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向淡定沉稳的南仲彦说出这样的话,笑睽忍不住轻笑,走到南仲彦身旁坐下,慵懒的靠着椅背,懒洋洋出声道:“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同于笑睽的慵懒与无所谓,南仲彦神情肃穆而真诚的看着笑睽,一字一顿道:“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我对你太有信心。”
笑睽轻轻闭上眼,右手手肘靠在椅把之上,素手轻摆,出声道:“放心,我对那个位置是真没兴趣。”
“笑睽,我不是想要你这句话,我是想说,如果是你,我愿意退出,做你身后那个人。”此时的南仲彦收起了身上的保护色,那双桃花眼中没有弥漫着的笑意,那双幽深的黑瞳带着几分认真,几分执着,亦有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看到他的眼神,笑睽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南仲彦那眼中的期待代表了什么,当然,他也不想去知道,其实从小到大,他的这位二哥待他也还不错,虽然小时候利用自己的性子而让自己去吃了几天牢饭,但后来他也知道了那件事本就不关南仲彦的事,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关心自己而被他的母亲利用而已。
而且,在云妃被打入死牢的那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关心与帮助也不是作假的,所以,综合来说,他这个二哥待他是真的不错,反正自己也不喜欢皇宫中的生活,所以还不如帮帮他了,而且,清眸一转,心中便有了计较,笑睽浅笑着看向南仲彦,“二哥,对于这件事我们就别再讨论了,既然父皇认定了你,那就是你。”
“可你……”南仲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笑睽的手势打住了。
“二哥,答应我一件事如何?”笑睽突然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俊朗出色的男子。
看着面前少年笑眯眯的眼,南仲彦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但眼前那张带笑的容颜太过美丽,太过蛊惑人心,这让他有着一阵的恍惚,那些什么不好的预感也在这恍惚之中遗忘到了九霄云外
“别说一件事,就算是千件万件二哥都会答应你的。”回过神的南仲彦沉声道,曾经他就发誓要抓住手中的权利,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无论笑睽有何要求,他都会答应他的。
“等你继位之后,给我一道圣旨如何?”见南仲彦如此说,笑睽双眼发光的提着要求,等有了圣旨,他就要去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想到以后的美好生活,笑睽眼中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南仲彦轻蹙了一下眉,旋即,眉头又舒展开来,点了点头,“好,到时候笑睽想要什么,二哥都会给你。”
见南仲彦答应,笑睽立马从书桌上拿来纸笔,塞到南仲彦手中,犹若黑曜石般的双眸因为兴奋而熠熠生光,让他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逼视的明亮光彩。
南仲彦接过纸笔,有些诧异的看向眼前那张灿比骄阳的脸庞,傻傻的问了一句,“做什么啊?”
“当然是写你的承诺啦,快写快写。”笑睽双眼弯成一方月牙,催促着道。
南仲彦苦笑的拿着纸笔,思索了一下便动笔写了起来,片刻之间,便已经收笔。笑睽接过纸张,看着手中墨迹还未干的纸张,心中别提多高兴了,这就是他的未来了,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抛弃这一切不喜欢的东西,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一桌,一椅,一杯清茶,听自然之声,看自然之色,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笑观浩荡天地,云卷云舒。
南仲彦看着面前之人望着自己所写的纸张久久出神,心中竟然升起一抹悔意,好像这张单薄的纸生生的将他们之间的距离给拉开了般,带着一份决绝与无望,手指在轻动,心底在叫嚣,叫嚣着让他去将那张薄薄的纸给毁掉,这样,他们之间是不是会更近一点?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心底的那份不安,他的手轻握成拳,又慢慢松开,松开之后,他的面色恢复如常,情绪也已如常。
待墨迹风干,笑睽将纸张放好,重新坐到椅上,脸上的兴奋之色慢慢隐去,有了希望之后,他所做的一切就有了价值,他看向一旁的南仲彦,“好了,说正事吧。”
南永阳含笑点头,虽然也许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会失去一些什么,但至少现在看着这个与自己站在同一个战壕的弟弟,他的心是暖的,是怦怦直跳的,是雀跃的,亦是幸福的……
当笑睽和南仲彦谈完正事后,已是亥时过了,笑睽刚要送南仲彦出门,便看到李威带着几分慌张的朝他们跑来,“王爷。”当李威看到一旁还未离开的南仲彦,匆匆的行了个礼。
笑睽见他慌张如此神色,面色一沉,这李威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沉声道:“李威,你堂堂一个王府总管,做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闻言,李威面色一变,双膝跪地,面上的焦急退却,换上了几分惊恐,“王爷恕罪,奴才,奴才只是有事禀报。”
“笑睽,我看李总管是真的有急事,先问问看什么事吧。”南仲彦在旁见笑睽神色不好,忍不住出声道。
笑睽瞟了一眼跪地的李威,沉声问道:“什么事?”
李威扫了一眼一旁还未离开的南仲彦,再看了看笑睽。笑睽见他如此,脸上带着几分沉重之色,“有什么事直接说吧,反正二哥也不是什么外人。”
一旁的南仲彦听到笑睽这句话,自是心花怒放,整张脸都亮起来了,看向笑睽的一双桃花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心中有着一分悸动,有些什么感情在这满天繁星的夜里慢慢萌发。
见笑睽都这么说了,李威也不再迟疑,开口道:“远尘公子刚才吐血晕倒了。”
闻言,笑睽浑身一震,眉头皱的紧紧的,“你说什么?远尘晕倒?到底怎么回事?找了大夫没?”
“刚才丫鬟送去夜宵,远尘公子刚吃了没两口,便吐血晕倒了,已经找了大夫,大夫已经去了翛然院。”
“好了,我知道了,二哥,我要去看远尘,我就不送你出去了。”笑睽心中腾起一片不安,这几天他虽然没有去看远尘,但从李威那里还是知道远尘的情况在日益好转,而现在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吐血晕倒呢?
“没事,你去忙吧,我自己出去就好。”南仲彦出声道。
看着那个急忙离开的身影,南仲彦心底浮起几抹苦涩,心中的那份悸动已经被一股莫名的酸意所掩埋,那颗幸福跳动的心在少年离开的那一刻便渐渐的消散,徒留一胸腔的愤怒,但理智如他,即使再愤怒,再苦,再酸,再涩,他都能将那些朦胧并强烈的感情压在心底,让它渐渐发酵腐烂。
“二殿下,请。”李威站起身,躬着身子有礼道。
南仲彦点了点头,维持着他一贯的温和与优雅,多年的磨练,早就造就了他掩藏情绪的能力,只是那些情绪是隐藏就藏得住的吗?
当笑睽来到翛然院,正好看到看诊的大夫提着药箱出门,笑睽轻蹙着眉头,面色不是很好看,“大夫,里面之人情况如何?”
那大夫看到笑睽,那张苍老的脸庞上带着几丝惶恐,急忙弯腰行礼,“草民见过王爷。”
“不用多礼了,本王只问你,里面之人情况如何?”笑睽挥了挥手,沉声问道。
见笑睽如此问,那大夫也不敢有丝毫隐瞒,沉声回道:“回王爷,房内的公子已经生命已是强弩之末,时日已经不多了。”
闻言,笑睽身子一震,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边所听到的话般,他一把抓住面前老者的衣领,嘴唇轻颤,犹若破碎的蝶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笑睽说的很慢,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捏在老者衣领上的手指节泛白,带着无尽的希望与隐隐的绝望。
“王,王爷,那房中的公子他,他已经时日无多了。”显然,老者被笑睽的样子所吓倒,虽然心中害怕,但他还是将自己所诊断出的情况实而告之。
“不,不可能,你胡说八道。”笑睽突然一把推开面前的大夫,一双清丽的眸中带着暴戾的气息。
老者被笑睽推嚷在地,药箱里面的瓶瓶罐罐也摔了一地,四处滚开,还有些瓷瓶被打碎,一股股药味弥散开来。
老者跪在地上,唯惶唯恐的说道:“王,王爷,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王爷若不信,可以召传其他大夫对那位公子进行诊治,草民不敢有半点假话啊。”
“放肆!是不是事实本王自有定论,哪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大夫在此指手画脚,来人,将此胡言乱语的庸医压入大牢!若再让本王从你口中听到一句什么时日不多之类的胡话,本王立刻就要了你的脑袋。”笑睽铁青着一张脸,双眼泛着无尽的风暴与巨浪。
看着那个面如死灰被压下去的大夫,笑睽眼底一片清冷,面色带着些许苍白,望着近在咫尺的房门,半响都不敢朝前踏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