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槌自己的头干吗?”清冷的嗓音响起,“嫌我的伤药太多?”
大德喜出望外地抬头,“娘子!”
“我刚要宰鸡,那只鸡却跑了,你跟和儿到后院把它给抓回来吧。”
大德听了哪有二话,立刻奔到后园抓鸡去。秦明月在半盏茶后,才带着儿子走到后院。
入目的是难以想像的混乱!大德与那只大公鸡正展开殊死博斗,一个拚命抓一个卖命跑,鸡飞狗跳,满院鸡毛乱飞,惹得和儿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秦明月见状连眉头都没皱,弯腰在儿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和儿听罢点点头,转头问还在进行人鸡大战的大德:
“大德叔叔,你要不要帮忙?”
“要。”大德用手臂抹了抹额上的汗,又道。“你小心点,别被抓着了。”
“嗯。”和儿跑上前去,大德往东他往东,大德不动他不动,结果那鸡仍然乐此不疲地左跳右跳。
玩了一会,大德终于发现问题。
“不对,不对,这样不对!”
“有什么不对?”一直在旁边看戏的秦明月好整以暇地问。
“和儿不应该跟我做一样的事,我们应该包围那只鸡。”
“为什么啊,不是人多力量大吗?”
“不对不对。”大德的大头摇头像波浪鼓。“和儿跟我做一样的,那鸡一动我们就白费工夫了,如果我们做不同的,鸡才一只,我们一定比它快。”
“是这样的吗?”见大德点头,秦明月问,“那你今天怎么跟小孟躲同一棵树上射箭?”
“啊!”大德的榆木脑袋猛地灵光一闪,他立定低头想了好一会,才搔着头似懂非懂地问。“就是说,我和小孟不该爬到同一棵树上,而是应该分散开来?”
“还好你终于明白,不然今晚我们都不用吃饭了。”秦明月走到场中,与两人合力,三两下便擒住那只鸡。“人多力量是大,但也要用得其法,既然靶子像这鸡一样会动,你们一攻击它便会跑,只有分散包围他才会躲无可躲。”
“对!我明白了!”大德用力点头。“娘子你很聪明!”
秦明月无言,这道理其实平常人用心点都会想到,偏这大木头要说了这么久才懂。
“好了,现在你想想,如果你是这鸡,你会不会束手就擒?”
“当然不会啊。”
“那若是我跟和儿来抓你,你会怎么办?”
“要是你跟和儿,我就站着不动让你们抓好了。”他摸着后脑傻笑。
“你!”秦明月差点被他气死。“我现在就想宰了你!给我好好想!”
大德果然听话地想,想了好一会,慢慢地道:“我会只往其中一面跑,只要那人抓不住我,我便安全了。”
“那你说,你该朝和儿还是我跑?”
“当然是和儿!”
“为什么?”这回是和儿问的,他因运动而红通通的小脸很雀跃,想知道大德为何独具慧眼挑他。
“因为……你比较矮,鸡飞不高。”大德搔着头憨憨地笑,气得和儿哇哇大叫。“我才不矮,我只是不够高!”
“没错,所以逃跑要选力量最弱的方向去。”秦明月露出“孺子可教”的微笑,大德见了也跟着咧嘴笑。“看,只要动脑筋想,你也是能想出来的。别经常被人木头木头地喊,就以为自己真是块木头,知道吗?”
“是!”大德好感动,娘子是第一个说他不是木头的人!
“嗯,我现在先去做饭,吃完饭后你跟我说一下树林的环境。”
饭后,秦明月开始依大德的叙述绘山河图。这一说,大德的优点充份表现出来。他说得非常仔细,连哪棵树上有多少枝桠都如数家珍,听得秦明月极是讶异。可大德自己却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反倒伏在桌上看秦明月画画,还连连夸道:“娘子你画得真好,好漂亮!”
秦明月画好了图,让大德确认半点不错,便依着图样用杯盘碗筷在桌上筑了个“树林”,拿出一锭银子和几枚铜钱道:“银子是靶子,铜钱是你和队友,如果银子在这,你们应该怎样?”
“嗯……”大德埋头苦思,一旁的和儿也想帮着出主意,秦明月却阻止儿子开口:“你要让大德自己想一下,有什么主意先告诉娘。”
和儿立刻跳下地,跑到秦明月耳边细声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说完后,秦明月俯身轻声告诉他忽略了什么,又有什么是想得好的。
待到大德凑近去说,秦明月猛地全身一颤。从没有如此浑厚却轻柔的男性嗓音贴着她耳侧发出,她不习惯地动动身子拉开距离,大德却怕她会听不见凑得更近,结果他吐字一重,秦明月圆润小巧的耳珠都被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嘘得轻颤。
“这笨牛!”秦明月心里咒骂,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偏偏大德一无所觉,说完自家的主意,自动把半点没红的耳朵晾到她眼前,气得她真想一口咬下去以泄心头之愤。
知道大德心细,秦明月不想让他觉得待遇跟和儿不同,只得无奈俯首在他耳边细细地说:“你身材高大,若是藏身在树上……”
虽说娘子娘子地喊了几个月,大德却从没像此时那么接近秦明月。令人安心的气息自她身上传来,眼角还能看到她艳红的唇就在离他几分远轻轻动着,他一向健康的心脏突然有点失去控制,呼吸变重了,眼光也不自禁地定住在她的唇上。
“发什么呆?”秦明月见他完全没反应,瞪了他一眼。“是累了吧?那今天先到这,你要是想,我们下回再继续。”
“嗯。”大德搔搔头,有点不了解自己刚才古怪的感觉是什么回事……可能真是累了吧?
“对了,你别跟其他人说我跟你说过这些。”
“为什么?”他还打算跟老巴哥跟小孟说他的娘子有多聪明,让他们知道娘子是个宝,不是什么累赘。
“你告诉他们了,不就显得……”你很笨了吗?秦明月直觉把这五个字咽下去,开始想藉口。
说他笨也不要让人知?他恐怕会点头承认自己笨然后失落好一阵子。
军营里的事不能外传?下次这家伙铁定把嘴巴紧紧闭上。
瞧他还紧盯着自己要答案,她把心一横,问:
“你想想你是我的谁?我为什么只告诉你?”
“我是你相公……”大德眼睛一亮。“因为我是你相公,所以你只告诉我?”
秦明月不答,瞪他,“那你自个儿说,其他人要是知道了来问我,我告不告诉他们?”
“当然不说!”大德跳起来,双手狂摇。“不准说,谁都不准说!”
“那你要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会不来问我吗?”
大德这回反应倒快了,“我不告诉他们,他们不知道就不会来问你,你就不会告诉他们。”说罢,他还紧张兮兮地慎重交代。“就是他们来了,你记得别跟他们说,千万别说!”
“好吧。”秦明月脸上挺不愿意地答应,心中偷乐。
我可是什么都没承认,一切都是你自个儿说的啊!
秦明月要是知道大德现在正为了“娘子终于承认我这相公”而激动,打算把相公的责任更发扬光大,并决心不论岳丈和丈母娘是否同意都先办婚礼,免得辜负了娘子的一番苦心,她大概会吐血三升,连夜卷铺盖逃难去。
可惜的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