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轩又定定地望了她一眼,这才回头冲楚玉点了点头:“我先走了。”
看到楚玉笑着冲他行了个礼,上官盈突然想起自己竟然把这个忽视了,忙不迭地起身跟着冲他福了下去。
帘子轻晃中楚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上官盈这才缓缓起了身。身子仍然虚着的她,这么一伏一起的,头又立马儿晕了起来。
楚玉探手过来,稳稳地托着她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衣衫,可以感受到各自的体温。上官盈下意识便想挣开他,没想到看似文文弱弱的楚玉,手上劲儿倒是挺大,竟由不得她半点拒绝。
嗖然抬头,楚轩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上官盈,为什么大哥可以,四弟也可以,偏偏就我,想要走近你却那么难呢?”
楚轩的语气温温淡淡,眸子深处隐隐有些不甘。
“王爷说的太深奥,我听不明白。”
上官盈定了定神:“我只知道,我与王爷的身份有天壤之别。几位王爷怎么称呼行事,全凭爷几个喜欢,半点由不得民女,又何来远近之说?!”
“真是这样?”
转眼间,楚玉的眉梢眼角儿又蕴了笑意。
上官盈叹气,盯了他握着自己的手腕一眼:“就像现在,王爷不也是凭着喜好在行事么,又岂容民女拒绝。”
楚玉像是要望进她的眸子深处。
上官盈这才发现,楚玉跟楚轩、楚睿一样,都有一双黝黑幽深的眸子。
一样的执拗,一样的不容拒绝,还带着让她心惊肉跳的热度。
她的头似乎晕得更厉害了。
莫名其妙的楚睿,欲语还休的楚轩,还有眼前这个意味难懂的楚玉,再加上原本就不太舒服的身体,种种内因外因,聚积成一股难以压抑的忿怒,让上官盈随时都有一点就爆的可能。
“太容易动气可是会伤身子的。”
或许是察觉到上官盈的目光开始变得有点针锋相对,楚玉却像没事人似的放开她,恢复了一贯的儒雅温和,“你好好养着吧,我去找昆叔。”
在小宇宙迅速集结的怒意还来不及发作,便让楚玉轻描淡写地化去了。
上官盈脑子里乱成一团,已经踱到门口的楚玉一手挑着帘子,又回头望来:“赶紧把身体养好了,皇祖母那还等着你去请安呢。”
随着门帘子一晃,他的身影消失在上官盈的视线内。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股迫人的压力。
上官盈只觉得头痛欲裂。
隐约觉得,自从认识楚氏兄弟之后,她就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中。越是挣扎着想要离开,便会被缠得越紧。
那种感觉,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门帘儿一阵轻响,上官盈才松懈下来的身体,立刻又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翠屏。
她往屋里张望了一眼,诧异地问:“几位王爷刚还在的,不是说让沏茶么?怎么转眼的工夫都走了!”
“几位王爷刚有事走了,收了退下吧,我再躺会儿。”
上官盈无力地抚着额角,只觉得自打来这时空以后,无论是心灵还是肉体,今儿竟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翠屏答应着上前放下茶盘,先是搀了她上床,仔细打点好了,这才转身重新托了茶盘儿准备离开。
才到门边儿,上官盈又叫住她,“一会儿你去找里长,就说我这会病着,王爷再由我这管饭怕有不妥,别的过了病气给王爷就不好了。请他酌情着办。”
翠屏答应着去了,上官盈怏怏地躺在床上,再没有半点睡意。
百转千回之间,楚轩、楚玉还有楚睿的脸交替着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在楚轩为了她奋不顾身地一跃之后,他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已经有所不同。只是再不同,这个男人,她上官盈也要不起。
与一堆女人分享一个男人,那样的生活,她只要想想都觉得恶心。
跟楚睿相处无异是最让上官盈放松的。
没个正形,又总是三句话不到,便可以让她气到吐血的皇室子弟,虽然任性却不骄横。
惫懒不羁的他,总有办法让上官盈在无形之中露出自己的本性。
对于他或真或假,那种玩笑似的表白,上官盈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她宁愿相信,那是他无聊的时候拿自己消遣罢了。
倒是这个楚玉,无论是突然来陵郡监田,还是他意味难懂的言行背后到底藏着怎么样的心机,上官盈看不懂,也猜不透。
可是不管怎样,自无意中听到他跟楚辉、楚武那一席话后,上官盈无法不将他的行为跟某种利益联系在一起。
也因为这个缘故,对楚玉,她总是小心地提防着他,躲着他,不想跟他有丝毫的牵扯。
对他,她是真的怎么也随便不起来。
唉!
上官盈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在现代没什么男人缘的她,来到这时空后,却切切实实体会了一把三角关系的复杂。
想是怕过了病气给楚玉那番话,让里长唯恐担不起那责任,总之,楚玉自那之后没有再来上官盈家里用饭。
忙着开渠的楚轩跟楚睿打那以后也没有再出现,上官盈反倒落了个轻松,真正放下心来,在家好好静养。
余太医不愧出自宫庭,经他诊治调理之后上官盈的身体恢复得很迅速。在家里将养了大半个月,她不仅病好了,人也跟着晶莹玉润了许多。
翠屏见了也总打趣,说小姐现如今看着就像颗熟透了的桃子,让人瞅着就想咬上一口。
早前太后曾盛情相邀,让上官盈没事前去皇家别院陪她说说话,后来因为这一病,也就顺势拖了下来。
如今上官盈身体大好了,太后那,是势必要去走一遭的。
既然是拜会太后,少不得送点什么。
可上官盈左想右想,像太后那样的身份,自己真要送点什么,势必轻了不行,俗了也不行。可以上官盈的能力,那太贵重的东西,她也送不起。
要说雅的,她身边委实也拿不出什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
想来想去,这位身份显赫退居二线的老太太,估摸着现在穷得也只剩下钱跟时间了。如果送她一副消磨时间的麻将牌,或许那份新奇可以让太后喜欢也不一定。
心里拿定主意后,上官盈便请墨匠做了一副做工精细的麻将牌,这才揣着它去见太后。
到了皇家别苑,上官盈想着必然得费些周折才能见到太后。没想到报上名后,那侍卫还算客气,只是说要先行禀告,让她稍等一会儿。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太后身边曾给她领过路的叫春兰的丫头便出来迎她了。
老远地她就招呼:“上官姑娘身子可是大好了?太后早两天还在念叨呢,你可算来了。”
“劳姑姑惦记,身子已大好了。这不,今儿就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来了。”
上官盈陪着笑上前见礼,春兰却一脸的不以为然:“行了行了!如今你可是太后惦记着的人,奴婢怎么敢受你这一礼呀!”
笑眯眯地直了身,上官盈只说:“姑姑才是太后身边知冷知热的人,原就该以礼相待的。”
显然这番话让春兰听着极为受用,对上官盈也就比上次要热络了一些。笑着冲她招了招手:“哎,光顾着我们在这儿说笑,倒忘了太后正等着呢!上官姑娘随我来吧。”
上官盈一笑,跟在她身后朝太后的居所走去。
快到时,远远地一个太监便迎了上来,说是宫中各位娘娘惦记着太后,各自都有敬奉送了来,这会儿太后正在侧殿察看。
春兰说声知道了,领着上官盈调了个头,便向侧殿走去。
让春兰领着进了屋子,上官盈一眼望去,太后正歪在榻上,堂中的几案上一溜地排放着一些东西,一看便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物件。
几个宫女相继从几上取了那些华贵之物,送到太后面前让她检视。上官盈也不敢细看,只垂了头等着春兰引见。
太后摆了摆手,让那些宫女们退下,又吩咐道:“将这些东西收一收罢。都是些没用的,暂时搁在暖阁就行。少时回宫,少不得又要搬来搬去,这又何苦来着。”
“虽说搬来搬去是麻烦了点,但到底是娘娘们的心意,太后您就受着好了。”
春兰嘻嘻笑着偕了上官盈上前,“太后,您成日惦记着的上官姑娘给您请安来了。”
太后转脸像是才看到上官盈,笑眯眯地冲她招呼:“盈丫头来了!有些日子没见着了,身体可大好了么?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上官盈依言上前,结结实实一个头磕了下去:“多谢太后惦记。太后洪福齐天,民女要不是托了您的福气,今天哪还能好好站在这里,给您老请安呀。”
说着上官盈将手中那个做工尚算精细的木盒往前一举,用万二分诚恳的声音说道:“太后的再生之德,民女无以为报。民女想着太后远离京城也没个消遣的玩意,便让人做了这副雀儿牌,太后若是烦闷了,倒是可以让人陪着摸上几把。”
“雀儿牌?这玩意倒也新鲜,哀家之前还从未听说过。”
太后听她这么说,一时来了兴趣,缓缓自榻上坐了起来。
“太后,就算见到上官姑娘高兴,您也别忘了让人先起来再回话呀。敢情您今儿个,让上官姑娘罚跪来了。”
春兰笑着一边上前接过上官盈手中的木盒递了过去,一边笑着提醒太后。
太后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地让上官盈起了身。
春兰掀了盒盖让太后过目。不过一眼,她便被那一个个做工精巧的木头方块吸引住了。
上官盈趁机上前大致解释了一下如何个玩法,闲得正发慌的太后兴致大起,当即便让上官盈陪她玩两把。
因为人数不够,太后又指了春兰跟迎夏这两个宫女一并作陪。
上官盈所谓的雀儿牌,不失为数千年进化后的国粹,举国上下老少皆宜的麻将,简单易懂,娱乐性又强,轻松掳掠太后这样骨灰级宅女的心,实在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几圈下来太后已是欲罢不能,沉迷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