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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蠢货不需要安慰(1)

神秘人为何迟迟不来

我毁了一个故事。

那个故事在豆瓣上,说:我爸说,爸不急着你找媳妇儿生孙子定下来,可有一样你要记着,如果你喝了酒忘了全世界,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女人,一定记得,无论你们怎么样,无论走了多远,记得把她带回家。说完,他看向了我妈。

我转发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就是没这么干,看弄成什么样。

残酷的评论者们继续为悲伤加码,有人说,如果带回来这个,那喝酒的时候想到的就是另一个了。

我部分同意了这个观点,是的,如果醉酒是算否真爱的关键词,那,我该是某个人的真爱了,他一喝多了就要打电话给我,说很多话。

可我真是一个不喜欢接电话的人。

我愿意选择用文字和别人交流,原因是,打字带有某种经过整理的意思,它不能脱口而出,且必须有头有尾,而且,要陈述或者表达疑问,基本上可以很清楚地让人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说话则不一样,那是没有维度的漫天的可以随时结束又能重新因为另外一句话开始的,而酒醉的话,就更别说了,他带着酒意冲过来,用声音包围你,你不知道他终点在哪里。

喝多先生就是这样的,他爱过一个人。有些人,爱过一个人,像爱过了全世界的人,他们只对这个不再爱他的人有兴趣,其他人,都该变成他们的听众,以恭敬眼神看向他的真爱。

我不曾告诉他这些,是怕伤害他,文艺青年容易被情绪引导,也容易被一瓶啤酒干倒。喝多先生不至于,他的酒量我认为至少在……一瓶半。

大部分时候他不提喝了什么,他在深夜才会睡去。我们没有见过面,他所在的城市多雨吧,风景很美(他应该不觉得)。有时他发一些朋友圈,说些写给神秘人的话,我看那些吃的,比看那些文字更有渴求感。

对,神秘人,是他定义的自己未来的爱人,一个代号,一个也爱他、他也爱的人,这在一个生活在闭塞城市里的人来说,像是一个奢侈的座右铭。

喝多先生喝酒,有时候烂醉如泥,有时候又诗兴大发,他和神秘人的段子成了他朋友圈的核心主题。他对神秘人道晚安,说情话,讲段子,一副神秘人不来他不停止的样子。我看他过了两次生日,跨了三年,神秘人杳然无声息,他也没有老去,日子在偶尔的醉酒中度过,我们始终未能相见。

他打过来电话时很多时候是深夜,问出来的问题又大多无解,我在电话这端都能感觉到他的酒气。他说神秘人怎么还没来?他又问“我是不是长得特别丑”,让我公正地评价,自己到底多少分,一百分满分。

我说,七十五。

他说,那剩下的二十五差在哪里?

我说,大概是因为爱喝酒,喝完酒又打电话吧。

他说,你滚蛋。

他工作不忙,身高不矮,之前是个杂志社编辑,专写些臭屁的青春小文章,即便他醉后发的朋友圈,也是行文工整,有的时候还忧伤得很漂亮,只是那些话,他说给了一个莫须有的神秘人。

他觉得,神秘人是搭救他的,专门为他而存在,并因他而继续美好下去。

他也找不到原因,我说你走出去看看,这世界人那么多,为什么神秘人总是不出现呢?

他要那种一击即中的爱情,就是对方走过来,看着他,然后说,是你吧。如果不是我太忙,我真想飞过去扮演一把,圆他一个神秘人现身的大梦。

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文艺青年,像一个普通的陀螺一样,开始了无止尽的却原地踏步的关于神秘人的大梦旋转。我多想告诉他,停下来望出去是多重要,最后我在电话这端沉默,没有再多说话。

我想问他,你喝多的时候想起的是谁啊?

可我其实也知道,一定是他想打电话却不能打的那个人,所以最终接电话的人变成了我。

作为一个知情者,我知道,神秘人不来,是因为旧人没走。

回到最开始的时候,嗯,如果你特别爱一个人,喝醉了就想起她一定要带她回家,如果她执意不肯,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吧。

文艺青年们,跟神秘人说再见。

你的烦人,超乎你想象

滨崎先生拥有一个不令他满意的家庭。他生活节俭规律,每件东西都应该放在固定的地方,每个人都应该在固定的时间出现。他像一个生活在规范里的人,当然,其实没有人规范他,是他自己这样规范的自己。

滨崎不难看,他甚至算帅的,但因为他比较规范,所以他看起来,和那些职场中的人没什么区别,以至于走在路上,你很难发现他。

他对生活非常不满意,定期去看牙医,和护士小姐抱怨自己的女人有多懒惰、贪吃、没有计划性,他决定和她离婚,因为他根本没想到,婚后的生活是这样的;而那个看起来很有活力的女人,在结婚之后变成了——早上起不来,要赖在沙发上装低血压的女人。当然,她肯定不会把东西放在固定的地方,他在她身后整理,清扫洗手台上的头发,把靠垫放在沙发上,衣服挂好,以让家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他们没有小孩儿,也没有计划要,他们的婚姻濒临破裂(当然早已破裂了)。滨崎先生皱眉修剪自己的盆栽,看着妻子打着鼾大睡,他觉得人生充满着绝望,不知道自己还要忍多少年。

幸运的是,滨崎先生遇到了自己的初恋,她新搬到了这个街区,看起来整洁又美好。滨崎先生心旌摇荡,他和妻子签了离婚协议书,内心里大概是想着要和初恋重修旧好,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那太不像他了。

这是我最近看的日剧《最完美的离婚》的前几集。

接着讲,有一天,滨崎先生要跟初恋表白,确切地说,是要借机展现他宽广博爱的胸怀,前提是他发现初恋的丈夫有出轨的行为。他的正义感被复苏了,觉得要拯救她于水火于懵懂无知,他似乎十拿九稳胜券在握,觉得这个女人或许还爱着自己吧,不然怎么还会和自己聊天呢?

于是他对初恋说你的男人有别的女人,初恋说,我不在乎,而后她笑着说,你不要还以为我们会怎样,你知道吗?当时和你分手的时候,我内心想的是,这个男人怎么不去死啊?

而后她说,那时候,自己很投入听一首歌想跟滨崎先生分享感受的时候,滨崎先生说,这是什么恶心的音乐啊?

滨崎先生立刻被击溃了,他骄傲的自信的坚定的心,在这一刻全部瓦解。他需要重新回看自己的生活,以及当年谈过的这场恋爱,还有这次久别重逢之后充满着自以为是的“可能复合”。

我的心也随着滨崎先生沉入深深海底,真的,需要思考的是,我们自己认为的自己,真的是大家认为的自己吗?我们如滨崎先生一样被生活支配,完善及满足自己的需要,苛责其他人以维护自己的想法,坚定自己的审美甚至需要驳斥其他人是错的,认为自己值得被爱并拥有无尽的选择权,包括现女友是深爱我们,前任则永远对我们保留着复合之心,她们充斥着留恋和不舍得,因为我们就是一个完美的人?

我们每个人都像滨崎先生一样,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就是个完美的好人啊。

类似滨崎先生初恋女友说出的真话,大多人并没有机会听到,但真的不妨碍,她们内心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而后我的一个客户打电话给我说工作的事情,我有点儿烦躁,他听出来了,他像日剧的男配角一样说话,像被翻译过来的一样,他说,哦,你安心做你的作家好吗?明明不适合做销售。

是哦。我像个男主角一样认真地作答,我也不大喜欢呢。

我说话也像翻译过来的一样。

嗯,我没有陷入自卑的情绪,感谢滨崎先生让我变得警醒,去重新审视自己,这个自认为幽默、乐观、有文采的男人,是不是真的那么招人喜欢。而后不狂妄地想,嗯,哪有那么多人爱你哦?

●哪有那么多好朋友

不要和做房东的人交朋友。

不要和真信星座的人交朋友。

不要和周末约人去三里屯的人交朋友。

不要和点海底捞花式拉面的人交朋友。

不要和追问你年终奖是多少的人交朋友。

说愚蠢

我的脖子僵直不动,扭向某个同事看过去,和丧尸一样。我最近常在办公室里发火,声大如雷,怒火从屁股燃烧到胸口,很疼。我想身体有感知,所以派落枕来让脖子受限以让我变得安静。昨天在遛狗的时候觉得为工作大动肝火大可不必,其实很多事儿都大可不必,比如买奢侈品、看ex的动向、聊不认识的名人的八卦等等,这岂止大可不必,简直是愚蠢。

愚蠢的事情很多,当然,任何看法都是暂时的,几年后看并不一定还会这样认为,这么想的话,我根本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几年前,我的两个好朋友去高速上救狗。她们没有吃晚饭,还做了微博直播,为了买下那些狗,掏干净了身上所有的钱,而后这些人形成车队,正义感让这条车队气势如虹,让躺在床上的我自惭形秽。

我想起我更小的时候,那时候教室里没有暖气,要生蜂窝煤炉子,我自告奋勇去拉煤。天气很冷,步行推车走回来的时候,汗水湿透了棉衣,我站在教室的门口,好久才平复自己的呼哧带喘,又觉得自己形象高大,我让班上的其他同学去楼下搬煤,自己瘫坐在座位上。事后多年,我使劲回忆,也觉得自己应该没那么累,我只是需要表现得那么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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