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恍惚间,他那紧抿的双唇终是弯起一抹弧度,这一笑,仿似融开了一池的春水,如若周身是那花丛,她敢说这一笑足以让百花黯然失色。连带的那泓深潭一时间清透开来,刹时灿若星辰。
这细小的变化柳依冉不是没察觉到,只怪那一笑,笑得她浑身舒畅,如沐春风,不由得伸手描绘起他的面部轮廓。相对于周边的慌乱和喧嚣,四目相对之下竟显得如此宁静,如同一道奇妙的屏障将这纷乱隔绝在外。
直到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柳依冉恍然回神,懊恼自己的失态,迅速调整好情绪,扬起嘴角,硬是将那伸出去的手一点一点的描绘,最后扫过那张薄而饱满却不失性感的双唇。
语带不满吐出四字:“人神共愤!”
柳依冉趁他微愣之际,轻巧退出他的怀抱,带着一丝狼狈扭头就走。的确是美得人神共愤,害得对相貌不俗的男性一向有着免疫力的她竟然失了方寸,这绝对是她人生中的“污点”!
他显然是听懂了她的话,身后传来低沉却富含磁性的笑声,真是太没天理了,人长得好看也就罢了,连声音都该死的这么好听。
同样是一袭紫袍的男人在佳人抽身而去之时,怀里的温度顿失,从不觉得温软在怀的感觉可以让他留恋,此刻却不禁有丝遗憾。
全然不顾满身的透湿,直到那抹紫色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才一跃而起,只留一句“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便不见了踪影。
三人见柳依冉湿淋淋却平安的回来总算是放下了悬着的心,小絮拿着毛巾帮着擦拭,不住的抱怨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明看着要下雨还把自己弄得透湿。柳依冉但笑不语任她在那嘀咕,心下却暖暖的,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怕柳依冉着凉,萧珏吩咐车夫快马加鞭往回赶,一年一度盛大的灯会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给冲了场,尽管如此,可她还是大饱了眼福,想来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没那么多圆满之说,当下也就释怀了。
因要起程北上,柳依冉早早就起了身,小絮那丫头更是赶早整装待发,连用个早膳都心不在焉。
饮下一口香茶,柳依冉满足地放下茶盏,起身理了理衣裙,瞥了眼那紧盯着自己动作的小絮。但见她一把抓过身旁的包袱,小手胡乱抹了把嘴,反倒把那碎屑给抹了开来,却还一脸的不知所谓。
柳依冉有些哭笑不得地擦拭着她的嘴角说:“你这丫头,急什么!”
正说间,庄内的丫头敲了敲敞开的门缘,福身道:“姑娘,马车已备好,请!”
柳依冉微微颔首,扬眉对小絮笑道:“走吧!”
正式举步向前,她这才屁癫屁癫跟上前来,见她终是难掩兴奋,柳依冉也不由得一阵开怀。
出了山庄大门,已前后停了两辆马车。龙天逸背手而立,衣袂飘飘,神采飞扬;萧珏手中的玉骨扇不疾不徐地轻摇着,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招牌笑,一副风淡云轻的悠闲样,真想看看那惯用面具下隐藏的其他情绪。
见柳依冉款款而来,萧珏极具绅士风度,撩起车帘,随手做了个请的动作。柳依冉心底一赞,也不扭捏,只轻笑着抬脚,随即将有点不知所措的小絮也拉上了马车,这丫头显然是受宠若惊了。萧珏这才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随着车夫“驾”地一声,一行人便正式出发了。
就马车外观而言,看着并无特别之处,只比普通的稍大了些,可见主人行事是相当低调。等到入了内里,才发现别有洞天。
映眼的明黄之色瞬间加大了空间感,让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宽大的软榻触感极好,柔软度、舒适度一流,即便是行驶在不平之路也不会有太大的颠簸感。瓜果、茶水一应俱全,甚至连柳依冉那爱不释“口”的精致糕点及小零嘴都有准备,不得不叹萧珏的细心。
而此去路途颇远,毕竟是男女有别,若四人同坐,这一路多有不便,定是想到这一点才准备了两辆马车,果然是有心了。
“姐,咱这回可真是离开了!”小絮掀开侧窗之帘,看着窗外一一而过的景物说。
“是啊,所以你赶紧再看看这些熟悉的景物,这一去……”隐了后话,此情此景于柳依冉没什么留恋,对于柳絮却又不同了吧。
“姐,我只怀念娘亲在世时给我做的小花袄、梳的麻花辨……”放下车帘,亲昵地和柳依冉并肩而坐,并不见所谓的离乡之愁,不过还是发了一阵感叹,“田间的油菜花、稻草人,虽然不富足,甚至是清苦,却很开心、很满足。自娘亲走后,狠心的父亲将我卖入青楼那刻起,一切都没了意义……”
“所以,只要是跟在姐身边,到哪都好!”坐直了身子,直直望着柳依冉的眼,诉说着她的誓言。
“好妹妹!”柳依冉笑着摸摸她的头,此时已无须多说什么,亲姐妹也未必能如此。掀开车帘,话锋一转,“长路漫漫,看看风景还是个不错的消遣。”
“说得也是。”柳絮望向车外,指着不远处说,“姐你看,前面不远就是城门了。”
随她所指,那高耸的城墙果然清晰可见,马车的速度也渐行渐缓。
古代的街道自不似现代化般宽敞,外加商铺、小摊的占据,即便现在是一前一后行驶,也着实占了不少空间,只有放慢了速度才不至于伤到人。
正欲放下车帘,一阵马蹄声响起,尽管不是疾弛而过,但在这不算太宽敞的街道上还是显得异常突兀、嚣张。
柳依冉不禁抬眼望去,一翠衣女子正手扬马鞭娇喝,路上行人纷纷退至一边,她这才勒马停于一旁转头,敢情是个开路先锋呢。
再一细看,柳依冉扬了扬眉,这不正是那日酒楼里拿剑指着她的冷面女子么?
不等柳依冉回头,又两匹马儿“哒哒”而过,倒不似那女子般跋扈,紧跟着一辆马车悠悠而来。
确切的说,这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马车,倒好似皇室巡游的鸾驾。四面薄纱轻垂,人影清晰可见。