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总是很小心。
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
喜欢和我在一起。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同桌的你》(高晓松作词)
和晏,这个深埋在AB心底的名字竟然让天使这么不经意地说出了口。关于和晏,AB有太多的话要说。
AB和和晏,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文静、谦和、淑雅的和晏,在学校被老师和同学奉为“公主”。因为她每天上下学都有小轿车接送,据说她住的院子有好几层警卫站岗,她的家人饮食起居都由保健医生照顾。而AB的状况与和晏正好相反。他小时候因为父母挨整,家里没有人照看他,父母便把他送到了东北老家。那个时候,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乡下老家的日子更加贫困。每逢年节,家里有点好吃的东西的时候,因为孩子多,东西分不过来,老家的大人就会哄AB去院子里跟看家的小黄狗玩。为此幼小的AB一度感到愤愤不平,不是单为那口吃的,而是觉得不能跟别人一样被平等地对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一点不假。后来,只要AB看到大人们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他就会本能地认为是某个节日来临,他就会主动离开房间,去找与他相依为命的小黄狗。
在AB童年的记忆中,他最好的玩伴就是那只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小黄狗。
几年后,父母终于平反,AB寄人篱下的生活宣告结束,他父母把他接回北京上小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孩子们的世界是最残酷的,因为他们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他们口无遮拦,他们有什么说什么。
AB一进校门,同学们发现他操着一口荒腔野调的东北腔,就忍不住笑他土,并且开始有意无意地捉弄他,孤立他。
AB生下来就是个敏感自尊的孩子,加之在老家的“锤炼”,他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尽快摆脱同学们的嘲笑,他留心每个人说话的腔调,没多久,他的北京话就被他全部找回来了。
即使AB可以堂堂正正地说北京话了,他在同学中还是个另类。原因是在同学们出去春游的时候,一般孩子的家人都给孩子带鸡蛋和面包;而每次AB的妈妈给他带的却是馒头加腐乳。有些条件好的家里还给孩子带上一毛钱让他们买冰棍。在炎热的夏天,看着别的小朋友大口大口地吮吸着冰棍,AB嗓子里直冒火,他发誓有一天自己也要像其他小朋友那样,惬意地躺在草坪上,慵懒地享受着冰棍的凉爽。
当那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AB如愿地让自己在同学间抖了一把,谁知回到家他却为此付出了皮肉之苦。
AB几次哀求妈妈在他春游时给他一毛钱,都被作风严厉的妈妈拒绝了。后来他决定铤而走险,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地打开了妈妈的钱包,悄悄地从钱包里面抽出五毛钱,跑到外面跟卖瓜子的老大爷换成五个一毛的后,他又悄悄地把剩下的四毛钱放回妈妈的钱包里,之后他有一种大功告成般的喜悦。在去春游的路上,他不时地把小手伸进口袋,唯恐自己的胜利果实不翼而飞了。当他跟其他孩子一起快乐地尽情地吸吮冰棍的时候,他觉着自己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在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比冰棍更好吃的东西了。
冰棍既解了馋,也让争强好胜的AB在同学中找回了一把面子。那次春游成了他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当然,回到家里发生的事情,也在他生命中留下了难以泯灭的烙印。
AB的妈妈发现自己的钱包被动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AB。那天还没等妈妈审他,他就全招了。他甚至急不可待地想告诉妈妈,那只冰棍有多好吃,同学们开始另眼看他。
孩子想事情的角度和大人的绝对不同。
那一天,AB要是能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那么得意洋洋地“炫耀”的话,他妈妈的气会小许多。在那个年代,嘴馋、偷窃都是令人不齿的大事情。一心想把孩子培养成吃苦耐劳、勤劳本分的母亲,觉得自己教子无方,她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是尊严和羞辱。
于是,愤怒之下的妈妈不容分说地把AB拽到家属院的空地上,先是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阵暴打,打累了,又一顿严厉的呵斥。AB的母亲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让AB记住这个血的教训,将来他才能规规矩矩地做人。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行为毫不留情地刺伤了他的自尊心。
院子里的孩子唯恐天下不乱,他们见AB受到如此体罚,就一个传一个地飞快地跑过来看AB的热闹。
AB的母亲余怒未消,她依然愤愤不平地跟几个大人在诉说AB的“罪状”以及日后对他的担忧。那时的AB死死地咬着嘴唇,竭力不让羞辱的眼泪流下来。一位好心的阿姨哄AB跟妈妈道个歉,认个错,做个保证,让妈妈把气消了,这样他就可以回家了。谁知倔强的AB根本认识不到妈妈的高度,他委屈地觉得妈妈太霸道,连他诉说快乐的机会都不给他,不但不给他,还打了他,还在外人面前对他说三道四,让他在小朋友面前丢尽了面子。一想到这些,AB开始生妈妈的气了,他从小就认死理,就不接受屈服。后来妈妈绝望了,一边骂他犟种,一边连推带搡地把他弄回了家。
第二天一上学,AB便发觉自己刚刚找回的“英雄气概”,被妈妈的那顿暴打给淹没得荡然无存了。同学们课间议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他的手,尽管他把手插在了衣兜里,缩在袖子里,还是挡不住同学们的议论。
刚刚扬眉吐气的AB在学校里再度蔫了起来,好多同学因为他是“小偷”,见了他就远远地躲着。最让他无地自容的是,他的同桌死活要求老师给她调座位,后来她还把家长搬来跟老师说理。老师当时很为难,因为班里的座位是满的,给那个女孩调走了,势必要把另外一个女孩调过来,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让哪个女孩跟AB坐似乎都不合适。就在这个时候,和晏正式在AB生命中出现,她举起小手自告奋勇地跟老师说她不介意跟AB同桌。
在老家乡下已经被培养出敏感倔强性格的AB,回到北京又被同学议论来议论去,这些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也对他日后性格的形成造成了重大的影响。
一向不爱说话的和晏,跟AB坐到一起后,竟然开始主动跟他搭讪。起初AB对这个被同学们奉为“小公主”的女孩心存芥蒂,他不愿接她的话茬,更不去跟她交往。课间休息的时候,他会一本接一本地看书;放学后,他不跟任何人结伴,总是独自一个人回家。
见AB不跟自己说话,和晏也没有强求,她每天跟AB一样,在课间留在座位上看书。这样有两个人看书,尤其像她那样受人爱戴的小公主也在看书,AB就显得不那么孤立了。久而久之,AB开始对和晏的“陪伴”生出感激,他开始默默接受她推荐给他的书籍,他看到好看的书,也会不声不响地把它放在和晏的座位上。
就这样,AB和和晏两小无猜地在一起度过了小学。上初中的第一天,还没等老师安排座位,他俩已经主动坐到了一起。AB和和晏再度成为“同桌的你”。
孩子们一天一天地长大了,处事也开始一天比一天圆滑。长大了的AB,身上也生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魅力,他的光彩也一点一点地显露出来。虽然他依然沉默寡言,不喜欢张扬,但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在同学中成了香饽饽。尤其那帮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老是有意无意地在他跟前晃悠。凡是有AB参加的足球赛,拉拉队总是一边倒,有些勇敢的女孩还给他写情书、递纸条。
高中毕业前的某一天,在校门口,和晏叫住了AB:“听说梅梅约你看电影,你去吗?”她问话时怯羞羞的,脸上泛着少女的红晕。
“我才不去呢。”AB不屑地说。
“我要约你,你去吗?”和晏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终于把憋了一年多的话说了出来。
“去。”AB不假思索地说。
“真的?!”和晏眼睛里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很酷,沉静得有些忧郁的男孩,会对自己的邀约回答得如此爽快。
“当然是真的。”AB一副认真的神情,他端详她的眼神像以前一样温和无杂念,但他的喉结却在不听话地剧烈蠕动。
“其实我早就想约你了,你知道我们院里老放电影。”AB当然清楚,和晏他们院子里放的都是最新最好的电影,这是他们住在深宅大院的人的特权。
“现在也不晚啊。”AB的口吻像个长者,在那个时候他说话办事就比同龄人周到老成。
接下来,和晏院子里只要有电影,她就会带AB去看,一来二去院子里的其他女孩就注意到了和晏身边那个帅气的大男孩。她们都很羡慕和晏,常常要对和晏逼供,他是不是她的男朋友。一听这话,和晏吓得魂飞魄散,她警告她们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一旦传到她妈妈耳朵里,她就完了。
和晏的家教非常严格,虽然她已经高中毕业,虽然社会上少男少女恋爱在他们那个时候已经不再是耻辱,但她的母亲曾严厉地警告过她:无论外界怎么样,他们家的孩子必须以身作则,上高中、大学期间都不可以谈恋爱。和晏母亲的职位虽然没有她的父亲那么高,但她到底也是身肩要职的党政干部,生来懂事乖巧的和晏从小就清楚妈妈的话就是铁的纪律,她必须服从。
在那帮叽叽喳喳羡慕和晏的女孩当中就有AB后来的太太完美,她比和晏小几岁。关于完美,我们放在后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