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笑睽心中安定更甚,因为他从他眼中看到了诚意,他是真心实意要帮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帮他?帮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闻言的远尘呆愣了一下,眼底带着几丝慌张,为什么?飘摇于天地间若干年,他也不知道他存在为何,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等一个人,但等什么人?为什么等?他都不甚明白,但心底却一直坚持着这个信念,坚持着等待……
直到面前这个人出生之后,他那颗漂泊孤寂的心才好像落叶寻到归处般少了几丝飘摇与失落,这十年来,他只是从冕口中得知他的一些事情,他只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好,能够成就一番事业。
今夜,是他第一次见到他,但就在刚才他们双眼对视的一刹那,一向平静的心底跌宕起来,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改变,就在那一刹那,好像曾经遗忘的什么在慢慢苏醒,面前之人有种让他想要靠近的感觉。
将烦乱的思绪抛开,对着他的视线,远尘微微一笑,若远山墨黛般幽远,“没有为什么,我只是相帮你而已。”远尘轻声说道,好似他帮他是那么的平常,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笑睽微怔,想帮就帮了……这么豁达,这么随意,终于,笑睽发自内心的笑了,那笑中有舒心,有高兴,那笑若漆黑的夜空中刹绽的烟花般,美丽夺人,带着极华丽的绚烂,瞬间滑落。
“谢谢你。”笑睽真心的谢他。
远尘回以微笑,他的感谢让他心底划过几丝暖流,抬头望着夜空,今夜注定不是一个平凡夜,因为一向清心冷欲的他,心中竟然生出了许多他不曾拥有的情绪,但这些情绪又让他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好像他曾经拥有过般,只是在不经意间已经遗忘。
“母后,儿臣求您了,您就去见父皇,替云妃求一下情吧。”南仲彦一大早便来到了刘皇后的寝宫,毫无累意的说着他已经说了不下百次的话。
刘皇后看着面前已经到了哀求地步的儿子,铁石般的心也在慢慢软化,一向心高气傲,不易低头的他竟然为了那个愚钝的四皇子做到了如此地步,虽然心中对于面前儿子的哀求有些退步,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如初,突然刘皇后如想到什么般,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强硬起来,慈母多败儿,她不能放任彦儿肆意胡来。
她静静的看着南仲彦,严肃的声音中带着劝慰之意,“彦儿,母后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此次云妃入狱你父皇是铁了心要她死的,你没听胡公公说吗,你父皇下了旨,这几日谁也不见,就算是我贵为皇后又怎样,也照样见不到你父皇的。”
“母后,先皇不是曾赐给您一枚免死金牌吗?我们可以……”南仲彦话未说完,便被一阵清脆的巴掌声所打断。
“你,你这个不孝子,那金牌是能随便乱用的吗?那是你外公用生命换回来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竟然要我去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失宠妃嫔,你傻了吧?”刘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前的儿子,眼中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失望。
南仲彦头侧在一边,左颊火辣辣的疼让他清醒了很多,清醒过后,眼中便是无尽的痛苦,他从未如此的希望自己大权在握,这两天他动用了他宫中的一切关系竟依旧进不了天牢,他买通的狱卒在还未打探到消息就被斩首示众,并将他的头颅高高的挂在了天牢之前,看到刘皇后眼中的愤怒与失望,他的心在慢慢冷却,原来他什么都做不了,一直以为,以他的能力他能够给笑睽撑起一片澄净的天,但……
他轻轻的笑了,笑的云淡风轻,笑的苦涩愁闷,笑的嘲弄无比,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太过看得起自己,太过高估自己,没有丝毫权利的自己根本无法左右任何人,就如善战的勇士,没有锋利的矛,永远不可能保护自己并左右他人的性命。
“母后,儿臣告退了。”南仲彦不再去看坐上的刘皇后,踉跄着步子出了大殿,一步一步的朝外走去,外面艳阳高照,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与害怕,他答应过笑睽,他要帮他,可最后,自己的不自量力终于让所有事情已成定局了么?
两日过去了……
笑睽站在骄阳大殿外,凭栏远眺,蓝天白云印入他的眼帘,隐去了他眼底的愁绪,两日转瞬即逝,明日午时就是母妃行刑的时候,虽然南仲彦答应帮他,虽然那个飘渺似仙的白衣男子也承诺过帮他,但两天过去了,他未看到任何结果……
他还要等吗?
正在犹豫之际,南仲彦身形颓败的走了来,看到他那黯然的神色,笑睽的心瞪的一下沉了小半截,也冷了小了半截,其他的大半截他放在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身上。
“笑睽……”南仲彦望着他,眼中带着无尽的歉意与自责。
“不用说了,我什么都明白。”笑睽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再说出来也只会更添他的自责,其实他又有什么自责的呢,帮不了又不是他的错。
“笑睽,我……”南仲彦似是想要解释什么般,急忙出声,但话刚出口,那双一向带着笑意的眼中滑过无数黯然,解释什么呢?解释能挽救一切吗?能让父皇下旨释放云妃吗?不能!苍白的解释,只会让人觉得虚伪,若是他手中有够多的权利,那么……
“二皇兄,谢谢你。”虽然南仲彦没有做到他所承诺的,但他还是尽力去做过,为了帮他而努力过。
南仲彦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的弟弟,他什么都没做到,还有什么资格接受他的谢意呢?
“主子,主子。”弦廷突然远远跑来,俊秀的小脸蛋上因为激烈的奔跑而变得红润。
见他如此,笑睽微微蹙眉,“什么事?”
弦廷跑到笑睽跟前,插着腰,狠狠的粗喘几口气后,才断断续续道:“主子,云,云妃娘娘……”
“弦廷,母妃怎么了?是不是……”从大殿门口传来一个脆弱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听天由命的紧张。
“皇姐,你怎么出来了。”笑睽走到大殿门前,将身子有些虚弱的柔雅扶了出来。
柔雅一步一步走到弦廷跟前,苍白的脸上一双明媚的眼睛红肿着,整个人显得疲倦不已,“弦廷,你说母妃她,她……”本就红肿的眼眶变得更加红了起来,眼看着珍珠般的泪滴就要滑出眼眶。
“公主您会错意了,奴才是说,皇上下了特赦令,将云妃娘娘放出来了。”呼吸通畅的弦廷用力的出声强调,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兴奋。
闻言的柔雅呆愣了两秒,待消化了弦廷话中之意后,眼眶中的泪水扑簌簌的滚落出来,若晶莹的珍珠般,一颗一颗,但此时的泪水早已换了概念,这是她的激动,她的高兴。
“弦廷,母妃现在人在哪?”笑睽出声问道,言语中也带着不自觉的放松,心底思绪百转,那抹胜雪的白衣在他的心中变得更加清晰起来,心底默默的说着,谢谢。
“娘娘已经回到了昭阳宫。”
南仲彦在旁闻言,脸上的黯然之色稍减,眼中的自责也少了几分,静静的看着面露喜色眼中却带着别样光彩的笑睽,眼底涌动着沉思,这几日父皇的态度强硬的可比这玉阶石梯,是谁那么厉害竟能让父皇下特赦令赦免云妃呢?
待笑睽柔雅几人来到昭阳宫时,云妃已经在寝宫休息下了。柔雅和笑睽进了云妃寝宫,看着床上呼吸平稳的女人,两人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完全稳稳的落下了。
柔雅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云妃,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角的细线又多了几条,天牢那么阴暗潮湿的地方,她这么孱弱的身体怎受过去的?
“皇姐,这几日你都没好好休息过,如今母妃也安全了,你去好好休息会儿吧。”见柔雅一脸疲惫的望着云妃,那双带着喜悦与心疼的眼睛又红又肿,笑睽忍不住出声道。
柔雅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想看看母妃。”
“皇姐,如果待会儿母妃醒来见你这样子,她会心疼与自责的。”见柔雅坚持,笑睽忍不住劝道。
柔雅转首,深深的看着他,最后幽幽一叹,似欣慰似失落般道:“笑睽,我发现你真的长大了。”
笑睽闻言,脸上挂着浅笑,长大?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着实有点怪异,他的身体是长大了,不过他的灵魂应该是老了吧……
在笑睽和柔雅的期盼中,云妃终于醒来了,笑睽问她到底是因何而入狱时,云妃的反应让他们惊异的发现,云妃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她的记忆完全停留在那日从后院桃花林回来后。
“什么入狱啊?”对着云妃此问,笑睽和柔雅面面相觑,最后经过御医的诊治,他们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云妃因为刺激过度,而将那段记忆封存了,也就是说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