,进宫之时月贵妃便已经中毒,敢问环儿有什么时间和理由来害月贵妃?更何况如若环儿真要致月贵妃于死地,又何必来救贵妃。”冷冷顿了顿说,“环儿通毒术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三皇女断不可因此便来定下环儿的嫌疑,否则这皇宫里只要是通点医术之人不就都有嫌疑了么?”
“可毕竟,月贵妃是在五皇妹离开以后才中的毒,当时进出过这蕉房殿的也只五皇妹一人。”冷霜华思索道。
冷冷浅浅一笑说:“二皇女刚才说了,进出蕉房殿的人只五皇女一人,但如若是蕉房殿中人呢?”
众人皆是一愣,这蕉房殿中人?
“冥悠记得那个时候除了月贵妃和五皇女,好像还有一个小仆吧。”
小仆被女皇命令带了上来。冷冷感觉到握着环儿的手被紧了紧,朝身边人笑了笑。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是月贵妃的心腹,自然也该知道怎么做,更何况有整个明月宫给他做后盾,冷冷可以保证他的身家性命。小仆的话一字一句的,在安静得过分的蕉房殿里响起,冷冷一字一句地听着,带着一丝浅笑。
“三皇儿,你怎么说?”女皇抬眼瞥了瞥一脸镇静和慌张的冷雅茗,淡淡地说。
“母皇,这是诬告!儿臣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儿臣定不会为了陷害五皇妹而给父妃下毒!”
“哦?是么。”
“母皇,儿臣愿以皇女的身份起誓!”
“三皇儿,你看看这个再起势不迟。”女皇拿着一只药瓶说。
冷雅茗看着那药瓶脸色唰得白了,这是……
“相必三皇儿未曾想到这东西会落到朕的手上吧,可惜,它就这么出现在朕的眼前了。还看见有人拿着这瓶子往五皇儿的屋里摆呢。”
女皇说的如此风清云淡,冷冷这个知情人都听着一阵心惊,可以想象冷雅茗现在的心情了。冷冷不禁佩服起这个统领鸾凤二十年的女人,她是个无可厚非的女皇。
“陛下,是臣妾管教无方,致使皇儿犯下如此大错,险些害了五皇女。臣妾愿领责罚。”月贵妃适时出来,恳切地说。
冷雅茗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见月贵妃跪着求错,才忙不迭的也跪下。原本这便是来给小五最后一击的,怎么会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个小仆会这么说?还有这瓶子又怎么会到了母皇的手上,明明她就已经好好的交给父妃了的。
大殿又是一阵沉寂,冷冷感觉有一个世纪这么长,才听到女皇缓缓开口说:“念三皇儿平日勤勉,月儿总算是有惊无险,姑且便饶你这一回。只是如此毒害亲父之罪,定不可轻饶,皇女之位便去了吧。”
冷雅茗一怔,月贵妃已经在那里领旨谢恩了。冷冷和女皇的视线偶一交会,读懂了她眼里的信息。这样已经够了,冷冷不需要再多,只要能做到给月贵妃的承诺就好。
冷雅茗回到茗泰殿,一肚子的怨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就已经安排的好好的了,怎么会中途出来一个华都郡主,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仆?那人不是父妃的心腹么,怎么会临阵倒戈?想一想,值得深思的东西实在太多,冷霜华居然一句话都不提,让她很为介意。母皇又是哪儿找来那瓶子的?冷雅茗现在的脑子里是一团糨糊,迷迷糊糊的。突然眼前一闪,冥悠!
摆了一盆精心养着的黑色郁金香到窗口,冷雅茗的眼神凛了凛,就算如此,也不能让你活得这么潇洒!既然已经丢了皇女之位,也就不怕什么了!
“谁?”凛冽的声线,让人听了寒毛倒竖,尤其在这春寒料峭的时候。
“华都郡主冥悠。”
“什么时候?”
“尽快。”
“第三次。”
“我知道。做完这一趟,你就可以回去复命了,条件我都答应。”
瞬间窗边无人,冷雅茗从窗边走来,脸上带着狠厉。既然敢破坏我的大计,那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华都郡主算什么,不过区区一个郡主,即使是死在这皇宫,也不见得会翻起多大的浪。反正已经失踪了两年,倒不如送她一程,永远别在这世上出现。
霜泠殿中,冷霜华静静地靠在软榻上,一边的贵妃椅上也轻轻靠着一个妩媚的女人,一身的金边红衣,一抬眼举眉都是万千风情。
“二皇女在担心什么?”软软的语气,足以让人软到骨头酥。
冷霜华一改之前的平凡,眼中透露出一抹戏噱。“怎么今日连姽婳都沉不住气了?”
被称作姽婳的女子笑了笑,媚眼如丝道:“难得她用了最后一盆黑郁金香,不想知道她要做什么?”
“呵,她还能做什么?不就是杀了那个华都郡主么。”
“哦?”
“姽婳不这么认为么?”
“我倒是觉得她会去杀五皇女和你。”
“是么,”冷霜华听见有动静,抬了抬身说,“打个赌怎么样?”
“赌什么?”
“我输了便不要我的条件。”
“若你赢了呢?”
“你亲自去解决她。”
姽婳挑了挑好看的眉,轻笑着点头。
“阎,她要你杀的人是谁?”姽婳见人已到,便栖身上前问。
阎的脸上如流星般划过一抹温暖,却转瞬即逝,依旧面无表情道:“华都郡主冥悠。”
姽婳一愣,冷霜华轻哼一声,仿佛早就知道了似的。“你看吧。”
“不愧是大智若愚的鸾凤二皇女,有乃父之风。”姽婳走到冷霜华身边,幽幽笑着,媚惑人心。“怎么知道的?”
“若不是她和母皇,冷雅茗能这么快败下来?她冷雅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是这脑子转的弯还不够。”
“要这宫中之人都像你这般,我看我到这儿也没什么用处了。”
冷霜华看了看基本上趴在自己身上的姽婳,又看看另一边一脸正色的阎,笑了笑说:“赌约可得记着。”
姽婳抬眼娇嗔地看了她一眼懒懒地说:“知道了,我姽婳也不是赖帐之人。倒是想去会会那个让她都能着了道的郡主呢。”
“那就拜托了。”
“呵呵,二皇女这么客气,姽婳可要不好意思了。”
冷霜华勾了勾嘴角,起身转到另一边。好戏就要开始了。
冷冷由女皇赐住水心宫,众人都是一番腹诽,水心宫从建成到现在,只住过凤后一人,即使是当今宠妃月贵妃也只住蕉房殿,这玉虎国郡主居然能被御赐住水心宫?冷冷不过笑笑,水心宫啊。
水心宫是当年女皇在登基一年后便开始起建的,花费了两年时间才完工,之后便一直空着。月贵妃进宫之时,原以为这水心宫会拨给月贵妃,却没想女皇把他安置在了离水心宫最近的蕉房殿,直到慕容沁的到来。谁也不知道慕容沁到底是什么身份,女皇昭告天下称他是将为鸾凤盛世奠基之人,连当时的国师也极力相帮,于是这个才进宫三个月的男子戴上了凤后的桂冠,却从没有人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只是渐渐的,宫中才传出凤后天香国色容貌过人。
冷冷看着这清幽的水心宫,果然是符合美人爹爹的要求,一派和雅。美人爹爹曾经住过的地方分毫不动,冷冷看着这和明月宫里美人爹爹一模一样的寝宫,稍稍一愣。女皇对美人爹爹的情可不是一般的深,怕是爱上了吧。一个帝王,是不该爱任何人的,他只能喜欢,喜欢他的孩子喜欢他的后宫喜欢他的子民,所以女皇才会说是她亏欠了月贵妃么?一个只能给他身却不能给他心的女人,究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才会愿意为他生下冷雅茗?
“好漂亮!”环儿突然呆呆地说。
冷冷回了回神,顺着环儿的视线看去,不觉也是一阵惊叹。水心宫外居然会有这么一大片的柳树!冒着嫩芽的柳条已经显得有些青翠,风过,便是一片柳海。冷冷顿时失了失神,这一片柳,就是当年美人爹爹和女皇曾经种下的吧,没想到现在已经这般盎然了。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冷冷低喃着这首词,美人爹爹看着明月宫那一片柳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心境么?
悉悉嗦嗦的,身后有动静。冷冷心下一惊,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会有谁来?转头,看到那人,奇了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