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来听柔雅公主弹曲。”年轻帝王淡淡开口,言语中的落寞与痛苦是那么明显,让一旁的女子都忍不住有着几丝动容。
女子幽叹,“皇上有心事。”
“恩,每一个人都有心事。”年轻的帝王轻声感叹。
“皇上为情所困。”女子语调缓慢,带着几分笃定与哀愁。
年轻的帝王轻瞟了一眼女子,女子眉眼淡然,雅致的面容上神色安然,只有眼梢处才带有几分淡淡的愁绪。
“你不想离开了?”年轻的帝王带着几分诧异看着神色淡然的女子。
“想,但如果我想,皇上就会愿意放我走吗?”女子抬眉,眼梢带着两分挑衅,这是以前的她从未有过的。
年轻的帝王垂首,最后轻飘出了一句,“你若真的想走,我会放你走。”
宁心大殿内,两个因情所恼之人静静的坐在大殿中,相对无言,寂静的大殿落针可闻,就连轻绵的呼吸声都不见分毫。
良久,有单调的筝音从女子手中流露出,女子浅笑,如画的眉目泛着薄薄的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女子垂首,脊背呈现出优美的线条,半响之后,女子几不可闻的一叹,“我已无处去。”
心之所至为归,如今,心已茫然,何处为归?挚爱之人的伤害已经让身心疲惫,五年的真心,换取一张休书,那休书还是自己最亲最爱的弟弟亲手递来,那种滋味非一般人所能理解。
“恨吗?”年轻帝王突然出声。
恨吗?应该是有恨的吧,有爱便有恨,所以,她岂会无恨……十月,秋风瑟瑟,关外更是一片荒凉,大雁北飞,天地一片萧索。
西丰原,广阔无垠的平原上草高过膝,荒漠之原,劲风横扫,大片的荒草迎风而倒,大片大片延绵无尽。
西丰原西边的落日坡上,一名白衣男子迎风而立,风声从他的身旁不断呼啸而过,卷起白色的锦袍猎猎作响,天边落日一点一点朝下落去,清丽无双的眼眸中倒影着天边如火如焚的晚霞,没有任何波动。
离落日坡不远处的军营中,士兵的操练亦是如火如焚的进行着,如同那天边的落霞般,尽力的挥霍着无尽的热情,滔天的声势震响了西丰原头顶的这片映着霞光的天。
突然一名幽蓝的身影走到白衣男子身旁,沉声对白衣男子道:“北方的战事吃紧,皇上已经派了永阳王前去支援北方战事。”
“南永阳不会去的。”白衣男子望着天边落日淡淡开口,声音疏冷,带着一贯的漠然。
“你没说错,永阳王没去,魏忠的儿子魏琛带着十万大军北上支援。”身着幽蓝长袍的男子再次开口道。
“魏琛骁勇善战,统帅东南片区三十万大军多年,如今南永阳派魏琛前去,南仲彦应该很满意的。”白衣男子轻声说道,声音在强劲的秋风中很快被吹散,但一旁的男子却听得一清二楚。
闻言的男子薄唇紧抿,对于南风内部的这些暗斗他没兴趣,也不关心,他需要做的便是守护好眼前之人,只因为他要身处纷乱的朝政中,他才会去打探那么多的消息,只因为他要镇守这西丰原,所以他才会跟着他站在这落日坡上,共谈战事。
听着耳边呼啸着的风声,感受着残阳温暖的光芒,笑睽轻轻的闭上了眼,深深的呼吸让肺部充斥着这凌厉强劲的风,缓缓的呼出一口气之后,笑睽渐渐睁眼,看着天边只剩下很小的一个半弧形的落日,绝美的容颜上带着几丝怅然,‘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西漠国内近段时间政局如何?”笑睽只手摩挲着腰间长笛,淡淡开口。
“西漠大王如今重病在榻,国内大王子尤哈达与二王子特扎尔两人在朝中明争暗斗不断,如今对于是否发兵南风的事情两方人马又相持不下,大王子主和,二王子主战,两方人马已经在西漠大王面前争论好几日了。”蓝罗站在一旁沉声道。
望着天边飞过的一群大雁,笑睽唇边够出一个清浅的笑丝,“看来西漠不久就会有行动了。”
突然几支长箭破空朝天边那群大雁射去,大雁的哀鸣在空中凄厉的响起,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大雁再也没有之前的悠闲,纷纷振翅疾飞,那些被射下的大雁则若一颗陨落的星子般,直直落下。
听到不远处军营中传来的欢呼声,笑睽唇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西丰原的风很大,很凌烈,一年四季这里都可以听见风吹过的呜咽声,如受伤的动物低声的嘶叫,亦如受伤的大雁在生死关头的哀鸣,充满了一种沉重,或许因为这里是南风与西漠两国的交境处,千百年来,这片西丰原见证了无数大小战役,更见证了无数王朝的更迭消失。
西丰原虽为战乱之地,但这里的草却异常的坚韧,疾风知劲草,在西丰原上如此凌厉的风势下,那些破土而出的野草却顽强的生存了下来,并已习惯了这里常年不变的风以及不时的践踏,在这样的环境中它们依然能挺直身躯迎风招展,给这片鲜血浸满的土地增添上几分绿意。
而此时驻扎在西丰原的南风军队中正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只见两名年轻士兵一人手中提着两只大雁满面笑容的走到营中,对着士兵们的欢呼声,其中一名士兵将手中的大雁高举,“兄弟们,今晚我们要加餐了。”
士兵话音一落,军营中欢呼声更加高亢起来。突然,一阵舒缓的清凉传来,感觉到这股凉意,正在欢呼的士兵们马上收起之前的兴奋,各个神色肃然,身子笔挺,双眼直视前方,军人的气质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看见那个白色身影,士兵们同时出声,“将军好。”
笑睽同蓝罗走在军营中,看到这些见到自己就变得神色肃然的年轻士兵们,面上浮现出一抹清浅的笑容,看向那两名士兵手中的大雁,面上带着几分兴味,如玉般精雕细琢的手指正要触上那只大雁,年轻的士兵却突然将大雁拿开,那修长的手指硬是没接触到那大雁分毫。
就在周围士兵们惊诧之际,那年轻士兵憨厚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将军,您还是别拿了,会脏了您的手。”年轻士兵垂着双眼看着手中已经断气的大雁,面颊上泛着些微的红晕。
闻言,笑睽淡淡一笑,伸手将那年轻士兵手中的大雁拿了过来,看着准确插在大雁颈部的羽箭,笑睽眉眼中带着几分满意,看向面前垂着头的年轻士兵,淡淡出声,“这大雁是你射下的?”
“是。”年轻的士兵带着几分赧然的摸了摸头,怎么也不敢去直视面前将军那张绝美如画的容颜,生怕自己看一眼就会亵渎到眼前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杜武。”
“明天一早你就去弓箭队报道吧。”
笑睽话音一落,周围的士兵们纷纷面露羡慕之色看着那个憨厚的年轻士兵,像他们这种冲锋步兵能够进入弓箭队是很多人的梦想,而面前这个憨厚的年轻士兵竟然能够因为射下几只大雁就进入人人梦寐以求的弓箭队,这让他们心中在羡慕的同时又升起几丝愤懑,凭什么他杨武就能有如此好的运气,轻而易举的得到将军的赏识?
清丽无双的黑眸带着惯有的疏离与漠然在士兵们的脸上一一扫过,美丽的樱唇轻勾,带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你们有人不服?”
面对着那清淡疏离的视线,士兵们各个都轻垂下头,虽然心中确有不甘,但他们却依旧不甘抬首理直气壮的对满前的将军说,自己不服,在这个绝世无双的将军面前,他们总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他的容貌,他的气度,他的身份都让他们不敢逼视。
淡然的视线扫过那些年轻的脸庞,最终落在另一个双手拿着大雁的年轻士兵上,看到他倔强的咬着下唇,一副我非常不服的样子,笑睽淡淡开口,“若有不服的便同杨武去教场比对一下,由蓝罗来评判。”
看着年轻士兵们跃跃欲试的表情,笑睽转身朝帅帐走去。
进了帅帐,看着书案上面所摆放的两封书信,微微一叹,坐在书案前,右手手掌轻轻的从两封信封之上拂过,一阵清凉的气息转瞬即逝,当笑睽手掌拂过之后,只见之前放那两封信的地方只留下一团微凉的水渍。
笑睽望着逐渐风干的水渍,神色带着几分恼意,来军中已经快两个月了,当日在昭阳宫同南仲彦立下约定后,第三天自己就离开了京城带着圣旨来了这片荒凉的西丰原,把守着南风西方的疆土。
原本南仲彦和君岐云都派笑睽担任北伐两军的统帅,但在他们还未下达这条命令时,笑睽便已先发制人的提出不参与北伐之战,对于笑睽坚决的态度,北傲天与君岐云虽然都非常的疑惑与诧异,但却没有做任何的勉强或逼迫,于是便派笑睽前来镇守在这西边要塞西丰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