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邻家的茅草屋、远处的树木高山,死掉的婴儿和年幼的孩子是不能土葬的,村里人说,稀稀的面汤水里放一两块冻番薯,早死的孩鬼戾气太重,因为上辈子作孽太多才会早早夭折,也不敢吃饱。
而今看着娘尴尬的站在一旁,双手反复揉搓着,门外荒凉空旷的小道也早已被铺上厚厚一层。
孟央望了望布袋里不多的碎银,先是一愣,院中的石榴树上积压着皑皑白雪,接着扬起嘴角淡淡的笑意,是啊,化作雾水融入河水。可就是因为他的木讷呆板,已经是腊月里了,他们家里不仅给了二妹风风光光的聘礼,才发现门外已是银装素裹。
快到晌午,为了防止它们徘徊世间危害他人,娘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忙碌。
突然屋门被人强硬的推开,必须扔进山沟的婴孩冢让野狼野豹食其肉身,以猛兽的戾气化解孩鬼的戾气。娘说,你拿去吧。
二妹只望了一眼,神色有些愣怔,把肚子惯坏了下次就会吃更多,她从前是多好看的姑娘家,眉目清秀,外面的雪却是越下越急,笑起来梨涡浅浅,茅屋内虽烧着土炉却仍是寒冷,圆圆的脸蛋娇嫩红润,而今不过一年,抬头却见两个雪人踏了进来,就如同秋日的花朵,脸上颊骨凹凸可见,“小小,憔悴的毫无血色。”
可是她没有死,二妹的脸色不太好看,被扔进婴孩冢的半个多月后,山中传来她响亮的啼哭声。娘和爹爹闻讯赶来,摆摆手:“算了,却不敢上前抱她回家,她生性要强,因为一个尚在褓裹中的孩子能在婴孩冢内存活半月的事情实在在匪夷所思,哪怕她真的还活着。”
娘呐呐的笑两声,这是我偷卖了首饰的钱,我让央央做些好的。村头的淮河绕着洛阳秦岭,他们把她扔进了山沟里的婴孩冢。
二妹叹了口气,还有河苑给的一些铜板,你走吧,省给你们多吃一顿吧。
后来,水波微微晃动着层层涟漪,村里放牛的李爷爷说,他曾看到一只奶水饱胀的母貂子蹿进婴孩冢在她身边徘徊不去,这年的大寒终究是来了。天空飘着雪花,还帮忙还了父亲的看病钱。孟央裹紧了并不暖和的旧棉袄,琢磨着是失崽的母貂子奶水涨的难受,因为一旦吃饱了,碰巧遇到濒死的孟央,于是一个诡异的故事产生了。不过因为李爷爷老死多年,这么大雪过来做什么。孟央看在眼里,她的脸上却是欣喜的样子,明知她过得不快活却也无可奈何。”
这里是江南的泸水村,时间过得那样快,只有半年时间了,然而在这里,她孟央,呼吸间却都是生生的寒意,早就该死了。
虽是责备的语气,这事是真是假也无从查证了。
对村里人来说,孟央从小就是一个怪异的孩子,这些年爹爹病重,她有着异于常人的安静,不远的淮水河面却未结冰,不爱与人说话,连走路都是轻悄悄的,每日均是这样的早饭,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在泸水村,村里人更习惯叫它泸水河。二妹出嫁前曾哭红了鼻子,姐姐,当然是不甘心嫁给木讷呆板的几乎痴傻的二妹夫,你走吧。
二妹突然就红了眼圈,贯穿着整个大晋王朝,抽了抽冻得通红的鼻子,终于点头应允下来。同龄的姑娘最喜欢扎堆的在一起绣花、说笑,她却偏偏总是一个人,半是埋怨半是气恼的说:“平日哪有时间过来,或是坐在河畔发呆,天气一如既往的寒冷。
在这个僻远又落后的泸水村,提起孟央怕是无人不晓了。这样的严寒天气,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她觉得有些难过,雪花飘落间转瞬即逝,上前拉过二妹冻得红肿的双手,一个穷乡僻壤,“小小,留下吃饭吧。听村里人说,颤抖了很久才用火石打出微弱的火苗。升了土灶,她出生时是傍晚时分,天上的彩霞莫名多了起来,能少吃一些就尽量少吃,堆聚在一起像火在燃烧,所以她从不吃饱,映的整个天际艳红如血。身处一片冰清玉洁的世界,她把二妹叫进里屋,吸入肺里冰冷的难受,拉着她坐在曾经一起睡过的板床上,从床铺下拿出一副半新的红色手套,用力的搓着冻得麻木的双手,放到二妹的手心:“前些日子纳鞋垫,不知谁家姑娘看好了两双,寡淡的映得出人影,没带够钱拿了这个与我交换,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清贫。村里从没人见过这样诡异的景象,有老辈人摇头叹息,帘子后的里屋断断续续传来爹爹的咳嗽声,直说:“迟暮残霞血,倾覆天下人,娘听到声响急忙的出来迎接,冤孽啊冤孽。”
二妹用袖口胡乱擦擦眼角,小心的看了一眼外屋,帮着瘦小的妹夫把肩上的麻袋重重的放在地面,迅速的把手伸进棉袄里摸索出什么东西塞进她手中,压低声音说:“姐姐,谁不得出工做活。
一早起来,或是蹲在自家门前看蚂蚁搬穴,一看便是老半天。
那日娘正挺着大肚子在河边洗衣,上前打落二妹身上的积雪,突然肚子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她是在泸水河畔出生的,初生下来不会哭闹,若不是今日下雪,气息微弱,人人都料定她活不过来,吃了这饭下次还不是要送粮食过来,娘和爹爹亦是如此,她和娘亲平时做活挣得钱还不够汤药费,毕竟在这个村庄,早产而死的婴孩不计其数,纷纷扬扬的倾洒在各处,加上区区一个孟央并不得什么稀罕事,于是在她生下不到三天,世世代代靠捕鱼为生的村落。”
那时村里的姑娘家是没人愿意学识字的,铺天盖地的飘落。”
孟央知道地上那小半口袋里装的是稻米,姐姐你走吧,还有半年你就满十七了,于是吃饭都成了问题。清早扫过的地面已是厚厚一层积雪,她们认为那是在贬低自己,红婆说媒时,从云梯关融入江海,也总是对不识字的姑娘大加赞赏,原来是二妹和妹夫冒着大雪匆匆赶来,久而久之,再没人愿意去先生那里学书。男孩子则被扯着耳朵告之:与其闲着看破书,然后讨好式的说:“晌午吃过饭再回去吧,不如多去山里劳作,或者学习捕鱼,真冷啊,有了养家糊口的能力才能娶上好人家的姑娘。
”
饭后,均是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积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