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男子想要用内力震开那白绫之时,只感觉一阵阵森寒的气息袭上他的劲部,从脖子里直直投入背心。
在男子被制住后,那条灵活的白绫犹如有灵性般自动的一点一点收回,最后消失在破了一个大洞的窗子里,笑睽信步走出,冷冷的看着劲部架着几把大刀的男子,挥了挥手,那些持刀而立的侍卫便离开了男子身旁,端站在侧,无声无息。
“蓝罗,我无杀你之心,你走吧。”笑睽负手而立,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有种遗世的孤感。
蓝罗看着眼前这个带着几分孤独的背影,心中想着,是不是没有了那个叫远尘的男子,他就会一直这么孤寂下去?
身中四箭的蓝罗站起身,他的身姿依旧挺拔,肩部和腿部受伤处有鲜血在不断流出,泛着花香的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男子的挺直的脊背在月色中带着几分傲然与倔强,面上的玄铁面具在这清冷的夜中散发着一种幽幽的诡异,他就那样一步一步的从列阵的侍卫中穿过,鲜血一滴一滴的从他的腿上和肩部流出,一滴一滴的溅落在地,一路蜿蜒,直至尽头。
“你们都先退下。”笑睽朝周围的侍卫们随意挥手道。
“是。”侍卫们如潮水般隐没在浓郁的黑夜之中,动作迅速,不一会儿时间,那些侍卫便没了踪迹。
“主子,御医来了。”在那些侍卫们退下后,弦廷带着三名年过半百的老者带着几名内侍朝笑睽走来。
笑睽扫了一眼前来的几位老者,都是宫里很有威望的几名老御医了,见那些御医准备行礼,他挥了挥手,沉声道:“不用多礼,都进去看看吧。”
在几名御医忙碌间,笑睽独自一人站在湖边,清风徐徐,冷月无边,他已经没有过多的勇气去看着那张苍白如雪的容颜了,抬头望天,心底期盼着上苍能够让远尘好起来。
笑睽就那样站在湖边,夜晚的风很大,吹起他宽广的衣袖,像是展翅而飞的蝴蝶翅膀,发丝在轻扬,迷住了他的眼,让他看不真切湖面上的层层波浪以及那对面如画的楼阁景致。
月亮在云层中一点一点的移动,月上中天了,月儿西斜了,天边露白了,时间在指缝间点点流走,黎明前的黑暗就快来临了,繁星渐渐隐没,月光也渐渐暗淡,整个世界将陷入一片黑暗的沉默,一如那个沉睡的男子,闭上了眼,变得沉默无声。
“主子。”
弦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没有转身,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他的手指在轻颤,在希望与失望之中不安,“御医们怎么说?”他的声音很轻,有着微微的发颤。
弦廷看着身旁这个带着几分脆弱的主子,将要出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去,他只能静静的陪着他,陪着他度过这黎明前浓郁的黑夜,陪伴着他度过这个清冷的夜。
见弦廷未开口,笑睽轻轻的笑了,笑的格外苦涩,笑声带着几分低沉,几分破碎,他轻轻的闭上眼,将眼内的所有失望所有伤痛都掩在心底。
“主子,属下去请药谷谷主出来为远尘公子医治吧。”弦廷轻抿着唇,开口道。
笑睽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你留在京城,派暗流去吧。”
“是。”弦廷应声答道,但却并未马山离开。
笑睽扫了一眼依旧站在一旁陪伴着自己的弦廷,微微一笑,捋了捋额前的碎发,“你去吧,我也累了。”说吧,朝笑晚居方向走去,他累了,真的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就一会儿,一会儿之后他就会站起来,勇敢的担当一切,就让他在自己的世界软弱一会儿吧。
弦廷看着笑睽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一双冷酷深沉的眼中带着几分心疼与怜惜,一直以来,在他的印象中,主子都是坚强的,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是带着几分邪气几分疏离还有几分隐隐的冷意,但他却从来没看到主子今天这副模样,那双清丽无双的眼中带着大片空洞的荒芜,就算是笑,也带着几分苦涩与绝望。
笑睽回到笑晚居,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头顶的锦帐,有风从窗外吹进,带着吹动窗外花草树木的沙沙声,在那沙沙声中,笑睽轻轻的闭上眼,睡吧,睡吧,睡一觉也许一切都好了,笑睽从未这么幼稚的自我催眠般过,而今天,他却想要试试,自我欺骗就自我欺骗吧,就让他这样一次吧。
这一觉,笑睽睡得很沉,睡了很久很久,当他睁开眼时,他的头脑是混乱的,带着几分迷糊,看着头顶的锦帐,那帐子上有大片大片的白色云纹,云纹用金线镶边,一团团锦簇在一起,好似一朵朵开在天山的雪莲般,有种隔世的美。
轻眨双眼,突然之间忆起昨晚的一切,一个激灵坐起身,走出房门,明亮的阳光刺疼了他的双眼,他轻眯着眼,用手微挡那炫目的光芒。
“主子,刚才胡公公来宣旨,皇上召您进宫。”弦廷站在一旁,沉声道。
笑睽眉头轻蹙,沉声道:“怎么不早叫醒我。”
“您昨晚累了一宿,所以属下擅作主张没有让他们打扰您。”
“好了,记住,下不为例。”笑睽冷冷的扫了一眼身旁垂手而立的弦廷,大步朝笑晚居外走去。
弦廷紧跟在笑睽身后,看着这个单薄而挺立的背影,他发现眼前这个背影好像在一夜之间又变坚强了几分,昨夜萦绕在主子身上的那股悲伤绝望以及空洞已经消失了,却而代之的一种更为清冷的疏淡,弦廷微微垂眼,跟着前面之人的脚步,心底暗叹,主子他一定很苦吧。
当笑睽带着弦廷来到皇宫,在去御书房的路上被南仲彦拦住了路,看着挡在面前的南仲彦,笑睽眉头一挑,声音清冷的出声道:“二哥这是干什么?”
“我有事找你相商。”南仲彦双眼深沉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眼中带着几丝不明亮光。
“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说吧,父皇召我进宫,我要先去见父皇。”笑睽清冷回道,说完之后就要提步朝前走去。
南仲彦再次挡在笑睽身前,无奈道:“笑睽,是父皇叫我在此等你的,父皇说我们的计划有变,让我在此等你,和你好好商量应对之策。”
笑睽眉头一蹙,双眼中闪过几抹沉思,“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父皇竟然亲自下旨召我进宫。”
“这个我们去我府上谈吧。”南仲彦眼中飞逝而过一抹复杂,笑着道。
“二哥的府邸远在宫外,有什么事就直接宫中讲吧。”笑睽淡漠的说道,心底却产生了几抹怀疑,父皇下旨召他进宫,而进宫父皇都还未见到,就被南仲彦拦在此地,而现在南仲彦却说什么去他府上谈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这……那我们去栖凤宫谈吧。”
笑睽扫了一眼眼前的男子,再将视线缓缓移向不远处的御书房,随意一笑,“那好,我们走吧,弦廷,我和二皇子有事相商,你先回去吧。”
“是。”
笑睽和南仲彦来到栖凤宫南仲彦以前的书房,这是笑睽第一次来栖凤宫,也是第一次来南仲彦的书房,栖凤宫很大,很华丽,楼阁亭台,雕栏玉砌,假山流水等层出不穷,果然是后宫之主住的地方,比起昭阳宫是要华丽庄严几分,南仲彦的书房干净整洁,里面没有什么熏香的气味,只有着浓浓的书香以及淡淡的墨味。
在笑睽和南仲彦商讨军事之际,景阳宫内则早已乱成一团,景阳宫是当今天子南宫冕的寝宫,此时,当今的南风君王正满脸怒气的站在寝宫中,一双威严深沉的眼带着浓浓的怒火看着跪了一大地的御医。
伏地而跪的御医们在天子的怒气之下簌簌发抖,此时他们个个都将头深埋在胸前,好似一个个做错事的孩子,只是他们的表现比做错事的孩子更恐惧,孩子做错事,惩罚一下即可,而他们现在,却是面对着天子的怒气,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这样的怒气,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御医能够承受的起的。
南宫冕冷冷的扫了一眼满地的御医,金黄色的袖袍一挥,一股压迫感与恐惧感顿时袭上那些跪地的御医们。
“来人,将这群没用的废物拉下去砍了。”南宫冕沉声下令。
在场的众人在同一时间脸色大变,都惊恐不已的看向面前这个发怒的君王,已经大肆发福的他已经没了以前的君临天下的气质,多出了一种贪图享乐的亡国君主的潜质。
南宫冕命令一下,呼叫求饶声在这景阳大殿中响起,此时那些御医们再也沉稳不下去了,天子之怒,他们不想承担,更不想因为救不了一个将死之人而白白丢了性命。
南宫冕很不耐烦的扫了一眼那些呼救的御医,寒声对外边的那些侍卫道:“朕的话,你们没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