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郑玉敏厉声喝道,快步追了上来。她恨恨地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转向焦丽卿,双眼之中微微有些湿润,语气软了下来:“丽儿,娘养了你十六年,想不到如今你竟然如此对待为娘!谁在那里嚼舌根,说我要把媳妇赶去后院住?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焦丽卿一怔:“你不是把嫂子的东西都拿去后院了吗?”
郑玉敏哼了一声:“我不过是知道媳妇要回来,把东西挪开好大扫除而已,扫完就会搬回去了。丽儿,你太让为娘伤心了!”说完,又恨恨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我心中冷笑,她脑筋转得倒挺快。要真是大扫除,何需搬走我所有家当,又何必等到焦丽卿对她极度不满之时才说出来。想必她不愿意在女儿心目中形象太差,所以只好暂时放我一马。
“娘!对不起啦!”焦丽卿对郑玉敏的话深信不疑,一脸悔恨地追了上去,拉着她的手,不停撒娇告饶。
郑玉敏的声音柔和下来:“行了行了,以后不准这样对娘说话,知道吗?我茶庄还有事做,你回去把牡丹图绣完,别跟来了。”说完快步离开了。
“绣绣绣,成天叫人家绣花,好无聊。”焦丽卿折了回来,嘟着嘴向我发牢骚。
“那丽儿想做什么?”
“我呀,我想去茶庄帮忙,跟娘一样,学做生意,可是娘不答应。”她有些无奈。
我一笑:“你哥倒对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将来这焦家的生意,早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她嘴巴一撇:“我是女儿家,哪有资格接手生意?”
我收敛了笑,哼了一声傲然说道:“谁说女儿家不可以了?我说有资格,你就有资格。”
“啊?”她一脸疑惑,不明白我说什么。
我拍拍她脑袋,宠溺地说:“先不说这个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好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给你买了几个,在殊儿那里,走,瞧瞧去。”
“真的?嫂子你对我真好!”她撒娇地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心中一颤,搂着她,心里暗自叹息。她跟我感情深厚,是焦家唯一一个我不愿意伤害的人。我如何能做到在对付郑玉敏的同时,不伤害她?
我摇摇头,抛开这个恼人的念头,拉着她的手去找殊儿拿东西。回到我原先住的客房,发现家丁们正在把我的东西搬回来。我趁机指挥他们把家具挪了个位置重新摆放,房间顿时焕然一新。
大概郑玉敏还未想到如何出招对付我,又或者为了在焦丽卿心中保持良好形象,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她并未再找我麻烦。我跟焦丽卿和殊儿一起有说有笑,度过了快乐的下午时光。
晚饭后,大家各自回房。我关上房门,将无名给我的东西再仔细看了一遍。他交给我的信封里装了许多资料,都是焦家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我直到看了所有内容才知道,原来他离开江家的那几天就是去替我办这件事。他似乎很是了解我。我跟郑玉敏之间的明争暗斗,瞒不住他的眼睛。我需要什么东西,他猜得正确无比。
我心里默念,无名,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我将信封叠起,贴身揣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是该我出手的时候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抖擞精神走了出去,敲响了郑玉敏的房门。
“进来。”郑玉敏正在油灯下低头算账,“不是说了不要你伺候了吗?”
“婆婆,是我。”
她的手停滞下来,抬起头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以前我从来不敢主动找上她。
我关上房门,不等她招呼,就自顾自地坐到桌前的椅子上,跟她正面相对。她神色之间有一丝怒意,双眼闪着犀利的光,似乎要把我看透。
我微微一笑,徐徐开口道:“都说夜晚的时候比较适合讲真心话,媳妇是想找婆婆说说心里话,婆婆不会不愿意听吧?”
她把手从算盘上拿开,合上账本:“若是扮猪吃老虎的把戏,不说也罢!”
我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媳妇是真心实意跟婆婆对话,婆婆也开诚布公地跟媳妇谈一谈又何妨呢?我这次过来只是想问,那车旭已经放手了,为何婆婆还抓住媳妇不放?媳妇搞不懂。”
郑玉敏脸色变了一变,冷冷地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听不懂。夜了,你该回去睡觉了。”为了焦丽卿,我给了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次和平对话的机会,她却放弃了。
“婆婆您不懂,媳妇我就再说明白一点好了。”我冷笑道,“我被告杀夫身在牢狱之时,徐明并没有给过你解药吧?若不是我告诉我神医师父,你以为焦仲卿被下的毒能自己解开吗?他凭什么能自己开口说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被从牢里带出来的那天晚上,你和徐明所说的话,我一字不漏,全听到了。”
郑玉敏的脸色不停地变换,先是惊讶,再是恍然大悟,再是惊慌,最后冷静下来,有恃无恐地说:“就算你全都知道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告诉仲儿?他不可能相信你,在他心里,娘才是最亲的。媳妇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件随时可以换掉的衣服。等新媳妇过了门,你就什么也不是了。”
我好整以暇地把双脚放在桌子上,吊儿郎当地抖动着双腿,懒懒地说:“嘘,小点声。婆婆您为了生意,连自己儿媳妇都能卖给别的男人,要是给别人听到了传了开去,婆婆您日后可不好做人。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我当然不会笨到去跟焦仲卿哭诉。您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你儿子,他不过是一个没断奶的娃娃,本姑奶奶对他可没兴趣。”
“你!”郑玉敏脸上一阵青一真白,被我气得七窍冒烟。
我收起双腿,双手撑在桌上,把头靠近她,意犹未尽地说:“你不是问我想怎么样吗?嗯,暂时我还没有想到。不过,您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哪一天,您最在乎,最心爱的东西,会不翼而飞。”
“你在威胁我?”她腾地站立起身,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马上可以把你赶出焦家?”
“我信!”我好整以暇地说,“不过,我可不能保证能管好自己这张嘴。丽儿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我不希望伤害她。嗯,您怀丽儿的时候,公公他老人家已经身患重病卧床不起了,还能生出这么可爱的丫头,真是厉害。”
郑玉敏一张脸变得惨白,忽然抓起算盘向我丢来,声嘶力竭地叫道:“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扫把星,非要搞得焦家鸡犬不宁你才满意?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你没事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眼疾手快伸手挡住算盘,总算没砸到我的脸,但我的手背已被算盘的边角划伤了一道伤口,手背火辣辣地痛,血汩汩地冒了出来。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的血,血腥的味道让我觉得刺激。我站立起身,睁大双眼狠狠地盯着已在崩溃边缘的郑玉敏,一字一句地说道:“婆婆,这是媳妇最后一次容忍你对我的伤害。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每隔三天就会去看望一次夏姐姐。我回来之前对她说,若是见不到我出现,我便一定是被我婆婆害了,直接让江大人过来抓人便是。婆婆,您最好记得哦。”说罢,我哈哈一笑,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