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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妹妹,事情的经过你不想说没关系,好歹说句话,也好让姐姐放心啊。”夏小雅坐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忧心忡忡的说道。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个关系社会。这不,像我这样的杀人嫌疑犯,还能舒舒服服的一个人住在有窗的、配套设施一应俱全的高级监牢里,桌上摆满了可口的糕点和饭菜,没被用刑,没被狱卒敲诈勒索,全靠了夏小雅这个县令夫人的关系。

我呆呆的盯着窗外树枝上一抹嫣红的花朵,满眼满脑都是流动的鲜血。苏伟平的,焦仲卿的,交汇在一起,气势汹涌的向我涌来,瞬间便要把我淹没。

“都大半天了,还是什么都没说?”县令江致远走了进来,问道。

夏小雅叹气道:“是啊,小雅真是担心。这个新认的妹妹,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但我相信她绝对是个好人,我敢拿人头担保焦仲卿不是她杀的。”

我的身子一震,一股热流涌上嗓子眼,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

江致远道:“小雅,你的心情我理解。我曾向原告暗示可否私了,要她撤案,可她一口咬定刘兰芝杀夫,情绪激动,无论如何也要开堂公审。麻烦的就在于当时房间里只有焦仲卿夫妻二人,焦仲卿胸口上的那把刀又确实是握在刘兰芝的手里。刘兰芝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不开口说话,我也难办啊。”

“唉!这样,我再去见见殊儿,是她最早听到争吵的,我再仔细问问清楚。”

“公家之事,夫人最好不要插手。你就放心交给我去办吧,只要她是冤枉的,我绝对还她一个公道。只是,若找不到对她有利的证据,我也只能公事公办,绝不营私。”

“相公,谢谢你,小雅了解你的难处。什么时候开堂审理?”

“明天一早。”

江致远走了。夏小雅坐了过来,把我搂进她的怀里,伸手替我整理一头青丝,喃喃的说:“可怜的妹妹,多好看的一张脸啊,现在变得这么憔悴,姐姐看了真是心疼。你乖乖在这里呆着,姐姐先走了,迟些再来看你。无论如何,姐姐一定会把你救出去,放心。”

她放开我,轻叹一声,转身离去。我的泪水滑落下来,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开始疼起来。我不能让关心我的人如此担心。

“姐姐。”我终于清醒过来,开口留住夏小雅。

“啊,妹妹,你终于肯叫我了。”夏小雅转身奔过来,满脸喜悦,端起食物说,“来,先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胃口,我还是强行喝了一碗粥,吃了两块点心。

看我吃完,夏小雅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柔声说:“妹妹,先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吧,天大的事都等睡醒了再说,记住,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姐姐。”

“焦仲卿还活着吗?”我问,声音忍不住颤抖。那一刀,离心脏那么近,插得那么深,血流得那么多……如果他还能活着,只能说是老天眷顾。毕竟,曾经的刘兰芝深深的爱过焦仲卿,我不想他死。此时,我也只能祈祷上苍,祈祷有奇迹出现。

夏小雅忧心道:“妹妹,你还是先休息一会儿,等你睡醒来再说吧,我怕你身子顶不住。”

我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强笑道:“姐姐你看,我好好的,没事。告诉我,焦仲卿现在怎样了?”

夏小雅叹了口气,说:“他受伤太重,失血过多,我离开焦家的时候,他还没醒过来。大夫说,要是过了今晚还醒不过来,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我颓然坐下,忽然想起来问道:“是哪个大夫看的?是不是张神医?”

“这我不清楚。”

“姐姐,麻烦你替我走一趟,去妙春堂请张神医,张神医一定能救活他。”

“好,我亲自去。你在这儿等我的消息吧。”

“嗯。等你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姐姐。”

夏小雅见我恢复了正常,放心的匆匆离去。

懒懒的躺在柔软的床上,心里压抑的难受。无事可做,我只有呆呆看着窗外的天空,直到天色越来越暗。我起身点起一盏油灯,放在桌上。有风吹进来,火苗随风跳跃,我的影子印在墙上来回晃动,很是诡异。

我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祈祷焦仲卿能平安渡过此劫。

内心却无法真正的平静下来,两个声音激烈的争吵起来。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心存恨意,非要回到焦家惹事,焦仲卿也不会走极端。”

“那是他心胸狭窄,听了车旭的挑拨离间,乱发脾气。”

“他对你积怨已深,车旭的挑拨离间只是导火线而已。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对他动刀动枪的。”

“我只是被他吓坏了,我只是正当防卫。刀是在我手里没错,可是是他自己撞过来的。”

“那是因为你伤他太深,他当时情绪已经失控,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我伤他?那是因为他伤我在前!我的伤痛,总要讨回来!”

“冤冤相报何时了!焦仲卿已经受到惩罚了,你该满意了吧?我知道,你还要报复郑玉敏,可是,真的报复了她,你会觉得快乐吗?趁还未铸成大错之前,收手吧!”

“不好意思,我做人的信条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也不能阻止我对付郑玉敏。再说,幼儿园老师教我们说,半途而废是不对的。”

“圣人还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呢!”

“……”

两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争吵不休,谁也不服谁。我心烦意乱,拼命甩着头,捂着耳朵,叫道:“吵什么吵,给我闭嘴!”

“我可没说话。”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我睁开眼睛,吃惊道:“无名?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指指大门:“正大光明走进来的。”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不过是送看守的狱卒去见周公而已。”

我坐了下来:“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是我的地盘,请恕我无法招呼你。”

他毫不客气的拿了块糕点塞入嘴巴,环顾四周,啧啧有声:“不用管我。瞧这儿,环境不错啊!知道的说你是来坐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享福的。”

我没好气的说:“我没心情跟你瞎扯。趁被人发现之前,你快走吧,我不会告发你。这里不是大街,不是吃饱了没事做可以闲逛的地方。”

“我不是吃饱了没事做闲逛。我是来带你走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你死。”

我翻了翻白眼:“我没杀人,江致远自会还我公道。我会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这一走,一辈子都要背上逃犯的罪名。”

无名手指在桌上轻点:“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出去吗?你那个婆婆,这次铁了心要置你于死地,还有……”他忽然住了嘴。

“还有什么?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我眯起双眼盯着他,“你很关心我的生死?”

“……是。”

“你是我的谁?这么关心我,难道真的是爱上了我?”

无名的嘴角开始抽筋:“……无可奉告。”

“那在刘家的时候为何要杀我?”

他依旧拒绝回答:“无可奉告。”

“既然你我不能开诚布公的谈话,那么请你离开。不然,必须坦白回答我的问题。”

他挫败的叫道:“兰芝!”

我心头有气,说:“公子请自重,请叫我焦夫人。”

无名哈哈一笑:“焦夫人?你倒很在意这个名分啊!可惜,无论如何,你以后都做不成焦夫人了。焦仲卿被你重伤,现在生死未卜,即使他活下来了,你还能在焦家呆下去吗?如果他死了,你也得杀头,死了还进不了焦家的祖坟,只能变成孤魂野鬼。”

我心情差到了极点,盯着无名,一字一句的说:“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来操心。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事情?难道你一直都在监视我?”

无名闷闷的说:“你总是这么多疑。算了,走不走随便你。你要是不走,等你被砍头的时候,我可不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高喊一声‘刀下留人’,然后在刽子手手下把你救出来。”

“说了不要你管,还罗嗦什么,走走走,要给人发现你来劫狱那不是让我百口莫辩吗!”我伸手推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震,睁大双眼,抓住他的衣服,“你刚才说什么?电视?你怎么知道电视这个东西,啊?”

无名拨开我的手,打了个哈哈,说:“你听错了,什么电视,我从没听过这个词语。刚才我说的是‘故事’。既然你不愿意走,随你,就当我没来过!”说完自顾自的走了出去,离开之前顺手锁上牢房的门,不再看我一眼。

我躺在床上,心里一片混乱。真的是我听错了?

听到耳边响起开门声,我看也不看,没好气的说:“又回来干什么?走走走。”

“叫我走我就走,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一个充满火药味的声音说道。

我翻身起来,惊讶道:“师兄!”

搞什么啊!刚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合着都把牢房当集市逛了?

我翻翻白眼:“你也吃多了没事做?”

“我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某人很不老实。

牢房也是能顺便进来看看的地方?

我没好气的说:“看我死没死?我还没死,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张鸣锋的火气一下被我勾起来,暴跳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哼!”说完怒气冲冲的走了。

“记得把门锁好啊,慢走,不送——”说完,我哈哈大笑,心情好了很多。

再次躺在床上,我百无聊赖,胡思乱想起来:“唉,路过集雅斋看不到赵文我为何会感到失落?我干嘛一次次的问无名是不是爱上了我?还有师兄,我不由自主就想惹他生气,把他惹生气了,我竟然很开心,我这是什么心态啊?”

我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喃喃自语道:“哎呀,打住打住。天啊,刘兰芝,你现在还有心情想这些,服了你,还是做点正经事吧。”

我起身拿起纸笔,慢慢的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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