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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激荡30年的喜与忧(1)

在这个世界上,平等地待人和试图使他们平等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总是存在。前者是一个自由社会的前提条件,而后者则像D·托克维尔描述的那样,意味着“一种新的奴役方式”。

——弗·冯·哈耶克《个人主义与经济秩序》

中国经济已经走过30多年的增长神话,发端于美国的金融危机使中国焕发了新的生机,而西方则被认为已走入迟暮。在世界经济史上,尚未有任何一个大国的经济像中国一样能持续高增长30年以上,中国不仅做到了,似乎未来也将按照既定轨道高速前行,新的东方传奇将不断续写,持续冲击世界的想象空间。

面对中国神话,世界有些瞠目结舌,心情也有点乱,以至于认为上帝已经不再眷顾“傻瓜、酒鬼和美国人”,转而青睐中国人了。

中国已经成为永无休止的高增长的代名词。面对神话的出现,世界对其认知唯恐落后。2010年年底,美国“纽约经济谘商理事会”(Conference Board)发布报告,称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中国两年后就将超越美国;渣打银行也称,按照名义价格计算,10年内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将成为世界第一。

这样的认为是对的,因为中国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中国很多精英乐观地相信,只要凭借过去30年的成功经验,并在未来的不确定性中小心翼翼地应对,中国就能像过去30年一样,将经济增长的神话再延续30年,乃至更久。

然而,历史并不一定只有一个方向。

高歌猛进的30年

30年发展神话

改革开放30多年来,单论GDP数字,中国经济取得了巨大成就。1978年,我国GDP仅有3645亿元人民币,在世界主要国家中居第10位,人均国民总收入仅190美元,居全世界最不发达的低收入国家之列。

斗转星移之间,2010年,我国GDP就达到397983亿元,仅次于美国,较1978年增长了108倍;人均国民收入也达到3800美元,步入中等发达国家的行列。数字不可谓不炫目,变化不可谓不大。我们不由得赞叹“伟哉,GDP!”

1978—2010年我国GDP的增长情况。

资料来源: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资料整理。

30多年来,我国GDP年均增长率超过9%,这在大国经济体中是史无前例的,被视为增长的神话。在此期间,GDP出现了3个高增长期:1982—1988年,1991—1997年,年均增长率都是11。5%;2002—2008年,年均增长率为10。4%。

当然,我们也有过低潮,1989年、1990年两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GDP年增长率仅有4。1%和3。8%,是30多年里增长速度最慢的两年。但也正因为低潮的出现,才有了邓小平同志的“南方谈话”,我们才有了进行改革开放的勇气,有了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决心。低潮的缓冲也为后来的两次高速增长奠定了基础,也正因此,中国的增长神话才能持续至今。

到2010年,我国内地GDP超万亿元人民币的省份迅速增加,达到了17个,位居前四的广东、山东、江苏、浙江可谓“富可敌国”,即便与G20国家相比也毫不逊色,广东已经超越沙特、阿根廷和南非。

单说GDP,似乎骨感,不够丰润,那我们也看看其他东西。

2010年,我国粮食总产量达到54641万吨,猪牛羊禽肉产量7780万吨,其中,猪肉贡献了5070万吨。根据2010年11月1日零时为标准时点进行的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31个省市自治区总人口按照13。397亿计算,不考虑牲畜等其他用粮,我们每人每月理论上可以吃到粮食33公斤,肉3。15公斤。

三年自然灾害时,毛泽东同志教导我们“忙时吃干,闲时半干半稀,杂以番薯、青菜、萝卜、瓜豆、芋头之类”,自报的粮食定量也只有每月13公斤,并宣布:“我们要实行三不——不吃肉,不吃蛋,吃粮不超定量。”

只是很可惜,那时很多人想吃稀而不可得。现在可好,你应该已经过上了比毛泽东同志都好的生活,自然也尽可以不听他老人家的话,闲时也多吃,也吃干。只是你可得记住,我国2010年已经是世界上第一大糖尿病人大国,拥有至少9240万患者,还有1。48亿人属于后备军,你可别“被糖尿”。

增长了,富裕了,自然该有钱。

看看中央银行里存的外国“花纸”,1978年只有1。67亿美元,折合成人民币人均不到1块钱;而2006年我国外国“花纸”储备就超过日本,达到10663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一位;到2010年,数字更是增大至28473亿美元,稳坐全球第一把交椅。增长何止万千叠,成山了,要数的话,数得你心慌。

我国经济也深度融入世界之中,2009年就已成为全世界第一出口大国,2010年进出口总额达到29727。6亿美元,比2009年同期增长34。7%,其中出口额为15779。3亿美元,进口额为13948。3亿美元;而1978年进出口总额仅为206亿美元,其中出口额为97亿美元,进口额为109亿美元。

国家财力自然因此大幅增长,2010年财政收入83080亿元人民币,而1978年却只有区区1132亿元人民币。

人民收入水平也提高不少,2010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5919元,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9109元;而1978年城镇居民的收入仅为343元,农村居民自然更惨,仅有134元。居民拥有的财富也快速增长,1978年居民存款仅为211亿元,2010年则达到307166亿元。

令人称赞的五大成就

30年来,我们在各个方面都取得了伟大的成就。

第一,消灭绝对贫困。

在消灭绝对贫困方面,我国政府作出了巨大努力。1978年,全国农村绝对贫困人口约有2。5亿人,约占全部人口的1/4(我很奇怪了,难道城市里就没有绝对贫困人口吗?想想似乎应该有,但好像又不该有,只是我们翻来覆去地找资料,终未找到有关城市绝对贫困人口的资料,看来城市里真是没有的)。

自1986年开始,我国实施有计划、有组织、大规模的扶贫开发,使农村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基本得到解决,到2007年年末,农村绝对贫困人口减少为1479万人,贫困发生率降至1。6%。近25年来,全人类取得的扶贫事业成就中,2/3的成就应归功于中国。我国在这方面是发展中国家的典范,居功至伟。

当然,贫困是绝对的,也是相对的。1985年,我国的贫困线标准是人均年纯收入200元,2009年提高到1196元,虽增长了5倍,但远落后于同期GDP增长42倍,和国际贫困线标准相比,我国的贫困线标准也仍然较低,只是一条保障“吃饭权”的贫困线,有过亿人“被脱贫”。

有人因此说贫穷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对此,我无话可说。选择的权利对于我们的贫穷来说是一种奢侈,正是因为没有选择才沦为贫穷,如果有了选择而依然愿意像古希腊的犬儒们一样乞讨生活,“只要你别挡住我的太阳光”就好,那是一种有文化的高雅,与我们的贫困远不相同。

2009年,我国贫困线标准提高到1196元,贫困人口因此从2008年的1479万人增至4300多万人,增加了2800多万人,这是政府在新环境下正视的结果,是可以因此证明我们的党伟大而光荣的另一面镜子。

希望通过努力,我国不仅可以消灭绝对贫穷,也要解决因困而贫的相对贫穷,这是我们共同富裕的理想所在。

第二,消灭文盲,科教大发展。

2000年,我国宣布实现了“基本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基本扫除青壮年文盲”的战略目标。2010年,普通高等学校在校学生就已达到2232万人,比1978年增加了2146万人。目前,我国科研人员总量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我们不仅建成了正负电子对撞机,核电站并网发电,还建成世界上最大的长江三峡水利枢纽工程,“神舟”飞船也载人上天。

第三,成为世界制造业大国。

按照国际标准工业分类,在22个大类中,我国制造业占世界制造业的比重在烟草、纺织品、衣服皮毛、皮革制品及鞋类、碱性金属、电力装备、其他交通工具等7个大类中名列全球第一。其中,烟草占比又列第一,几乎占了世界的一半,这虽是我国悠久的“抽”的历史使然,也和英帝国主义两次战争“教诲”腐败的清政府有点关系。本不是什么好事,但因为GDP和高税收的需要,被我们发扬光大,成为全球占比第一的产业,也算是有面子了,并顺带狠狠地抽了英国佬一记耳光——你怎么没做成全球第一呢?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们中华,文明所系,始终牢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不学“洋鬼子”靠战争输出剩余产品,培养别人成为“瘾君子”。烟草这个“第一”主要是内部消化的结果,因此附带使我国成为全球烟民最多的国家(真有幸,又是一个第一)。

国际禁烟公约那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我们虽然已经加入,但因为早已不是国际主义者,关起门来哥几个抽抽又不碍着谁,反倒可以给国家缴纳税金,并创造若干专卖的就业岗位,其乐也融融。只是,烟民多了,医疗卫生系统会有点乱,但也不用担心。

第四,文、卫、体飞速发展。

2009年年末全国共有卫生机构92万个,而1978年只有17万个,增加了4倍之多;卫生技术人员553万人,比1978年的246万人多了一倍多。和GDP增长相比,这些数字都不炫目,但你如果真将这个和GDP增长相比,那就是不懂统计学了,犯了选择对象不妥的错误,卫生机构和卫生人员的增长应该与人口增长相比才行。

因为计划生育,我国总人口数量30多年来增长已经很缓慢了,同期只从9。6亿人增加到13。3亿人,增长不到40%。相比之下,我们的卫生机构和技术人员则增长了少则1倍,多则4倍,你应该完全可以满足了。也就是说,1978年你到医院看病,如果只有一个医生围着你转的话,现在至少可以保证两个医生来伺候你;如果你看了一家医院还意犹未尽,你尽可以再跑完其余的三家。

当然,我这样说你肯定会有意见,因为“看病难”已成为一种社会公害,但这似乎怎么也不该怨卫生机构和技术人员的增加,我们应该做的是好生反思并自责:是不是生活好了身子骨变得娇气起来,动不动就要生点病?抑或是因为富裕了就对卫生机构太过挑剔,非三甲医院不进,非名医号脉不诊?

第五,基础设施和基础产业实现巨大飞跃。

单说公路交通吧,通车里程由1978年的89万公里增加到2009年的386万公里,增长了3倍多。这还不含村道,村道就是走骡马和行人,偶尔可以通通拖拉机的道路,如果加上,增长肯定不止3倍。公路等级也不断提高,高速公路从无到有,2010年年底总长度达到7。3万公里,位居世界第二。

虽说高速里程屈居老二,你也不要不高兴,我们的收费公路里程可是世界第一,全世界收费公路据统计有14万公里,其中10万公里在中国,他国望尘莫及。为什么要收这么多的费?想必你也明白,“要想富,先修路”这可不是一句空喊的口号,别人都还指望着呢。

因为有了路,你也真的富了,小汽车说不定都换好几茬了,你不应该在乎收的那点过路费。2009年,我国汽车产销分别为1379万辆和1364万辆,首次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汽车生产和消费国。每百户城镇家庭拥有的汽车数量也从2000年的0。5部增加到2009年的10。89部,这自然是富裕起来的功劳。尽管我们的汽车价格比国外的高不少,有的甚至贵一倍,但这正说明我们真的是富裕起来了。

富裕了,就得从乡下搬到城里做城里人,城市化水平因此稳步提高,城乡二元化结构正在打破。有钱的农民可以变成城里人,回乡下那是度假,没钱的也从农民变成了工人,只是你别忘了本分,得身兼农民和工人两种身份,“回乡务农,进城务工”,一年须得在城市和乡下像候鸟一样往返若干次。1978年,我国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17。9%,远低于当时的世界平均水平,甚至落后于非洲的平均水平;到2010年,我国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接近50%,成为30年来城市化增速最快的国家之一。

还有,我们不能忘记的是,2008年,北京举办了史上最昂贵的奥运会,神话般的开幕式盛大而辉煌,“实现了中华民族的百年梦想”;2009年上海举办了史上最昂贵的世界博览会,与来访的7000万人“探讨新世纪人类城市生活”,创下了不朽的纪录;2010年广州举办了史上最昂贵的亚运会,同样盛大而辉煌,展示了“广州改革开放和经济社会建设的伟大成就”。

以上说的都是成就,是好的方面,代表主流,但不好的我们也得老实说,这才是实事求是的态度。比如,农田水利基础设施建设就相对滞后。改革开放之前,中国农村地区已经建立起相对完善的农田水利设施体系,并借此为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现之后的农业大增产打下了坚实基础。

由于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分散生产的模式,从中央到地方,从内陆到边陲,政府对农田水利设施的投入很长时间都严重不足,农村水利设施因此严重超期运行,陈旧落后、老化失修现象严重,相当一部分水库带病运行,安全性和技术性都很差。2006年,中央农村工作领导小组副组长、办公室主任陈锡文曾预言,“以目前的农村水利设施情况,早则三五年,迟则七八年,可能会出现崩溃的局面”参见2011年1月30日的《经济观察报》。

很可惜,这个预言不幸被言中。尽管每年党中央都是“一号文件”屡次强调要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国家财政也大力向“三农”倾斜,但问题却一直未能得到有效的解决。全国18亿多亩耕地,其中有55%完全靠天吃饭,大型灌区骨干建筑物的损坏率接近40%,中小型灌区干支渠完好率只有50%左右;而中国农业灌溉用水的利用系数平均只有0。45左右,是世界先进水平的一半,每年水旱灾害造成中国粮食减产大约1000亿斤。但好在目前我们都还有饭吃,因此可以等到没饭吃的时候再急。

30年神话的背后

中国在30多年里取得的令人瞩目的经济成就,是世界始料未及的。我们走向市场经济的经济体严格来说还很年轻,也没经历过大的挫折,正如年轻人一样,有点牛劲,敢想敢干,难免会对未来抱有美好的奢望,也不大看得上有点暮气的成熟个体,对于外界不满的吆喝声一般也只听得进顺耳的,逆耳之言那一般就是阴谋。这是一种有点危险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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